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日

卧室的落地窗外一簇簇烟火燃放。

怦爆声不停地在温霁的耳膜边此起彼伏, 麻上后脑勺,窜至脖颈后处,猛然被人一口咬住, 加深。

双手被反剪在身后, 任由一道大掌钳住,温霁甚至来不及求饶, 烟花已然伴随她的诉泣一道升至最高处。

“砰!”

烟花如流水璀璨地喷涌而出, 洒落人间。

原以为烟花盛宴结束, 下一秒一道烟炮迅猛窜入,叠进早已盛开到极致的花穗, 紧接着又是一道穿云箭扎了进去, 上一道烟花还未缓过来,下一道烟炮已经横冲直撞地疯狂占据。

数不尽的连炮打得又快又猛,黑夜为幕, 烟花绽出的瞬间,宛若白昼顷刻漫延。

灿烂烟火余韵绵缠, 阵阵叫声与喟叹都是沉溺花海的回应。

温霁跪在软垫上, 被钳在背后的手终于无罪释放。

张初越站在床边, 看着她犹如一片薄薄的白纸陷进了雪地,喉结翻滚, 俯身去拥她。

温霁扯起被子, 上身还穿着米白色的羊绒宽松毛衣, 她急忙用被子盖住暴露在空气里的双腿。

“去洗洗, 嗯?”

男人这回懂得将身段放柔了。

温霁“啪”地一下拍他的胸膛,男人还穿着人模狗样,一进房间首先扒她。

两个人都急,不知怎么她一爬上床, 他竟然会一手压她后背,一手反剪她的两道手腕。

总之,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互动」弄得胳膊酸痛无力。

最后表现为,这巴掌软软地从他胸膛滑下。

张初越半跪在床边,来不及收拢松开的裤腰,左右都打湿了要脱,此刻就伏在床边侧趴着脸看她。

方才在屋外冷意连绵,此刻她却汗湿衣襟,长发有几缕缠在她颈间,他抬手去拨,听见她哼了声:“变态的花招真多。”

张初越不知怎么的,听见她骂他就兴奋,觉得只要她开口骂人,他就是还有机会。

“你先歇会,我去洗洗。”

温霁没有回应,拢住被子兜头盖住。

混蛋,爽完就先只顾自己了。

她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缓气,哪知一卸力就不想动,觉得才过去一会,浴室门就被拉开。

张初越好像对她的实力挺看得起,居然说了句:“终于能拆一盒新的,这款试试?”

温霁拿起枕头就朝他扔了过去,下一秒翻下床,小耗子一样窜进浴室。

张初越望着她途径的过道,忽然自言自笑:“小耗子确实喜欢吃鸡腿。”

温霁在浴室里够磨蹭的,原来她也没这么多工序,实在是天气冷,她简单擦完面霜后还得擦身体乳。

出来的时候穿着浴袍,温霁开声:“你们家怎么住得跟酒店一样。”

话一落,她就看到酒店男工正光着上半身在铺床。

一道浴巾围在窄腹间,一躬身一弯背,健硕的肩胛肌挤压起伏,温霁竟然横生歹念,想把上面画花。

她指尖磨了磨圆润的指甲,看到张初越把换下的被子拢到一旁的椅子上,虽然以前也见过他换床单,但见过不代表习惯,尤其他这样当着她的面,每铺平一寸床衾,她就觉得是在鞭责她的罪行。

温霁束着手站在一边,眼神往旁边看,这种时候只能玩手机。

“过来。”

温霁手还没摸上手机,就让张初越叫住。

两人四目相视,好像事后的陌生人。

要是在外面酒店查房,恐怕都要被怀疑是没有感情的买卖双方。

“被、被子……放哪儿?”

她去抱被子,张初越就朝她走过来了,说:“放着,明天我放洗衣机。”

温霁又想到别的事:“还要不要下去陪他们玩?”

“那帮小孩在奶奶和外婆家,不需要你陪。”

两个人烟花放到一半就回来,温霁脑子被风吹傻了,在张初越把她牵到床边时又讲:“你妈妈说要封红包,我们结婚了得给小孩……”

张初越低头含她的唇,手解了浴巾铺到床上,这才松开她,姑娘的唇一下就红嘟嘟的,他说:“我封好了,没几个钱。”

温霁感觉自己坐到了毛巾上,双手压在身后,但太酸了,他的吻又铺了过来,从唇边滑到脖颈,温霁脑袋陷入枕头时,小声说:“那、那我给你转一半的钱……”

“不用。”

男人拢着她腰侧的一双大掌往上推,俯身在她耳边呵了道:“给我夹鸡腿吃,就算还回来了。”

大年初一的鞭炮从天未亮就开始打。

南城虽然禁止私自燃放烟花炮竹,但张家住的新区人口密度低,又多是独幢别墅,在科学的规则面前,做生意的人更迷信玄学力量。

温霁半夜被鞭炮声吵醒,没一会儿,从身后搂来的手臂收紧,将她往他怀里送去,温霁“喂”了声。

听见他微讶:“原来你也睡不着。”

温霁抓住枕头芯似撒娇似恼地出了一声:“你睡不着……下去放炮啊!”

