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从头到尾都知情，就不能说无辜！”邓少钧斩钉截铁地说。
见宋西想争辩，赶紧打断他:“行了，咱们别瞎扯淡好不好？大家抓紧时间，天亮了还得赶路呢。”
指着刘龙观的鼻子说:“你告诉我，他为什么缺钱？”
刘龙观惶急地瞪了宋西一眼:“宋兄，闭嘴，别乱说。”
宋西白了刘龙观一眼，叹气道:“刘兄，人生在世，修行一场，到如今程度实在不易。若能苟活，绝不站着死。”
转头对邓少钧坚定地说:“今日不意得罪上仙，罪不可恕。本不指望能活，但若阁下愿意饶我一命，保全我等名节，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邓少钧见他说得那么严肃，心中大疑，怎么滴，他拦路抢劫，还能牵扯出一个大秘密？
不过略一细想，或许还真是。
没见哪个仙人缺钱到去抢劫的。
肯定是急用钱。
“你说吧，我可以考虑。”
“哼，什么叫考虑？秘密一旦出口，那还是秘密吗？你翻脸不认账，我找谁说理去？”
李菲一直在邓少钧身后，忍住不吭声，直到此时，终于忍不住，把邓少钧耳朵一揪。
啊~~~
邓少钧没防到这个，疼的惊叫起来。
“邓少钧，你简直莫名其妙，在这说半天，你想干什么？”
“这两个混蛋，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想徇私不成？”
李菲怒气冲冲，剑眉倒树，邓少钧只能讨饶。
她手一摇，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两根捆仙绳，迎风一扔，将刘、宋二人捆了起来。
捆仙绳是各门派都有的小法器，它的威力全凭施法者自己。
李菲是筑基境，被她捆上，没有相当的修为不可能解开。
如果没受伤，倒是不足为惧。如今受伤严重，不用想挣脱。
“马上送他们到最近的郡城，把事情交代清楚，那些凡人自然会替我们做完其他的事！”
她说得如此斩钉截铁，毫不留情面，邓少钧只好苦笑着，摊手道:“二位，你看到了吧，交易取消！”
刘龙观忽然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
刚才宋西要与邓少钧谈判，他猜出宋西想说什么，愤怒之下，他不愿意把无字天书的秘密送给仇人。
然而，现在被李菲搅黄了，那股逞强的勇气，没有了着落，心情又往另一边发展了。
本来是撑着一股气，死就死，谁怕谁！
现在，忽然又觉得，求生的机会没了，恐慌占据了中心位置。
如果被押到郡城，自己这点子事，肯定瞒不住，只要往随便哪个仙门一报，按照七大宗门定的规矩，肯定要传到最近的大宗门，那就完蛋了。
刘龙观低着头，叹息一声。
宋西听到了他的叹息，也跟着叹息一声。
“刘兄，得，如你所愿，一点回环余地都没了。”
“……”
这边，李菲转头，忿忿地训斥邓少钧:“完全不知道你想干什么，谈判，交易，听着就可笑。”
邓少钧嘟囔道:“他背着门派想做的事，难道你就不好奇，不想知道？”
“不想！”
“万一是那种罪大恶极，动摇天下仙门秩序，颠倒乾坤，危害众生的大事呢？你不得查清楚。”邓少钧振振有词。
“不至于，不至于！”宋西吓得大喊。
刘龙观也哭笑不得，喃喃道:“危言耸听，唯恐天下不乱。老子有那么大的能耐吗？”
李菲被邓少钧气笑了。
突然，宋西问了一句:“我听说金羽宗的宗主，收了个关门弟子，天赋极高，样貌极美，叫李菲，是你吗？”
“不是！”邓少钧怕李菲乱说，把她拉走。
然而，已经晚了。
宋西想起，当年进攻金羽宗，与人群之中，有过那么一瞥，见到了一位极美的女弟子。
时间虽然过去十年，但仙子的样貌却没有大变，此时一想，依稀还与当年相似。
“不用骗我了，刚才说的什么浮生洞，什么历兴门，全都是胡说八道。你就是金羽宗的李菲。”
