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台莱耶夫听到这里,气得拍案而起,他大声咆哮着,指着两名德军军官的鼻子破口大骂,说他们是撒谎,是故意散布谣言,企图以此来动摇我们的军心,还威胁要将他们全部拖出去枪毙掉。
两名德军虽然听不懂班台莱耶夫嚷嚷的是什么,但还是被他脸上的狰狞表情吓坏了。不光是他俩,就连旁边担任翻译工作的格瑞特卡少尉也噤若寒蝉,不敢继续翻译。
见此情况,我连忙站起来制止了暴怒中的班台莱耶夫:“副师长同志,稍安勿躁,事情的真相如何,等他们全部说完以后,我们就能搞清楚,用不着发这么大的火。”
基里洛夫虽然在听两名德军军官讲述时,也把眉头皱得紧紧的,此刻却极为配合地在旁边拉了拉班台莱耶夫的衣角,低声地对他说:“老伙计,听奥夏宁娜同志的,别发火,先坐下听听德国佬怎么说。”
看到我和基里洛夫都在劝说自己,班台莱耶夫只能强忍着怒火,一脸怒气地坐了下来。看到他重新就坐,我这才和气地对被吓得面无血色的格瑞特卡说:“少尉同志,副师长只是一时冲动,现在没事了,你继续翻译吧。让他们接着往下说。”
格瑞特卡少尉听我这么说完后,还是谨慎地把目光投向了班台莱耶夫,深怕对方又会突然暴起。班台莱耶夫见格瑞特卡迟迟没有动静,反而把目光投向了他,气得又是一拍桌子,大着嗓门数落对方:“少尉,你看我做什么,没听到师长同志的话吗?赶紧把她的话翻译给德国人听,让他们接着交代。”
格瑞特卡将我的话发给德军军官后,那两人还犹豫了一下,左边那名军官才鼓足勇气接着说:“打退了苏军的这波进攻后,有两名富有战斗经验又特别勇敢的炮兵军官来到了我们的防区,担任临时的炮兵观察哨。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观察远处对我军有威胁的苏军目标。一旦确定某个目标之后,就立即计算好目标的方位参数,然后有他们带来的无线电报务员,将目标参数传给后面的炮兵部队。
由于这两名炮兵军官的工作十分出色,从确定目标到炮弹落下,最快只需要五分钟。从我们后方飞来的炮弹,都会准确地砸在了苏军集结的地点。对于那些运动中的坦克,他们也会根据其移动的轨迹来进行计算,指引炮弹砸向它所要到达的区域。就这样,苏军的坦克和步兵的轮番进攻,在我军机智顽强地抵抗下遭到了一再失败。见到我们挡住了苏军的猛攻,部队原本低落的士气和信心也开始逐渐高涨起来。……”
德军军官的话,让我对那场战斗有了进一步感性的认识。我心里暗想,如果这次进攻交由我们独立师来打的话,就算无法夺取德军盘踞的街道,至少也不会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也许是看到我在皱眉沉思,正在说话的德军军官停了下来,一脸惶恐地望着我。
我看到两名军官紧张的样子,知道必须说点什么,让他们能放松点,便咬着后槽牙问道:“军官先生,你们觉得我们的指战员,在战斗中表现得如何?”
