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距离机场入口还有一百多米时,我看到前面的路上倒伏着不少牺牲战士,车辆再往前开的话,就会碾上他们的遗体,所以我抬手示意司机把车停了下来。
我本来想步行进入机场,没想到刚一下车,我就发现自己的两腿发软,同时还在不停地哆嗦着,别说走路,连站都站不稳,便一屁股坐在了车门的踏板上。我心里明白这是太紧张了,别说是我,就算是身居要职的朱可夫、罗科索夫斯基或者崔可夫在这里,当看到希特勒本人即将成为自己的俘虏时,估计他们的表现也比我抢不了多少。
“军长同志,您怎么了?”我正在做深呼吸,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问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刚从车厢里下来的宋吉克中士,他站在我的面前,俯下身子紧张地望着我,可能是怕我出什么事情。
我伸手一把抓住宋吉克的衣领,把他拉到离我更近一点的距离,用另外一只手指着枪声爆炸声响个不停的机场方向,大声地吩咐他:“中士同志,你快点到机场里面去找尤先科大尉,告诉他:千万不要把希特勒打死了,一定要抓活的!明白了吗?”
“明白!”宋吉克响亮地答应了一声,等我松开他的衣领后,转身朝机场内快步跑去。
看着宋吉克跑远,我又深吸了两口气,感觉自己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一些,便扶着车身站了起来。但试探地走了两步,还是觉得腿有点发软,便停住了脚步,向四周张望,看能否找个熟悉的人来扶我一把。
卡车的附近站着十几名特别警卫连的战士,他们都和宋吉克一样,是刚刚从车厢里下来的。我看到格瑞特卡少尉正站在他们的中间,便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到我这里来。等少尉来到我的面前,我低声地对他说:“少尉,我的腿软了,扶我一下。”
他听后连忙伸出双手抓住我的右手臂,搀扶着我朝机场的大门走去。走头几步的时候,我的双腿还在不停地打哆嗦,等走上十几步后,我的情绪稍稍稳定一些,脚下那种踩着棉花的感觉也随之消失。我礼貌地向格瑞特卡道谢后,轻轻地挣脱了他抓住我手臂的手,迈着稳健的步履,带着一群战士朝机场里走去。
随着枪声变得稀疏,机场里的战斗已渐渐接近了尾声。大多数负隅顽抗的党卫军官兵都被消灭了,剩下都趴在那架大飞机的四周,拼命地朝我们冲上去的战士放着枪。冲在最前面的战士倒下了一批后,第一线的指挥员便及时地调整了战术,让装甲车冲在前面,战士们都紧随其后。
在装甲车上大口径机枪的扫射下,飞机附近还在战斗的德国兵数量在飞速地减少,当我离飞机只有五六十米远的时候,德军的抵抗已彻底停止。偶尔响起一两声枪响,是我们的战士在对那些受伤的德国兵进行补枪。
我朝前方望去,只见上百的战士和几辆装甲车,在飞机的四周围成了一个大圆圈,大家手里都举着武器,瞄准着圆心中间,可谁也没开枪。看到这种情形,我心里立即就明白了,被我们的战士围在中间的,肯定是还没有被打死的希特勒。想到这里,我不禁加快了脚步。
我走到人圈外面时,和我同来的战士连忙越过我,朝人群中挤去,同时大声喊道:“军长来了,大家让一让。”
随着战士的喊声,指战员们为我让开了一条通道。我快步地走进圈子里,先是闻到了呛鼻的血腥味,接着看到遍地的德军官兵尸体。有一个留着一撮小胡子的矮个子,正挥舞着一支手枪,在原地大声地咆哮着。
面前的这人,虽然我是第一次见,但他的相貌,我却早在后世的无数影视作品中见过,他就是德国的元首希特勒。他在原地不停地赚着圈子,同时大声地吼叫着,不时地还举起手枪朝四周扣动扳机。但手枪的子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打光,此刻在他的手里就是一块废铁。
尤先科看到我的到来,走到我的身边,低声地对我说:“军长同志,除了希特勒以外,其余的德军官兵都被我们干掉了。”
我点了点头,接着扭头看着我身边的格瑞特卡少尉,吩咐他:“少尉同志,你过去,让希特勒放下武器,举起手来!”