刘龙观一听，哈哈笑了起来:“宋兄，你这一说，全都对上了。她就是身负秘密使命，很可能就是奔你通源宗去的，想干什么就不知道了。也好，把我们交出去，大家把各自的秘密，都摊在太阳下。”
他咬牙切齿地说:“你违反七大宗门的禁令，越过黑水河，嘿嘿，自然有人去金羽宗问，你们是何目的。”
李菲抽出宝剑，指着他，气呼呼地说:“既然如此，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月黑风高，让你永远闭嘴。”
“等等！”宋西忙喊，“如果能讲和，何必杀人呢？”
邓少钧皱起了眉，要杀他很容易，但不大可能做到人神不知。
他可没有当年顾云影杀孔彪的手段，连魂魄都给灭掉。
“先听听他怎么说。”他按住了李菲的手，把宝剑收了起来。
李菲起身心里也慌了。
没遇到过这么纠结的情况，只好看看邓少钧怎么处置了。
“宋西，我们可以放了你，也可以冒险灭了你们，你有什么好东西可以交易的？”
宋西不看刘龙观，低声说道:“他跟人买了一张无字天书，需要三万两银子，但是一时拿不出，所以才……”
他故意不说完，留个尾巴，显得很羞愧的样子。
这话虚虚实实，刘龙观心领神会，装作惊讶之极，怒瞪宋西一眼。
“宋西，你这算卖友求荣吗？”
看来，宋西是打算损失一张无字天书，将一切事情都掩盖掉。
心中也明白了，这小子果然不止一张。
只要把眼前这关过了，剩下的无字天书，还在自己手里，弟兄俩还有机会修习不少更高级的法术。
邓少钧脸色一变，无字天书？
想起在山前县，那个木精红荷，就给了他一张白纸，说是无字天书。扔在储物戒指好多天，从来没有研究过，还以为是个玩笑的玩意，想不到还真有这东西？
宋西紧盯着他的脸，发现了一丝慌乱。
邓少钧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不自然，忙转头问李菲:“你听说过无字天书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李菲点点头，认真地说:“据说是上古时代，某个大神，将自己毕生所学，以秘法写成一部书，但是千百年来，无人能破解，已经散落各地。”
他本来是想掩盖自己的惊讶的，想不到她还真听说过，忙追问:“这个无字天书，很厉害吗？”
“谁知道？应该很厉害吧。这么多年都没人能破解，肯定厉害的啦。”
邓少钧恢复常态，转头问刘龙观:“谁卖给你的。”
“无可奉告。”
“一张白纸，你如何确定，它就是无字天书？”
“水浸不湿，火烧不焚，就是无字天书。”
“哼，那也只能证明这张纸被施过法，能够不惧水火，如何就敢断定是无字天书？”
刘龙观语塞，被问到了关键点。
确实，这个无字天书，就如同字画，由历代收藏，口耳相传，确实没有确切办法证明，它就是无字天书。
忽然，姚意在识海当中开口:“小子，这个无字天书，据老夫所知，传自上古一位炼虚境大仙，它是有鉴定办法的。”
邓少钧愣住了，静静地听。
“贴在极北海境，玄冰上，以三昧真火焚烧，它能闪现七彩光芒，不焚不灭。历代收藏者，都以此法鉴定。”
邓少钧想不到还真有如此传说，这老头，在山前县怎么不出来说一下？
“不过，破解之法早已失传，这玩意也就只能收藏而已。”姚意叹了口气说。
我去，说到最后，就是一无用之物？
……
邓少钧在听姚意说话，刘龙观被他问到哑口无言，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李菲摇了摇他，说:“喂，你怎么了？”
啊……
邓少钧回过神来，眼睛往刘龙观和宋西身上扫。
他不大相信这两人的话。
“你打算把那张无字天书送给我，然后，咱们就两不相干，就当没见过？”
“对，你愿意吗？”宋西急切地问。
“嗯……”邓少钧装作犹豫。
李菲踢了他一脚:“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不义之财不能取。”