“这还用说吗?很勇敢,表现得非常英勇。”听完格瑞特卡的翻译,右边那名军官就迫不及待地说道:“虽然苏军的士兵遭受了我军炮火的打击,但是他们依旧勇敢地朝着我军的阵地前进。在我军猛烈的火力打击下,走在最前面的步兵很快就栽倒在雪地里,但后面剩下的人群继续毫不畏惧地跨过战友的尸体前进,进入了我军火力组成的密集火力网中,然后更多的人倒下,他们的尸体就重叠在以前进攻中阵亡的士兵身上。”
我听到这里,心中暗骂第57和第64集团军的指挥员,你们这种打法不是让指战员们去敌人的枪口下送死吗?本来我想让人将这两名军官带下去了,但听到那个军官还在滔滔不绝地继续说着,知道他肯定还有很多话没说出来,便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继续听他往下说。
“战斗进行到下午三时,看到阵地前堆积如山的尸体,我们本来以后遭受我们重创的苏军会停止进攻,没想到他们很快就再次发起了进攻。而且是在刚刚遭受了打击的地方,部队经过重组后又再度发起了进攻。”军官似乎打开了话匣子,一个劲地说个没完:“他们的进攻被击溃后,接着又重组部队,再次发起进攻。就这样他们在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先后向我们发起了五次进攻,虽然每次进攻都被我们打退了,但连续的进攻,也让我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我们的防区被苏军一点点地蚕食掉,第一道、第二道防线先后失守,我们的大部分士兵不得不退入了街区两侧的楼房继续抵抗。
战斗进行到此时,似乎苏军再发起一次猛攻,就能夺取整条街区。但我们所处的地形是非常有利的,狭窄的街道使苏军部队能不能展开任何战斗队形,他们只能肩并肩地挤成一团向前发起冲锋。
而我们退到楼里的士兵,在临街的窗口架上了机枪和冲锋枪,冲着蜂拥而至的苏军步兵进行猛烈地扫射。与其说是一场战斗,还不如说是一场屠杀更恰当一些。冲在最前面的苏军士兵的子弹打倒在地,后面紧跟其后的士兵躲闪不及,纷纷被尸体绊倒,使得人堆和尸体越堆越高,没有被绊倒的士兵则遭到了我军机枪和冲锋枪的扫射,中弹后有的甚至没有倒地的空间,直接靠在了后面的同伴身上。由于持续的扫射,致命的子弹又穿透了已死亡士兵的尸体,射入后面士兵的身上,把已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都穿了个透心凉。……”
德军官说到这里时停了下来,冲着旁边的格瑞特卡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接着格瑞特卡就忠实地将他的话翻译了过来:“师长同志,他想喝点水。”
“给他一杯茶水。”对于军官的这个请求,我没有拒绝,冲着站在门边的尤先科上尉打了一个手势,吩咐道:“上尉,给这位军官倒杯水。”
尤先科立即执行了我的这个命令,到墙边拿起茶缸倒了一杯水,端着来到了军官的面前,一声不吭地递给了对方。军官接过茶缸,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也顾不得烫不烫嘴,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等把茶缸递还给尤先科后,军官又接着说:“不过在苏军的这种不要命的冲击下,街道两侧的很多楼房也相继失守,我们不得不向后面撤退。
不过这时,营长将剩下的士兵组成了预备队,在街道的另一侧摆出了防御队形。等我们的士兵从他们的面前跑过以后,他们立即投入了战斗。先是朝着冲过来的苏军士兵发射枪榴弹和扔手榴弹,等手榴弹和枪榴弹在最前面的人群中炸开了花以后,他们一边哟哦那个冲锋枪和机枪扫射,一边迈着坚定的步伐沿着接到前进。
站在最前排的士兵手里不是冲锋枪就是MG34机枪,拥挤中的苏军士兵根本无法进行还击。我军凶猛的火力扫射过的地方就没有人能够再站立,一倒下就是一大片,绝大多数的苏军士兵都是一枪未发便已倒地不起。在我军的密集火力打击下,前排幸存的士兵开始拥着后面的人群一步步地向后退。在如此惨重的伤亡面前,苏军士兵主动选择了退缩,接下来就变成了仓皇逃命,而我们则一鼓作气地收复了刚刚失去的全部阵地。
虽然他们的进攻再一次被我们打退了,但他们并没有打消夺取伏罗希洛夫区的念头。在天黑之前的几个小时里,他们又派出新的部队继续发起进攻。这些士兵继续踩过遍地的战友尸体,踩过他们的战友在每一次失败的进攻后面留下来的越来越厚的尸体堆,一次又擦一擦地发起了玩命的进攻。这些进攻,有的得到了坦克的配合;但大多数还是纯粹的步兵冲锋。不过无一例外都被我军打退了。”
等他说完,我轻轻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后问道:“军官先生,我再问您一次,既然你们的部队在伏罗希洛夫区打的这么好,为什么要将你们调到‘红十月’厂区这里来呢?”