张初越下巴抵在她头顶上,磨着她大脑皮层,温霁眼睑不自觉眯上,下一秒,人就被他翻了过去。

温霁陡然对上他的眼,水红的眼睛忽闪忽闪,在日头还未初升的夜里水波流动,然而,波动的何止是她的眼眶。

张初越视线往下压,暗眸跳动星火,仿佛昨夜的星辰烟花还未从他眼底褪去,此刻卷土重来。

“阿霁,我们说说话。”

温霁觉得张初越在发疯,脸上正经,底下苟且。

连带着她也被教坏,骂他:“我给你买鞭炮,一边放去,别点我。”

屋外的鞭炮声轰隆巨响,仿佛要裂开这个天,将日出迎来。

张初越那点火棒燃着,寸寸烧入底,对她边说边忙进忙出:“浪费钱,我给你找根鞭子,打着炮的时候甩一鞭不也一样么。”

温霁的脸颊如火烧云,彩霞漫满天。

大年初一的鞭炮声一直打到了太阳升起,张初越半夜把她摇醒说要跟她说说话,把温霁说得筋疲力竭。

但她没忘记,大年初一上午得吃素。

温霁气得从浴室出来就拿毛巾扔张初越,说:“你破戒!”

男人淡定地拿毛巾擦脸:“我们没这个讲究。”

婚礼习俗了解得头头是道,过年倒没这讲究。

但也不能耽误规矩,温霁换了身红色的毛衣和牛仔裙下楼。

张初越看到她的裙身,不由去牵她的手,低声:“走慢点,没人催你。”

自然没人催她,只是身后有头洪水猛兽。

走至楼梯的拐角处,温霁就挣开他的手,在他皱眉时小声教训:“会被看见。”

她的手搭上楼梯扶手,见张初越哼了声,道:“是不是越跟异性保持距离的人,私底下接受的尺度越大?”

温霁抬起食指对着他:“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张初越:“……”

昨晚姑娘把套着棉芯的被套扣子都扯断了,他不努力她就骂,非得往死里抵才肯软声一叠。

现在倒跟他扮疏离了。

视线落在她的高领毛衣后面,忽然姑娘步子一顿,张初越抬眸,看到餐厅里除了谢澜,还有许久未回来的张晋霖。

好心情低了一截。

温霁则甜声道:“爸爸,妈妈,新年好。”

新年了,看在节日的份上,一桌四人客客气气。

谢澜今天难得下厨,做了一桌早餐,温霁心里暗松了口气,幸好起得早,不对,她半夜就醒了!

“阿霁,这是你的新年红包,过了一年虚大一岁,祝你学业进步,身体健康。”

谢澜拿了一个厚实的大红包递给温霁,然后手里另一个红包转向张初越,敛了笑,一副严母形象:“你也是啊,结婚了,生性做人。”

温霁偷瞥了眼张初越,见他“嗯”了声,抬手收过红包。

这时张晋霖也来送钱。

两夫妻貌不合神也离,连红包也是分开给,温霁照样说了:“谢谢爸,祝爸爸身体健康,万事胜意。”

大年初一,谁也不想生气,轮到张初越,他也淡声说了句:“身体健康。”

谢澜的脸色显然是隐忍不发,温霁心想,张初越的爹确实身体健康,四十多岁都能再追二胎。

一家四口气压低,温霁更怕饭吃到一半父母会吵起来,一心不能二用,加上又累又缺眠,把碗里的素面吃完后就说:“妈,一会我洗碗,您去歇会。”

“不用你,有洗碗机。对了,亲戚小孩肯定会过来要红包,到时候你跟初越记得准备好,别漏派,也别重复派。”

温霁点头,正思索怎么避免的时候,就听见张初越说:“我都微信转账了,有记录,重不了,也不会以为我没给。”

众人:“……”

所以这就是张初越昨晚不封红包哄她夹鸡腿的招数吗?

“可是小孩子没拿到红包不开心的!”

温霁这话不敢当着父母的面反驳,吃完饭就去找张初越理论,他正在车库找钥匙,忽然转身,温霁步子一退,他就上手勾她衣角。

温霁吓了跳,忙捂住衣摆,小声急道:“这儿是在外面,还是白天,你耍流氓啊!”

结婚半载,归来还是流氓。

张初越叹了声,抬手撑在她头顶的墙面,两人站在水泥柱的拐角,他说:“你还想在这儿住多久?今早就吃一碗面,夹菜就夹面前的青菜,我跟她说过我们今天就走。”

一通话把温霁说得愣住,没想到最艰难的年关已经迈过去了。

她顿时松了口气,靠在水泥柱上,这时感觉张初越又在低头勾她衣角,她又去压,男人撩起眼皮,将手里的两叠红包递到她面前:“让你收好。”

温霁:“……”

他也没离开,长臂撑在她头顶,整以暇地看她:“你别这么敏感,我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时候不该动手,这点分寸还是有。”

好像是让她安心。

温霁胡乱地找牛仔裤的口袋,红包太大,袋子太小,她把手机抽出来,才能把红包塞进去。

定了定神道:“那我们得说好,你别突然动手了,谁都会吓得敏感吧。”

“别人我不知道,我就碰过你。”

温霁被他眼神直视得如烈火烧心。

慌忙拿手机在两人间挥了挥,“那你现在是不是距离也太近了?你走在路上看到黏腻的男女,是不是也会皱眉头?”

他轻落了声笑,很好商量的样子:“牵手也算距离近,但很正常,你说的保持距离,到底多远?”

手机屏幕照在她脸上,显示南城温度,她眼睛一亮,翻转屏幕给他看:“至少像今天的南城温度一样,有五公分的距离。”

男人定睛看了眼,似乎了然,略点了下头,翻出手机调出天气预报,道:“那我们今天回北城。”

温霁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看见他把北城的天气预报递到她面前,耳边落来男人一句微不可察的笑——

“那儿负十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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