邓少钧委屈地说:“哎呀，你就是太耿直了。其实，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必死死相逼。山水有相逢，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哪来那么多俏皮话？一套一套的。”李菲咬着嘴唇说。
她看到了邓少钧眼神中的暗示。
“咱们到这里来办事，也不想生事，你把他们押到郡城，自己也难免被人关注。就不如来个交易，就当无事发生，大家各得其所。”
李菲只好一顿脚，你自己处理吧，我不管了。
转身走开几步，看他到底想搞什么鬼。
邓少钧问刘龙观，你买的那张无字天书在哪里？
刘龙观扭扭捏捏，一咬牙，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飞出一张纸。
邓少钧拿起来，心中一震，居然跟红荷给自己的那张，一模一样。
根本不用去鉴定，就是一样的。
如果这张不是，那张也不是。
宋西一见这张纸，叹息道:“刘兄，这就是无字天书残页？”
“啊……是啊。”刘龙观垂头叹气，一副沮丧的样子。
“用它来换咱哥俩一命，你也别太懊丧了，此物终归不是你的。”
两人一起叹息。
然后，宋西对邓少钧说:“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吧？你可得遵守承诺。”
邓少钧捏着这张残页，心中大为震撼，收藏了起来，忽然，脸色一变，冷冷地问:“虽然你给了我这么一张废纸，然而你们并没有完全说真话，虚虚实实，也就只能骗骗傻子罢了。”
刘龙观闻言大怒:“你骗了我的无字天书，还说这话，摆明了是想耍赖！”
邓少钧呵呵一笑，没理他，问宋西:“喂，他搞钱，关你什么事？你说你没参与抢劫，那你跟他在一起有什么目的？”
“我与他是好友，经常相会，偶然知情而已。确实没参与这些事，就是看个热闹。”
邓少钧嘴角一撇，突然喝问:“别骗人了，你们定然知道破解之法！”
刘龙观面无表情，断然否认:“我们不知道！”
呵呵，撒谎！
邓少钧心中闪过一丝亮光，瞬间想明白了他们话语中的破绽。
“如果没有破解之法，为了收藏一张这辈子都可能用不上的废纸，居然急吼吼地与凡人串通一气，拦路抢钱，会不会太可笑了？”
刘、宋二人心里咯噔一下，也忽然发现了这个逻辑漏洞。
“如果说为了金丹，为了灵剑，为了高级点的法宝，那确实值得砸锅卖铁给淘换回来，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换了我也敢做，因为这些东西都是马上可以用的。”
“但是，你说不会破解无字天书，那它顶多就算个收藏品，跟名人字画没什么区别。为了个啥也不是的收藏品，犯下足以驱逐出门派的大罪？”
宋西傻眼了。
刘龙观也沉不住气了，偷偷拿眼睛瞄了他一眼，心里暗暗着急。
邓少钧这段话，字字如刀，将他们的谎言完全拆解。
本来他们就心里有鬼，临时编的瞎话，难以做到逻辑自洽，要换了别人，可能真的就混过去了。偏偏邓少钧这辈子躲躲闪闪，心惊胆战地活着，心思特别细腻。
他们两人没有立刻辩解，就已经说明问题。
邓少钧微微一笑，对宋西说:“刘龙观是小门派的，又不想让门派知道这事，所以要自己出来搞钱。不过是区区三万两，你就不能借他一点么？凭你们的关系，区区几万两，你就看着他胡闹？”
宋西忙说:“我也是才刚刚知道他干这事。”
这话倒是不假，真没撒谎。
同时心里也有点后悔，跟他要一万两，只不过是想让事情合理一点，免费送肯定要起疑心的。
早知道最后还得联手，不如一开始就这么干了。
最气人的是，不知道他这么穷……
邓少钧摇摇头:“还想糊弄鬼呢，要说你这当中毫无利益，没人信的。”
然后再一字一字咬着牙说:“他搞钱绝非为了买一张纸，而是要去破解它，我猜，破解无字天书，可能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