格瑞特卡轻声地答应着,朝前迈了几步。我意外地发现他的身子在发抖,看来虽然希特勒是我们菜板上的鱼,但对格瑞特卡这样的投诚官兵来说,还是神一般的存在,紧张和害怕是在所难免。
格瑞特卡走到离希特勒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停下,随即战战兢兢地喊道:“希……希……希特勒,亨德霍赫!(举起手来!)”
见到格瑞特卡这样的失态,我的心里顿时不痛快起来,心说希特勒都是待宰羔羊了,你还怕个屁啊?!于是,我也向前走了几步,和格瑞特卡并肩而立,冲着还在转圈子的希特勒大声喊道:“希特勒,亨德霍赫!”
希特勒停住了脚步,举着那把没有子弹的手枪望着我发呆。我以为他没听清楚,又提高嗓门喊了一声:“希特勒,亨德霍赫!”
“希特勒,亨德霍赫!”站在我身后的尤先科大尉等我喊完后,也跟着喊了一句。
“希特勒,亨德霍赫!!”在我们的四周又响起了同样的喊声,先是两三个人喊,接着所有的人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
在山呼海啸般的喊声中,希特勒吓得哆嗦起来,在片刻的惊慌过后,他缓缓地举起了双手,向我们投降了。
正当我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从希特勒脚下的尸体堆里,有一个穿着黑色党卫军制服的军官挣扎着欠起身来,用手枪指向了希特勒,同时嘴里还喊着我听不懂的德语。我见势不妙,立即拔出手枪,虽然不明白军官为什么会把枪口对着希特勒,但还是果断地冲着他连开了数枪。其中的一发子弹命中了军官的右肩,他的身体往后一扬,手枪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看着尤先科亲自带人上去抓捕希特勒时,我一边把手枪插回枪套,一边扭头问旁的格瑞特卡:“少尉同志,刚刚那个党卫军军官在瞎嚷嚷什么?”
“报告军长同志,”格瑞特卡一边瞅着希特勒被我们的战士捆绑起来,一边回答我说:“他说只有为德意志牺牲的元首,没有当敌人俘虏的元首。”说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耸了耸肩膀,“也许,他是不想让元首成为我们的俘虏,所以想把元首打死。”
听格瑞特卡这么一说,我非常理解军官的举动。一个死了的元首和一个活着的希特勒,那真的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效果。我点了点头,随后又问格瑞特卡:“少尉同志,你知道那名党卫军军官是谁吗?”
格瑞特卡朝那个党卫军军官躺着的位置望了一眼,谨慎地说道:“军长同志,假如我没有认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党卫队‘骷髅师’的创始人、师长西奥多.艾克将军,他可是个在纳粹中间都以凶恶而著称的暴徒。”
听说那个刚才被我打中的军官居然是位将军,我连忙冲前面的尤先科喊道:“喂,大尉同志,看看刚刚挨了我一枪的德国人还活着吗?”
尤先科听到我的喊声,走到了艾克倒伏的位置,蹲下身子查看了片刻,接着扭头冲我喊道:“师长同志,他还活着!”
听说艾克还活着,我心里开始盘算起来,今天不光俘虏了希特勒,同时还俘虏了一名党卫军的将军,这样的功劳可不小啊,没准我们军会因此被直接晋级为近卫军或者集团军。想到这里,我连忙又朝尤先科喊道:“大尉同志,给他找个卫生员治疗一下,千万别让他死了,这可是个大人物。”
希特勒和艾克被看管起来后,尤先科带着几位连长来到了我的面前,等待我部署下一步的任务。我看到连级指挥员都在这里,便开始发表一连串的命令:“尤先科大尉,把坦克连和一个警卫连部署在朝向扎波罗什方向的地段,以防止来自城里的敌人。……”
等任务布置得差不多了,我又把随行的报务员叫了过来,吩咐他说:“报务员同志,问问班台萊耶夫师长,他的部队目前在什么位置?”
报务员听完我的吩咐后,立即问了一句:“是发电报吗,军长同志?”
“不用,就采用无线通讯,用明语通话。”虽然我知道我和班台萊耶夫的通话,会遭到德军的监听,但此刻希特勒在我们的手里,如果让德军自己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的话,对他们的军心士气会造成致命的打击。
听到班台萊耶夫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时,我也没和他客套,直截了当地问道:“师长同志,您的部队如今在什么位置?”
