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桃源如梦

三真仙境的清幽岂容这些魑魅魍魉搅乱,易阳不甘示弱,剑指五虒怒骂:“原来又是你们五个,怎么?被‘渔网’网住的滋味还没受够吗?尔等不念那夜不杀之恩,反倒叫来帮凶到此聒噪,难道真是不知廉耻的一群兽类吗?”

“休得跟这帮臭道士磨嘴皮子,兄弟们,上……”虽然对三真仙人心有余悸,但仗着人多,赤虒早已按捺不住,手中虎尾爪舞得呼呼作响。

没有看见三真那个白发老道,这五虒倒是跃跃欲试。

其实他们并非对三真观毫无忌惮,五虒虽然丑到见不得人,毕竟也是江湖上混的,那也得爱惜面子顾及哥几个的名声不是?又怎能让易阳在营主面前说起自己无能的糗事?

不过营主九指阎罗似乎没那么着急,他眯缝着眼抠了抠耳洞,全然一幅不堪聒噪的模样,“慢着,五虒,稍安毋躁,稍安毋躁!”,这家伙慢条斯理地向易阳等人一拱手,“杀手营与三真观素无瓜葛,只是我营受人之托,已有契约在先,不得以要取赵一尘性命。只要尔等能交出人来,又何苦大动干戈。”

对方先礼后兵即便有些做作,但易阳还是勉强拱了拱手,“营主只知收钱杀人,可曾问过要杀者是何许人?!”

“哈哈哈!”

一声狂笑,狂妄之极,充分显露营主目无一物。然后他声声发力道:“杀手营杀人从不问目标是何人物,只要雇主出得起价,下至地府罗刹上至天王老子,我们都敢杀,也能杀。我冷面阎罗可不是浪得虚名。哈哈哈!”

天生九指的崔九殿常自称冷面阎罗,而非江湖人所称的九指阎罗,不过是不愿自揭其短罢了。看来这位阎罗倒真是爱笑啊,他这话从狂笑开始,又以一声轻蔑的长笑结束,这种狂傲与放荡似乎“感染”了所有杀手营的人,立刻引起他们的阵阵附和,一时狂笑声响彻山谷。

“尔等索要之人现已脱离尘俗入我三真道门潜心修练,若再苦苦相逼,三真观必与你争个鱼死网破。两败惧伤,恐怕非营主所愿。”

“既来此,自有获胜的把握。看来本营主的一片苦心,都被你们当成驴肝肺啦!”

言语中晓以利害的玄天没有让对方就此罢休。易阳等人的毫不怯惧也让营主终于动怒了,其实他本就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遂大手一挥,“弓箭手上!”

一声令下,弓弩手“唰”地一字排开。

“现在交人,为时不晚,交与不交一个字?”

这话没毛病,意思很明白: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显然,让杀手营营主生气的后果很严重,手下喽啰也如同之前排练好了似的,不失时机地齐声危逼。

“交人!”

“交人!”

“交人!”

这气势真的是咄咄逼人,撼天动地呀!

心中不无顾虑的易阳不由地看看观中弟子。好在弟子们依然面无惧色,丝毫不曾退缩。易阳心中甚感欣慰,于是斩钉截铁道:“休想!”

“那就别怪我无情了,放箭!”营主举起狼牙棒,如同索命鬼手中的丧棒。

一时箭如雨下。

与此同时明光夺目,三真弟子们齐齐舞出一道道剑屏以挡来箭,却仍难免数名弟子躲闪不及中箭身亡。趁着一拔箭毕的空隙,易阳与师弟师妹纵身跃入弓驽手中。双方由此展开一场惨烈的厮杀。

眼见得三真弟子一个个在虎尾爪与狼牙棒下死于非命,一尘实不忍睹,他骑上一匹快马大喊一声冲出重围。

“赵一尘在此,不要命的随我来!”

这一声喊如同捅破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杀手营的人立即像一群破巢而出的毒蜂“嗡嗡嗡嗡”地追了过去。

“糟了,若是退回观中,凭着山道险要仍可固守。他一人冲了出去,我们不得不死战了!”

“他这是怕连累观中弟子呀!由此可见此子确有一颗忠义之心呀!”

如此情形,急坏了易阴,也让玄天对一尘由然倾佩。二人正要率观中弟子跟上,却被易阳挥剑制止。

“慢着,吉人自有天助,他此去生死有命,三真弟子只能相助到此。”

纵有不解,但看看眼前的伤亡状况,众弟子只怕也是力不能及。易阳不得不为三真观之道业考虑。于是他叫弟子们收拾残局,只领易阴、玄天二人匆匆追去。

……

“嗖嗖……”

箭羽破空,从耳畔呼啸而过。那些杀手营的人就像一群久未食肉的饿狼,嚎叫着依然紧追不舍。好在坐骑得力,急鞭策快马,那马犹似跑疯了一般,载着一尘风弛电掣一阵狂飙。

很快追到道路狭窄处,身着重甲的杀手喽啰们大队人马簇拥局促不便快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扬尘而去。

一人一马沿着三真山一脉之峡谷漫无目地前行,此时一尘的心境真是坏透了。本以为放弃争斗可以换得一身清静自由,不想如今却成离群孤雁一般,甚至还连带祸及三真观。

他不敢想究竟是谁要置自己于死地。是佞臣贼子,还是血脉相连的弟弟?难道历代皇子骨肉残杀的惨剧,注定将要在他们兄弟身上发生?纵然想念父皇母后,他却不愿回宫。那些虚假的繁文缛节,那些阴险的尔虞我诈,那些只为功利牵强的情感,总让人望而却步。

记忆深处,儿时父皇抄斩皇叔满门时,亲眼目睹自己相交甚欢的堂弟惨死刀下时的情形再次浮现脑海。也是从那时起他便厌恶这表面富丽堂煌,实则充满血腥杀戮的宫廷。而如今的处境愈是艰险,愈发觉得庙堂高冷,他甚至只想找一处世外桃源,做一个心无愧疚的隐士,哪怕是一介布衣。但现今看来只恐终旧是一场奢梦。

人困马乏时,前方似有一处山洞,不知其中是否有山泉可以解渴,从荆棘丛生的洞口向前行走约二十几步,仍不见泉水。一尘正欲回头,前方却有亮光,于是再向前走了数十步,却陡然明朗。

眼前是一条两岸桃林的清溪,桃林随着潺潺流水蜿蜒直至谷底幽深处,同时也扑开了一幅远山含黛、近水如烟的优美画卷。

麓林缠玉带,谷静白云沉。砾润柔脂绕,轻烟绿藓薰。无论是沉静得如同落在了山麓的白色云雾,或是小瀑腾起水花在阳光下反射出的七彩虹光。还有柔脂一般的溪水轻轻滑过水中的砾石,或是偶尔撞击出的水雾,又像一阵燃香的轻烟薰着岸石上的绿藓……

这里处处都充满了仙境般的诗情画意。

春来桃李艳,夏日好乘凉。秋到果实累,冬酌烈酒香。时下正是秋到果实累的佳期。满枝的硕果教人甚是喜爱。随手摘了几颗桃,在清澈若无的溪水中洗洗,咬一口细细品味。果然甘甜脆润,天上蟠桃想必不过如此。

品尝着鲜果沿溪缓行,两边芳菲萋萋,时有小兽惊蹿。又兼和风送爽,衣袂飘飘。此境怡人,教人乐而忘忧,留连忘返,如入梦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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