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这又不是相亲

第114章这又不是相亲

这是一片群山中的峡谷。

峡谷呈流线型,吹起的阵阵狂风在中间的缝隙里发出回荡。

而就是在这绵延不断的声音里,此间唯一的决斗随着元素英雄天空侠干净利落的拳击,剩余的所有生命值均数归0的同时,也已然走向终结。

果然还是会变成现在这样啊。

守护者凯丝特一直都知道自己并不是一名优秀的决斗者。

强大的决斗者都是孤高的。

而她却总是会顾及别人的眼光,寻求周围人的认可。

——没有鼓励就无法积累力量,没有赞赏就不能拥有自信。

在失去唯一肯定自己的巴奥后也只剩下空有其表的虚壳还在路上孤独前行。

这样的她如预想中成为了徒增的牺牲。

但是后悔吗?

不后悔。

只是由胜利者的声音里流露出的疑惑调子,依旧让女人苦笑。

“也是。不过是众多精灵里的其中一个,就算是对你鞠躬尽瘁也……”

大风起。

美人鱼碎成了粉末,随风飘散。

不过,很快就会再见面吧。

当然那时候的她也已经不再是她。

拥有名字的卡牌精灵能够无限再生,但是组成人格的全部是沿途风光的环境、经历以及与他人的联系。

这些都不存在,那么灵魂也只是下一位凯丝特驱动身体的本源力量而已。

研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被后续的描述压得沉默不语。

大约也是第一次决斗带给他的错觉。

尽管曾经多次强调过决斗之仪会涉及生命灵魂的生死,可在心里面的确没有引起太多的波澜。

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卡片交出,之后也觉得无关紧要。

直到亲眼看见一条鲜活的生命因为轻轻地一击就悄然逝去之后,他才猛然察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站在了刽子手的位置上。

“没有这么严重!”

对负面情感敏锐到不行的游城十代立刻就感应到了这份心绪,顿时大惊失色。

就怕人突然来一句:我不做决斗精灵了!

那可不行!!

“别忘了是她主动来找的我们诶?她也并不知道我会不会在此次失败中真正死亡。也就是说她是在我失败有可能会死的前提下仍然向我提出的决斗。”

前提两字被重点强调。

“懂了吗?!你保护了我啊!”

“如果没有你和另一个你的努力,说不定现在的我已经彻底死掉连骨灰都不剩超级可怜的!!”

这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了。

实际上当守护者凯丝特痛哭地喊出复仇之后,十代全程就再也没有与两人有过关于战斗的任何交涉。

除了在金木变更为守备表示时发现他的黑色紧身战服化成休闲用的白衬黑裤,甚至还自带一个咖啡桌和咖啡杯的刹那,十分给力地将研也变更为守备表示。

于是他们就这么喝着咖啡直到游戏结束。

金木还好,有空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研却是不行。

眼睁睁地看到前一秒还活生生的人影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天地。

他的心理防线就像是海市蜃楼般不堪一击。

恍惚中,十代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印入眼帘。

更是让他如坠冰窖。

一个能够毫不犹豫地结束掉别人生命的家伙怎么可能有这么脆弱的神态?

更别说那些言论十代全程都不曾反驳。

能否理解为那位被美人鱼提起的巴奥的确是被十代所为,她是为了正义而来。

——却在这里被同一个凶手再次杀害。

不对不对。

十代和英那么像或许是他想岔了也不一定。

可是贸然问出口的话万一是真的又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那张卡片抛弃掉会给自己带来怎么样的后果。

最好的办法应该是什么都别提,就当……

各种思绪混杂在一起,末了研还是没有压抑住自己的情绪,音如蚊呐。

“那个……你真的没有一丝一毫地犹豫过?哪怕她说的是谎言……”

“没有。”