被我问到的军官诧异地望着我,他的眼神似乎在说,这个问题,我刚刚不是回答您了吗?不过当他听到我再一次的提问,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就是因为我们的部队在16号的战斗中表现突出,所以当这里受到您的部队猛烈攻击时,上级就想到了我们,以为把我们调过来以后,也可以再创造一个类似于伏罗希洛夫区那样的奇迹。可是没想到……”说到这里,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深深地把头低了下去。
“行了,上尉同志。”基里洛夫站起身来,向不远处的尤先科做了个手势,吩咐他:“将这两个俘虏带下去吧,别让他们再在这里胡言乱语了。”
等到两名德军军官被带走后,一直没说话的阿赫罗梅耶夫若有所思地说道:“师长、政委,我一直以为第57、第64两个集团军所发起的进攻,是因为在战斗中,步兵和坦克脱节,步兵为了躲避不必要的牺牲,不得不匍匐在地上或者躲藏在墙角,而坦克部队却孤军深入,隆隆地向德军的阵地猛扑过去,结果遭到了德军反坦克手的沉重打击。不过现在听这两个德军军官一说,我觉得和自己的想象还是有出入的。”
我看到班台莱耶夫张了张嘴,似乎有和阿赫罗梅耶夫唱反调的迹象,连忙抢先开口说:“参谋长同志说得对,我军的指战员从来不缺乏勇敢精神,缺乏的是优秀的指挥员。我军部队之所以在敌人的阵地前面尸横遍野,而没有取得任何战果,完全是因为指挥失误所致。”
基里洛夫叹了口气,也站起身来望着我,一脸为难地问道:“奥夏宁娜同志,刚刚德军军官的供词,应该就是我军失败的真相了。我们需要立即向集团军司令部报告吗?”
“是的,政委同志。”想到崔可夫让我调查友军失败的真相,如今已水落石出,为了避免我集团军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也犯了类似的错误,导致不必要的重大损失,我觉得还是应该及时把调查结果上报;“我们必须尽快将调查的结果上报,好让司令员他们对友军部队的失败原因做到心中有数。”
当我拨通司令部电话时,接电话的居然是政治部主任瓦西里耶夫。我愣了片刻后,礼貌地问道:“您好,瓦西里耶夫同志,请问司令员在吗?”
“对不起,奥夏宁娜同志,不在。”瓦西里耶夫遗憾地告诉我说:“不光司令员不在,就连军事委员和参谋长也不在。”
我以前给集团军司令部打电话,就算崔可夫和古罗夫不在指挥部里,参谋长克雷洛夫也铁定在,可今天他们三人居然一起离开了指挥部,那证明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于是我连忙追问道:“您知道他们去什么地方了?”
“奥夏宁娜同志,您还不知道吗?”瓦西里耶夫吃惊地说道:“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我慌忙紧张地问道。
“德军霍特第4装甲集团军所属的第57装甲军已突破了我方面军的几道防线,逼近到离南面包围圈只有50俄里的地区,司令员他们都被方面军司令部召集开紧急军事会议了。”说完这番话以后,瓦西里耶夫似乎想起我没事是不会给集团军司令部打电话的主,这个时间打电话找崔可夫,一定有什么重要的情报要汇报,连忙问道:“奥夏宁娜同志,您找司令员他们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瓦西里耶夫同志,我是特意向崔可夫司令员汇报关于友军攻击伏罗希洛夫区失败的调查结果。”接着,我把两名俘虏所招供的内容,向他详细地汇报了一遍。
瓦西里耶夫听完后,嗯了一声,接着郑重其事地说道:“好的,具体情况我都了解了,等司令员一回来,我就立即向他汇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