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院门，院子里的灯光早就亮起。
只见一个老头子躺在一把躺椅上，翘着二郎腿晃着椅子，手里还拿着一把蒲扇慢悠悠地扇着，半眯着眼睛，直到姐弟俩进来后，才懒懒散散地睁开眼睛，“哟，两姐弟回来咯。”
右边的厢房里听到声音，走出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英丫头和小无回来啦，今天来陪我们吃饭吗？”
姐姐朝老头子点头示意，接着对老太太回答道：“不了，今天我给小无做饭。”
“小无，你先在院子里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做饭。”
“嗯。”
看着姐姐进入左边的厢房，男孩才坐到院子里的凳子上。
才刚坐下，老头子就凑了过来，一边瞪着男孩，一边直扯胡子，似乎要把自己的胡子给扯下来才甘心。
“有意思，有意思！”
“小无，呆了三年今天终于不呆了。”
“也是，都是十六岁了，快成年了啊。”
眼光老辣的老头子已经看出男孩的不同，放下蒲扇，又摸了摸白胡子，欣慰地说着。
“我叫方无？”
男孩觉得老头子是在对自己说话，疑惑地问道。
“哈哈哈，好！好！好！”
“是个好问题！”
老头子乐呵呵地笑起来了，
“虽然云因丫头也是呆呆的，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你小子这副呆样！”
男孩更疑惑了。jiqu.org 楼兰小说网
“呵呵，你小子这副呆样怪有意思，看来呆了三年这副呆样就是天生的啊。”
“既然这样，那我就给你讲讲过去三年的事吧！”
老头子看到男孩疑惑的呆样，像是想起了几年前的往事，眼神也带上几分追忆的神色，唏嘘地道起了往事。
“三年前，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即使穿着最厚的棉衣，还烤着火炉子，也被冻得直打摆子。”
“天上的云也是阴沉沉的，仿佛就是要塌了一般。”
“老头子我啊，掐指一算，‘嘿！有大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我话音刚落，一个大雪天竟然响起一声雷声，‘咚’的一声，吓得我一打摆子，天上掉下了一个……”
“老头子，你在瞎唠叨什么！”
老太太在房里刚烧好菜，听到老头子在外头唬小孩，就朝着老伴就吼了一嗓子。
刚刚还一副一本正经的老头子浑身一颤，让方无明白了什么叫打摆子，老头立马换上一副有事好商量的的表情，悄声对着方无说：“小无，刚刚我说着瞎玩玩的，嘿嘿嘿。”
“你听听就好，你听听就好，别跟老婆子说啊。”
老太太从房里走了出来，埋怨地瞪了老头子一眼，“就知道你这老头子不靠谱。”
老头子把眼一闭，就好像自己什么都没说过，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蒲扇慢悠悠地扇着风。
“小无，还是我来给你说说你姐弟两的事。”
看到方无的眼神转到自己，老太太坐到桌子边的椅子上。
想起往事，老太太也是一脸感慨的模样。毕竟三年对于雅斯兰塔大陆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太长了，三年，谁也不知道三年前的一个人如今是何种模样。
“三年前，那倒确实是一个比较冷的冬天，也没老头子说的那么夸张。”
“小无，老头子就喜欢开玩笑，他说的话你听一半信一半就行。”
老太太说这话时，老头子在一旁哼哼哧哧，被老太太的眼神一扫，就变成了打呼声。
“那时我们还在外面烤着火，天上就掉下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英丫头。英丫头掉下可着实把我们吓了一大跳，她身上的血腥味更是超乎我们想象，有人血的腥味，更多的是食兽血液的臭味。”
“英丫头是谁？”方无才在心里想着。
老太太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对于方无有点难以理解，解释道：“唉呀，人年纪大了，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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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没条理了，英丫头就是云因丫头，也就是你姐姐。”
“三年前她才十四岁，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就呆呆地回答说方云英，我们也就‘云英，云英’这样叫着。直到年底祈福节要把名字写在祈福牌上，我们才看到‘云英’其实是‘云因’。”
“原来问英丫头名字时，丫头感冒了，把‘因’说成了‘英’。”
“我们就这样叫了她好长一段时间，这孩子也呆呆的不知道说出来。”
“真的就是想起来都好笑，在那以后提到这件事你家姐姐就会脸红，虽然英丫头不苟言笑，但是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是能看出你姐姐有没有害羞的。”
说到这老太太也呵呵地笑起来了，慈祥的目光看了方无一眼，“你们两姐弟啊，都是一副呆呆的样子。”
“叫习惯后，我们也改不过来了，就这样叫着。”
“至于食兽是什么，哎，这个还是等你姐姐给你讲吧。”
提及食兽这个名词时，老太太长满皱纹的眉头阴影又深了点，也是不愿多说一句。
一旁坐着的老头子嬉皮笑脸的表情也是一肃，摇蒲扇的速度都缓了下来。
原本平静祥和的气氛染上了一点忧虑的气息。
“欸？说到哪来着了？”
到底还是老人更懂得如何化解气氛。
老太太一副苦想的模样，好像真是记性不好忘了自己讲到哪里，一旁的老头子探头附在老太太耳边，悄悄地提示：“天上掉下一个英丫头。”
“哦，对对对，”老太太恍然大悟，接着说，“英丫头掉下来后，我们才看到是两个人，丫头怀里还死死地抱着你，摔下来的时候还特意用背着地，即便你们都昏迷着。丫头对你可真是上心呢，你可得好好记着这姑娘的好。”
“随后，我给丫头洗了个澡，你是老头子给你洗的，毕竟你也是个男孩子了嘛，虽然当时还小，肯定也会害羞。”
老太太说这话时，老头子悄咪咪地做了个鬼脸，方无莫名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第二天你就醒了，呆呆地坐在床上，问你什么也不答。”