“报告军长同志,”从班台萊耶夫的声音中可以听出,他的心情很不错。他大声地报告说:“我们已成功地夺取了敌人的高炮阵地,并肃清了全部的残敌。目前我们以四团为先导,正在向机场方向开进。”
“很好,班台萊耶夫将军。”我在称赞他以后,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已俘虏了希特勒,你们的动作可要快点,没准待会儿德国人就会派兵来营救他们的元首。”
“什么,什么?”耳机里传出班台萊耶夫吃惊的声音:“军长同志,您刚才说什么?你们已经俘虏了希特勒?没有搞错吧?”
“不会搞错的,班台萊耶夫将军。”我信心十足又有点得意地说道:“我们除了俘虏了希特勒,同时还俘虏了‘骷髅师’的师长西奥多.艾克将军。”
“军长同志,请您放心,我会立即命令部队加快行军速度。”在听完我的回答后,班台萊耶夫的声音又变得严肃起来:“最多半个小时,四团的先头部队就可以赶到机场,加强您那里的防御。”
半个小时后,和四团先头部队一起出现的,还有搭载着基里洛夫的吉普车。车刚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下,基里洛夫立即从车里跳下来,小跑着来到了我的面前,迫不及待地问道:“奥夏宁娜同志,你们真的俘虏了希特勒?”
“是的,政委同志。”看着站在面前的搭档,我笑着回答说:“我们不光俘虏了希特勒,同时还活捉了‘骷髅师’的师长西奥多.艾克。”
“什么,除了抓住了希特勒,你们还抓住了西奥多.艾克?”基里洛夫证实了这个消息后,吃惊地对我说:“要知道‘骷髅师’可是德军最精锐的部队,您抓住了他们的师长,也就是说这支部队在新的指挥官到任以前,不会对我们构成太大的威胁。”
“走吧,政委同志,我带您去看看希特勒。”说完,我就拉着他朝路边的吉普车走去。
十几分钟后,看过了希特勒和艾克将军的基里洛夫,坐在一间临时的指挥所里沉默不语。过了好一阵,他才抬起头来问我:“军长同志,这件事情您打算向上级汇报吗?”
“政委同志,您是怎么了?”基里洛夫这么莫名其妙地问一句,让我觉得很奇怪,所以反问道:“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向上级汇报。先向集团军司令员哈里东诺夫将军报捷,然后再向方面军司令员瓦图京将军汇报,我相信他们是非常乐意听到这样的好消息。”
谁知我说完后,基里洛夫居然摇了摇头,提出了反对的意见:“奥夏宁娜同志,我觉得为了稳妥起见,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向方面军或者集团军报告。”
“为什么?”基里洛夫的说法把我搞糊涂了,我一头雾水地问道:“这样的好消息,为什么不能向方面军或集团军报告啊?”
“奥夏宁娜同志,”查看过希特勒和艾克的基里洛夫,情绪在短暂的激动以后,又重新恢复了正常,他向我提出了一个格外稳妥的建议:“希特勒被我军俘虏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我们军势必就会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德军的攻击。为了夺回他们的元首,我相信德军官兵一定会拼命的,那么一来,仅凭我们现有的兵力和武器装备,根本就不是德军的对手,所有我觉得这件事情暂时不宜向外面公布。”
我听完他的分析后,略微思考了片刻,然后说道:“政委同志,活捉希特勒这么大的事情,如果隐瞒不报的话,后果将是非常严重的。这样吧,既然您说不能向方面军或者集团军报告,那么我们就越过这两级指挥机构,直接向朱可夫元帅报告,您看这样行吗?”
基里洛夫对于我的这个提议,立即表现出了极为支持的态度。由他执笔写完了战斗报告后,他把随行的报务员拉祖梅耶娃叫过来,吩咐说:“中尉同志,麻烦您给朱可夫元帅发份电报,说我们已成功地夺取了扎波罗什的机场,同时还俘虏了希特勒和‘骷髅师’的师长西奥多.艾克。”
给朱可夫的电报发出了十分钟,我们便收到了对方的回电。电报上什么内容都没有,只有一个大大的“?”号。
我看到电报纸上的“?”号,忍不住哑然失笑,心说看来俘虏希特勒这样辉煌的战果,说出去都没人相信。连最信任我的朱可夫都表示了怀疑,就更不要说和我不熟悉的瓦图京和哈里东诺夫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