22. 她为蚍蜉 亦可撼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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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仲青在无锡求学,月前,小妹前往明州拜祭父母,途径无锡,兄妹二人约定,待书院结课后,他将赶赴明州与小妹一同拜祭姨母姨丈。

当他启程路过华亭县时,与阮娘子一家同路而遇。阮家经营着一间小镖局,并没有聘请旁的镖师,每每押镖,都是一家四口齐齐上阵。

阮氏夫妇见他一个书生独行,恐不安全,便招呼着他同行,谁料途径盐官县时竟遇上了劫匪。

那群劫匪放火烧了客栈,阮娘子的兄长被塌下的横梁砸中,霎时间没了呼吸。而她的父母拼死拦住劫匪,给了他们逃生的机会。

那时他与阮娘子拼了命地往前跑,根本不敢回头,更不敢停下脚步。直到报官后,他们随着衙役回到事发点,见到的是几具烧焦的尸骨。

经仵作验证,其中三具尸首确实能与阮娘子的父母兄长对上。也就是说,阮娘子一夜之间成了孤女。

虞长宁看着心有余悸的兄长,斟酌着问道:“其实,你并没有亲眼目睹阮家的人在你面前咽气,是吗?”

方仲青闻言蹙眉,似有不满,“仵作验了尸,哪还能有假?更何况,我与他们素昧平生,他们为何要演一场戏来骗我?”

虞长宁没再反驳,毕竟在方仲青眼中,是阮家父母救了他,如今她质疑他们的动机,只会让他心生抵触。

“好了,我没说他们故意骗你,”虞长宁安抚着兄长,“只是阮娘子是你恩人的遗孤,让她在我身边做事不合适。等回了扬州,让姨母安排她的去处吧。”

“还是你想得周到。我一个男子,与她呆在一处不方便,这些时日就麻烦你替我照顾她了。”

虞长宁点头应了下来,兄妹二人又一齐回了花厅。

用过饭后,青黛为阮娘子安排了住处,虞长宁则去了大房,寻大太太说话。

两人都认为若是阮家有意布局,那背后所图必然极深。毕竟闹出了人命,若只为攀上个富家公子,不至于如此。

一番合计后,她们决定静观其变。虽说方仲青看着天真好骗,但虞长宁是个精明的,有她在旁边盯着,不至于被歹人钻了空子。

更何况,若那阮娘子的遭遇属实,那她父母对方仲青有恩,方家报答她、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她们悄悄观察了阮娘子两日,见她只与二太太走得近,看起来不像是有所图谋的样子,虞长宁不禁怀疑是自己多心了。

到了虞敏忠休沐那日,虞长宁也顾不得什么阮娘子了,她直奔虞敏忠的书房,与他开诚布公。

“二伯父已将当年之事告知于我,我恳请您让我知道是谁害死了我的父母。不管我是否有能力报仇,至少我得知道仇人是谁,不是吗?”

虞敏忠并不像弟弟那样耳根子软,他一脸严肃地看着侄女,“你不要胡搅蛮缠,知道了又能如何?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还能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我明知父母受冤横死,如何能安心度日?”虞长宁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看着他,“参与者无非就是当年两浙路的那些官员,您若不把名册交予我,我便一个个去查,至多费些精力,您阻止不了我查这件事。”

“你!”虞敏忠气得牙痒,“怎么被惯得这样任性!我不让你查,那是为你好!”

“我知您是为我好,但您的好,却不是我想要的,”虞长宁昂起脖子,一脸倔强,“爹爹被人冠上擅离职守的污名,阿娘遭百姓唾骂,您仕途不顺,就连大哥也会步您的后尘。您甘心吗?”

虞敏忠神色晦暗,淡淡道:“当不得官,可以去教书,也可以做个田舍翁。一家人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

“若真能以此换得平安也就罢了,”虞长宁露出一抹苦笑,“不瞒您说,姨丈之所以让我回来暗查此事,是因为我们收到了密信。我们不知背后之人是谁,但至少此刻,那人与当年黑手利益相左。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我们不主动查当年之事,只怕那人会寻别的法子逼我们查,那时可就被动了。”

虞敏忠被打压窝在明州近九年,汴京于他而言那是九天云霄般遥远。可即便如此,他也清楚如今朝堂并不安宁,党派倾轧,文武对立,那些勉强保持中立的人也提心吊胆着,生怕被卷入其间成了炮灰。

他讷讷地看向侄女,并没有想到当中竟这样复杂。而对于沛国公纵容侄女身负险境之事,也相当不满。

“国舅他,他怎么可以将你拖下水?”

“因为那封密信是我收到的,我一个小娘子来查此事,最不会引人注意,”虞长宁看着眼前这个郁郁不得志的中年人,语气软了几分,“十年前,您因一桩盗窃案,从清溪知县被贬回明州,做了个县丞。兜兜转转,您两鬓霜白也才只是个知县,当真没有恨吗?大哥寒窗十余载,难道要像您一样,一辈子在明州打转?还有二哥和三弟,他们也将走仕途,您不为他们想想?”

虞敏忠的脸色变了几变。

虞长宁趁热打铁,“不管是为了我爹娘,还是为了虞家子孙,抑或是为了我姨丈和梁王,我们都该查这桩案子,请您不要再瞒着我了。”

虞敏忠叹了口气,“等你看了名单就知道为何我不准你再查了。”

他默默地铺陈白纸,提笔蘸墨,写下了十三个名字。

他将名单递给了虞长宁,“看完后就烧了吧。”

虞长宁接过名单,目光钉在了最后一行。

杨德美,那是晋王的名讳。

虞敏忠自嘲一笑,“你如今明白了吗?那是晋王啊!”

整件事超乎了虞长宁的想象,她知一定牵扯了某个大人物,但并没想到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晋王。

他是太祖与今上最疼爱的胞弟,极受官家宠爱。

梁王若与晋王成了对立之势,只怕会触了官家的逆鳞。难怪,即便背后有梁王撑腰,两位伯父依旧不敢与之相抗。

“四姐儿,你放手吧,我们斗不过他的。”

斗不过吗?

难道让虞敏勤的一腔孤勇沦为一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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