“丫头倒是三天后才醒，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找你，怎么叫也叫不住，就像入魔了一般。直到见到你之后，才恢复了理智。”
“自那以后英丫头就带着你在这住下了，一开始丫头还不想住在这，只是顾及到你最后才决定在这住下。真是一个好姑娘啊。”老太太颇怀感慨。
就这样，老太太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方无说着往事，一旁的老头子也时不时凑一下热闹。
星空之下，听着老一辈的叨唠，厨房里还传出一阵阵香味。
“好怀念的感觉啊！”
方无略显呆滞的眼神瞬间一凛，即使方无现在对世界、对自己都是一无所知，但是这种敏锐的感知力是刻在一个人的本性之中。
“是谁？到底是谁？”
方无一点也没有忽视自己内心突然出现的感觉，“‘好怀念的感觉’这样的感情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心里？”
对于未知，人类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惧，就像雅斯兰塔大陆的人类一样，不论是拥有至高力量和无上权力的王者，还是随时会死在一个阴暗的臭水沟的流浪汉，他们心底都充满了恐惧。
这是出自一种生物本能的恐惧，没有人会轻易和他人说出心底的恐惧，因为一旦说出来，这种恐惧感将会压垮心中仅存的希望。
“没有记忆哪来的感觉？”
“这种怀念的感觉只会因为有过类似的记忆而产生，那么说明我有过类似的记忆。”
“这个记忆是近三年的吗？不，不是的，根据刚才说的，三年前我是处于一种类似于‘白痴’的状态，虽然我自己感觉只是舒舒服服地睡了很长时间，甚至舒服到不想醒来，但在外人看来可能就是个傻子……明明我只是睡了三年，应该，可能，大概？”
“那就只能是再往前，十三岁以前的记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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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我又是什么状态？为什么我也没有任何记忆？”
“只有姐姐知道吗？还是说连她也不知道呢？”
“如果一个人失去了自己的记忆，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自己的一切，甚至忘记了情感，那么这个人还是他自己吗？”
“我，还是我吗？”
纷乱的思绪好像触碰到了记忆的某个禁区，方无只感到脑袋仿佛被锤子猛击了一下，所有的思绪都被打散。
剧烈的痛感让方无不禁闭上了眼睛。
一闭眼睛，就来到了一个不同的世界，周围黑漆漆的一片，甚至看不到自己的手脚。
“这是哪？”
来到了一个不同的世界，但方无并未感到丝毫惊慌。
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属于这里。
原本杂乱的思绪慢慢平静下来，思维慢慢发散，向着没有边界的黑暗不断飘散。
在这个只有黑暗的世界里，什么都不存在，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无论经过多少个纪元，黑暗永远也是黑暗，无论在黑暗中前进多少距离，也始终在黑暗之中。
没有了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但即使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失去了时间，失去了一切，你还是你，存在没有意义，但存在就是存在。
渐渐的方无的意识与这片空间融为一体。
在原本暗无边界的世界中出现了几点光芒，那是几颗小小的星星，从冉冉升起，再到无声湮灭，这是一个又一个轮回。
一两颗星的消亡阻止不了整个空间的蓬勃生机，无数小小的星芒开始进化成星球。
又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只有黑暗的空间蕴育了浩渺无界的星海，每个星球上都有各自的生命繁衍生息。
生命伴随消亡，这片空间突然出现了无法逆转的死亡。
第一颗星开始黯淡下去，就像病毒一般，迅速地传遍了空间中所有的星球。
所有星星都死了，黑暗又回归了黑暗。
方无感觉有点寂寞。
于是只有黑暗的世界再一次出现了光亮，只不过这束光似乎无法触及，它就像是在天边，属于人类永远无法触及的领域。
方无想要去有光的地方。
念头刚刚升起，方无瞬间追上了这束光。
方无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它。
就在刚刚碰到的那一瞬间，大量记忆涌入脑海，方无看到了无数光怪陆离的世界，独属于人类的各种情感，以及一张张似嗔似怨的女子面孔。
虽然看的不真切，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但方无能感受到那是羁绊，将他与她们，和那些世界连在一起的羁绊。
一张张画面一闪而过，最后化作点点泡沫。
记忆又飘回到一颗蓝色的星球。
地星。
这颗星球与方无见过的星海相比，没有璀璨的光华，没有无法比拟的炙热，普普通通，没有多少特色，在茫茫星海中根本不值一提。
但方无一眼就发现了它。
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感情吸引方无在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它，仅仅一眼，就不能再将视线离开。
方无看见了他在这颗星球度过的时光，平淡普通，但是安逸。
他有了一个深藏在心的目标，要再见一次这颗星球。
意识开始模糊，大量的记忆冲刷着方无的大脑，留下的只是那么一点零星碎片。
黑暗的世界被光明替代。
方无再次回到了这个世界。
这一次，方无有了底气。
“无论经历过什么，也无论未来如何，现在的选择就在我的手中，谁也改变不了我现在的决定。”
“我就是我。”
再次睁开眼睛，原本呆滞的眼中似乎有万千星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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