斩钉截铁,甚至是上一句的尾音都还尚未隐去就已然先声而至。

不过随后十代语气便软了下来。

他浅褐色的瞳孔里映照出洒落一地的各色各异。

或黝黑乌亮、或圆润多彩。

或璀璨夺目,或高雅纯洁。

看起来她非常喜欢收集珍珠。

如果能走出更宽更广的地方,袋囊里的世界想必会更加丰富多彩。

可惜那个憧憬却永远无法实现了。

轻轻的低吟,句尾透着令人惊愕的沉重。

受到感染的研也是胸口一紧。

鼻子酸酸的。

概叹之余金木却是微微蹙眉。

因为造成这个结果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游城十代自己。

他实在不明白事到如今还说这些话是什么个意思。

但要把这当成是故作姿态,却无论如何也不像。

因为那双凝视的眼神真的很干净.泛着清澈的光,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

十代当然是真心对这样一个美好生命就这么孤苦伶仃地逝去感到怅然。

可惋惜归惋惜,还没大方到把自己的性命给交出去——也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做。

所以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再则决斗一旦展开,胜利就是他唯一的目标。

生死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了。

于是游城十代掏出铲子。

“虽然没什么意义……给她做个衣冠冢。”

这么说着,开始挖土大业。

地址是选在旁边一处比较平坦且多沙的空地。

很快,在三人的合力下一堆石头土块组成的简陋衣冠冢就圆满完工,接着在最上端将珍珠钻石决斗盘插上。

决斗之仪中死去的生命没有尸体——当然精灵本来就没有尸体,决斗盘便是最佳的代替。

直到世界最后一个思念主人的思维逝去之后,便自会消失。

“不过我会尽量把你记得久一点。”

“晚安。”

“……晚安。”

“…………”

研没有跟上队形,只是微微鞠躬。

因为真的说不出口。

他一听到这个单词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在十代一句又一句晚安下花式送墓的各种场景。

与眼前的墓碑相得益彰。

只不过原本该是他灵体蹲着的墓碑上,停留着的是无数珍珠宝石折射的光辉。

能卖不少钱的样子。

就这么放在这儿真的不会有人中途拿走吗?

“拿走就拿走呗,我们又不能在这儿看着想那么多干嘛啦。”

说着游城十代便自顾自地打开行李包。

拿起里面的东西犹豫地朝两边瞅。

嗯……

白头发的那个看起来成熟一点。

好,就你了。

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金木的疑惑,十代尴尬地挠头。

“实际上……我迷路了。”

哈?www.九九^九)xs(.co^m

把决斗盘周围凸起土块填平的动作霎时一顿,黑发的研有点不太明白这个迷路是个什么意思。

地图不是好好地放在另一个……自己的手上吗?

话说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冒险者公会所在的城池周围并没有这些戈壁沙滩的样子。

“因为盘缠不够啊!就想着赚点外快什么的,结果大家一见是我立马扭头就走!于是我就寻思着去比较远的地方,大概会有人企图来打劫。结果你们也看到了……”

碰到个复仇的。

听到这里,金木与研不约而同地顿了一顿。

研因为没有前世的记忆,所以还没有真正品尝到仇恨带来的业火苦痛。

但这并不影响他看到美人鱼落泪苦笑时,心情如石沉般的重压。

而对金木来说,这个词就很熟悉了。

不过既然要吃他,那么反过来被他吃掉也是理所应当。

倒也没因此对目前的状态产生什么异样。

而且更重要的是,目前信息掌控很少。

无论是他,还是琲世,甚至是佐佐木其实都不知道那些象征自己的卡牌如果任意丢弃,会给自身带来什么后果。

关于卡牌之类的东西,很多恐怖小说里也有提过类似封锁灵魂的说法。

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这么想着,金木顺着心头的疑惑勾出小小的弯角来。

“但是……为什么要把这个给我……?”

“是因为……”拖了好长一段音节,游城十代认命地垮下肩膀,诉说起自己一系列因为地图看错,或者看漏而引起的灾祸事件。

说是灾祸,其实就是走远了,走反了,走岔道了,走回原路了……

“……你说过你是旅行家吧?”

拿着地图都能走错的旅行家?

传说中的五年旅行三年迷路那种?!

初次听见时还在为十代的旅行征途而感到浩瀚的研简直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之前听见的黑吃黑相比较而言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老是迷路对不上这个名号,偏偏尤贝尔总是喜欢看我笑话故意不提醒我……”

根本没抓住重点啊。

耳边听着各种抱怨声,金木默默地担当起导航仪的作用,很快就在之前已经写好的标注下勾勒出一条回去的最短捷径。

“虽然之前已经说过一次,但是我还想再说一句你真棒!!”

“还不知道能不能行……”

“如果走错的话就能看见更多更美的新鲜风光,不也很赚嘛!”

