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在罗氏的房里哭得梨花带雨,顾明丽也跟着不停地抹泪,顾青看着罗氏,等着她开口,终究罗氏还是府里的大夫人,是顾明月与顾明玉的亲娘,他不想插手内府的事,还是想给她留下最后一点体面。
可是罗氏没有开口,她知道顾青的意思也不愿意开口,她不愿意就这样向着柳氏母女低头,她是中了她们的算计!
看着哭得凄凉的柳氏和顾明丽,顾青终于没有了耐性,冷冷丢下一句:“一会我让人去州府给她赎户改籍。”就此甩手而去。
罗氏木木坐在榻上,看着顾青走远了的身影,一口腥热的血用上心口来,眼前一黑倒下了,彻底不省人事。
一旁的婢女们急急忙忙上前扶住她,哭着道:“夫人,夫人……”
柳氏见这情形,忙抹了泪拉着顾明丽趁着乱退了出去,回了自己院子去,吩咐人闭了院门,谁叫也不开。
消息送到顾老夫人房里时,毛氏正在与顾老夫人说着铺子上的事:“那些香料都已经送来了,铺子里堆得满满当当,连那一间胭脂铺都腾了出来堆了货,二郎还请了人去看过,就是上等的安南奎罗香,这回一准能赚回万余金来!”
顾老夫人听得笑开了花,眼角的皱眉都是舒展的:“那就好,你可让人好生看着,那香料名贵着呢,别让人偷拿了才好。”
毛氏连连点头:“老夫人宽心,我让人好好守着呢,半点差错都不敢有。”
顾老夫人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怎么还不见楚婆子来回话,我打发她去打听消息,怎么到这会子还不见来。”
毛氏也已经听顾老夫人说了,知道是给顾明珠说亲,目光闪了闪,低声道:“大娘子的年纪也的确是该说一门亲事了,只是宫里的赐婚不是还没有……”
顾老夫人老脸一拉:“她那性子若是得了赐婚,咱们府里才要不安生呢,早些把她的亲事定下来,明月才能得了宫中看重,那才是咱们府里的福气。”
毛氏愣了愣,却是想起了罗氏来,若是顾明月嫁进了皇家,那罗氏岂不是又要得意起来,她这当家夫人的位置可还没坐热呢,怎么甘心就这样拱手相让。
她扯着笑脸与顾老夫人说:“那一回我陪着大娘子去东市挑衣料,可是正巧见了贤王殿下,殿下见了咱们大娘子,还亲热地说了好一会话,看起来很是赏识咱们大娘子呢。”
她思量着,只要这样说来,顾老夫人必然会再思量思量,至少不会打算就这么把顾明珠轻易定了婚事,倒把顾明月给嫁进王府去。
可是她不曾想到,顾老夫人竟然脸色一变,盯着她:“你说贤王殿下与明珠说了话?”
毛氏愣愣点点头:“可不是,说了好几句话,瞧着很是亲切。”
顾老夫人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手里拨弄着佛珠,许久也没有开口。
小婢进来怯怯偷眼看了看顾老夫人的脸色,拜下去:“老夫人,方才将军打发人来说,要把萍娘子给赎了户改了良籍。”
顾老夫人与毛氏都是一愣,这是为了什么缘故?
小婢又继续道:“还有大夫人那边使了人来,说是夫人昏了过去,要请了医官再来瞧瞧。”
这又是闹什么?顾老夫人与毛氏对望了一眼,好端端的顾青要把柳氏给脱了贱籍,罗氏又昏了过去,难不成这是一桩事?
毛氏自来是巴不得长房里乱着,有个柳氏气一气罗氏也是好的,她忙笑着与顾老夫人道:“难得大兄有这心,我这就打发人去办。”
顾老夫人抬了抬眉头:“也好,你大兄到这会子还没个子嗣,难得他对柳氏还有心,你让人这就去趟州府,花几个钱银把她换了籍就是了,日后也算个正经妾室。”
毛氏心里暗暗嘲笑着,往日只当罗氏是个厉害的,只怕她也没想到自己才被送去偏院没多久,柳氏就要被抬了籍成了正经妾室了吧,罗氏醒过来怕不是又要被气死过去。
打发去州府的人很快便出发了,只是罗氏的医官却迟迟未到,直到顾明玉从罗家回来,含着泪到了偏院想要见一见罗氏时,才知道自己阿娘已经昏过去大半日不见醒了。
她顾不得自己一肚子的委屈,急切地问孙嬷嬷:“嬷嬷,我阿娘这是怎么了,先前不是已经好起来了,怎么这会子又昏了过去?”
她左右看着:“医官呢?可打发了人去请医官?”
孙嬷嬷摇了摇头,苦涩地道:“已经打发人去与老夫人和二夫人说了,只是还不见请了来。”
顾明玉急得转身就往院子外边去:“我去求老夫人。”
她想着自己阿娘倒在榻上,先前医官说了若是再气得病了,只怕身子就坏了,难得能好起来了,脚下的步子也就越发着急了,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仪态了。
她才进松寿院,就被看门的婆子拦住了:“三娘子,且等等,老夫人这会子正歇着呢……”
顾老夫人终究是年纪大了,用了饭之后总要歇一歇,才能打起精神来。
顾明玉却是半点等不得了,她冲过婆子的阻拦,径直进了院子,到了顾老夫人房门口噗通跪下了,哭着道:“求老夫人开恩,饶了阿娘吧,阿娘病得重了,要请了医官来救治才成呀……”
顾老夫人跟前伺候的邓嬷嬷忙上前来拦着:“三娘子,老夫人正歇着,你先起来,有什么话晚些再来好好说也不迟呀,你这样……这样……”
顾明玉甩开她的手,哭得好不难过:“老夫人,阿娘有什么错,先前的事都是罗家人做的,阿娘又不知道,您怎么能把阿娘关在偏院里,她病得那么重,方才她又昏了,要请了医官来看呀……”
房里的顾老夫人被吵得醒了过来,皱着眉恼怒地问榻边伺候的小婢女:“谁在外边吵嚷?”
小婢不敢隐瞒:“是三娘子,来给夫人求情的。”
顾老夫人不听则已,一听之下更是气上心头,狠狠道:“让人把她拖回院子关起来,越来越没有规矩,她那个娘丢尽了府里的脸面,没打发了回娘家已经是慈悲了,可她还不知道避讳着,还敢这样来闹!连明月的半点都没学着,真是蠢得可以!”
她说着气得一拍榻席:“让人好好看着她,不许她再去见那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