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碎块

那白色的碎石究竟是何物,陈远并不知道。

但经过那场梦,他已经明白,能帮助自己的确实是有那神仙。

能被老祖仔细收好的东西,必是个宝贝,但陈远也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

当下陈派只剩他一个正经的后人,偏又学道不精,若遇上有人来抢,他是万万打不过的。对于陈远而言,当前最大的事,莫过于让陈派冤情昭雪,惩治恶徒,如果一样宝物能换得这一切,倒不可谓不划算。

于是,陈远又一咬牙,当即再度烧符许愿,将那白色碎石放在了案上。

这一次,那白色碎石在他眼前凭空不见,而陈远在周围布下的追踪法阵,竟然没有受到一丝触动。

他睁大眼睛,愈发觉得那人神通广大,说不定就是天上下来的神仙。

想到此处,他心中涌起一阵久违的喜悦,随即在石案前跪下,望向天空高声喊道,“望神仙早日成全在下心愿!”

说罢,叩首一拜。

“这便是那什么经纬司南?”院子里,阿娆将白石碎块拿在手里看,颇是好奇。

沈戢从后厨里拿了一直李子,边咬着边摇头:“有一事,我甚为不解。你们既然有本事探囊取物一般将东西拿到手,径直拿去便是,为何还非要管那些破事?比如这什么陈派灭门之事,难道你们就真的要帮那陈远将仇人都抓给他?”

“你以为百闻瓶是做来偷窃用的?”阿娆不满道,“它虽可隔空取物,却是凭契约行事。我等若收了报酬不干活,百闻瓶也不会扰了我们。”

沈戢听罢,讥讽地一声:“那也不尽然,不过是你们道行不够罢了。”

阿娆知道他指的是上次他使诈,用挪移之咒将付过来的灵金转走之事。

她也冷笑:“你试试将那灵金再收走,在站到百闻瓶面前试试。”

沈戢之所以被捉住,就是吃了这百闻瓶的亏。见阿娆重提此事,他乖乖闭嘴。

不过阿娆也对荼靡有些不满。

“五百灵金就五百灵金,拿到手也好,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她转而埋怨荼靡,“就说五百不够,让他用那什么碎块抵债不就好了?”

荼靡摇头:“他家中已经被烧得精光,那五百灵金是唯一的财物。有碎块足矣,不必逼他。”

阿娆嘟哝:“你就喜欢滥发善心……”

荼靡瞥着她:“沈戢还回来的一万灵金,我可都给你了。”

阿娆也闭了嘴。

那一万灵金,荼靡确实给了她。当初说好的,就是借用这百闻瓶的报酬。

“此法,我看也有不灵的时候。”沈戢道,“你只想着买卖公平问心无愧,将来若遇到个手里有碎块,却无忧无虑无欲无求之人怎么办?你便只好不要了?”

“怎么会?”荼靡颇是自信,淡淡一笑,“但凡是人,就会有烦恼。我会让他们给得心服口服。”

沈戢还想再说,荼靡继续道:“莫岔话。此事可是你试用的考验。陈远有那碎块是你发觉的,那老船工也是你装的,余下之事,你打算如何收拾?”

提起这事,沈戢淡笑,自信满满。

他将李子吃完,掏出绢帕来擦了擦嘴唇,仿佛一切都不值一提。

沈戢的傀儡之术,确实颇为出神入化。

他扎起一只人偶,用猪皮蒙在上面。而后,沈戢刺破手指,将一滴血按在傀儡的天灵盖上,那傀儡就成了他的模样。

更妙的是,连魂相都有。荼靡再从白玉芰上剥下一片花瓣来为其伪装,看上去,那活脱就是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沈戢。

看着那假人露出沈戢一般的笑容,荼靡好奇不已。

“怪不得那叫萼罗的女魔也几乎认不出你。”荼靡观察着,“否则她在那宅子里就会跟你打起来。”

阿娆则两眼发光:“这法术,能教教我么?我也弄一个傀儡来帮我干活。”

“这你便别想了。”沈戢道,“这般高深的法术,不是连打雷都怕的小妖能学的。”

阿娆瞪他一眼。

荼靡看着那假人,清咳一声,问道:“你是何人?”

假人看着她,脸上挂起跟沈戢一样欠揍的假笑:“在下是谁不要紧,在下却知道娘子是谁。”

荼靡讶道:“我是谁?”

假人媚笑:“娘子是今日在下所见最美的女子。”

荼靡:“……”

阿娆在一旁笑出声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假人看向她,目光宠溺:“在下不偷盗,只偷心。”

阿娆:“……”

沈戢指了指自在居的前堂:“去吧。”

那假人随即迈开步伐,走起路来行云流水,衣袂无风自动,与沈戢别无二致。

听到堂上传来沈戢招呼客人的声音,温柔而愉悦,没多久,荼靡和阿娆听到了女客们莺莺燕燕的笑声。

“时辰不早,去吧。”沈戢一脸从容,望天空上看了看。

荼靡早已在山门中借口闭关修行,不见任何人。

白玉芰花瓣变作白鹤,载着她和沈戢腾空飞起,离开仙山而去。

胶州濒临东海,自顾以来,就是求仙问道的福地。

其中,此道最为兴胜的,又当属崂山。

因得求仙问道之人络绎不绝,崂山下的胶州城也被带得兴旺起来,各地商贩云集,市肆热闹,穿着各色道袍的修真弟子随处可见。

有了白玉芰的加持,沈戢魂相干净,走在人群中,就是个一生连蚂蚁都不曾踩死过的良民。

本来,他不屑易容。

用他的话说,这张漂亮脸蛋,他已经几百年不曾示人,当下正是接受众生倾慕的时候。

但荼靡威胁他若不照办,便是违约,让他滚出伏龙村。

沈戢身段柔软,当即变成了一个老道的模样。

不过,即便是老道,他也非要把自己弄得长髯白须,手拿拂尘身披鹤氅,仙风道骨。

而荼靡跟在他身旁,则是个其貌不扬的药童。

“说好了。”荼靡看着四周往来的行人,压低声音叮嘱道,“此事你来出手,若是摆不平,那契书也作废。”

“我若摆平了,你便不可再赶我走。”沈戢不耐烦道,“说了多少遍了,婆婆妈妈、”

二人说着话,来到城隍庙前。

这周围热闹得很,杂耍的一人,摆摊的小贩,行人接踵摩肩。

不过最热闹的,是石狮子旁边的一个摊位。

这里并不卖货,而是招人。一面旗幡高高挑着,虽然已经被烟熏得发黑,却能看出来原本的精致华丽,上面用彩线绣着“崂山陈”三个大字。

旁边,用竹木扎起了一座小彩楼,上面却不像别家那样装红点绿挂满花灯,而是一派肃杀之气。

白纸黑字贴在彩楼上,似春联一般,一边写着“千古奇冤举世皆悲”;一边写着“血债血偿为民除害”;上方横梁出,贴着四个字:重金募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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