好像是知道金木后面要说什么,游城十代直接了当地打断了后面的犹疑不决。

已经准备开始出发了。

不过在这之前还需要问候一声。

“你们是要用这种状态跟着一起吗?还是回到卡组先互相通通情报对目前的状态建立一些概念?多说一句我的身体可是很棒的哦!”

既然知道是多余的就不要加上去啊!

研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想起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讲。

那就是关于自己的卡牌。

一方面是为了让体内的其他意识稍微自由一点。

另一方面必须要为这个理由去让其他生命为此牺牲。

“果然我还是……”

“替换成你们世界的切磋比武,死亡发生的几率恐怕是还要高上几倍,但并不意味着就不能让人感到愉悦了呀?”

十代没有回答好不好,而是直接将在场的典型例子搬了出来——那就是白发的金木研。

从那身装扮气场就能看得出是一位久经沙场的战士,无疑是相当应景色。

可惜,清冷的声音很好听,说出的内容却是对他完成了双重否定:“我不认为战斗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我只是不得不战斗。”

场面顿时陷入一片尴尬。

游城十代挠着头发,只好干巴巴地评价。

“……那还真是辛苦。”

辛苦?

“但……怎么说呢……决斗之仪的开启条件就是需要把决斗者的灵魂作为抵押嘛。”突然的注视让十代更加卖力,他觉得转机有望于是继续据理力争到引经据典,甚至拿手笔画,“……你之前不是也提到过吗,喰种唯一能吃的食物就是咖啡和人类,就只是这种程度的天经地义而已……”

——所以那样的世界才是错误的。

啊咧?

这瞬间,就像是死寂里突然响起的锁链碰撞。

黑暗的灵魂被触动。

馨香的裂口诱引出异色的双眼。

虽然从研的视角来看白发的金木依旧是那副清秀的模样,不过落在十代的视野里却只能望着一团团弯曲的黑蛇流脓似地满溢而出——那只戴在左眼上的黑色眼罩根本抑制不住。

好吧。

看来是弄巧成拙戳中伤心事了。

叹气回神——由于灵魂状态并不会影响到身体,瞳色依然是浅褐色因此没有引起注意。

游城十代总算是明白。

这两个金木研一个看起来是肉桂卷,实际上也真的是肉桂卷;另一个金木研看起来是肉桂卷,实际上能宰人但依然是个肉桂卷。

道理的作用有限,动之以情才是正确方向。

而且照这种情况某些事他不解释清楚的话估计会一直都有心里疙瘩。

更关键的是这两个家伙很大可能根本不会主动来问。

真不愧是同一个人啊都是这么难搞。

但这样也并非是没有好处。

起码他现在可以再稍微斟酌一下。

打定主意后,十代借口去寻个方便。

顷刻间在场的便只剩下两个一模一样的清秀少年。

说是一模一样,其实也还是稍微有那么点不同。

黑发的轮廓要圆润些,眼神懵懂;白发的线条要锋利点,瞳孔清冷。

或许正是这样的差异使得研倍感紧张。

有热情开朗(存疑)的十代在身边调节气氛还好,可现在……

但想想在决斗场上眼前这人是那么温柔地安慰自己——尽管当决斗结束之际那些温柔就好似错觉一样沉默寡言到一丝余光都再没有留给他,也还是让心镇定了点。

那现在是要主动开口吗?

该说些什么好?

想要问的东西多得数不胜数以至于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以哪个为先。

比如他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丝如枯槁的雪发,不健康的苍白肤色。

对了。

还有与皮肤对比鲜明显得格外可怕的黑指甲……

注意到那双疑惑的灰色瞳孔所注视的位置,金木瑟缩起手指,撇过脸。

刚刚在战斗的时候忙着安慰还没有感觉。

现如今安静下来,光是忍住不逃跑就已经用完了他所有的勇气。

根本不可能主动说话。

自卑感压得他抬不起头。

果然,还是讨厌自己吧。

研抿了抿唇,也微微低下眼。

…………所以在自己离开的时间里这两个家伙就一直是这么干看着吗?

游城十代就在不远处环胸站着,静静地默数一二三。

60秒后。

啪——

他忍耐不住地双手击掌。

“差不多就得了,这又不是相亲。”

一个两个欲语还羞的是闹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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