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衣

“怎么是你?”

红绸子上沾了不少鲜血,朱裘悄悄借藏倒塌了的残垣之中,只能大海捞针般寻找,黑衣人似乎是正午时开始袭城的,正是云谣城在进行比武夺权时开始时。

雨己经停了,朱裘并不知道己经过去多久了,至少还不是彻底的入晚黑夜。相比之前黑影如蝗遍满整座城时已经少了不少,她查看了许多黑衣尸体,发现大多尸体都是被身上一个拳印震死的,有高手在城内。

在混乱中朱裘紧跟在拥有武装的富贾世族身后,黑衣人并没有完全占领整座城,只是至东而破城一路烧杀至云谣西市,不抢不掠只是杀人像群疯子,而她在白日混杀中尽力保存实力,在入夜时再次进入城内只剩残垣的城西。

她确实是来找人的,都没想到找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你没事吧。”

那人躺在一片高高低低的废墟上,如果不是听得见他那刻意的呼吸声,她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朱裘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白日里他着魔似的狂疯杀人样子己经刻在她脑子里了。

那人似乎注意到她了,歪过头直勾勾看着她的方向。

不行,他也许是唯一线索了。朱裘不复平日高作气态,战战兢兢向他走过去。

黑影蹿动,四面围攻,朱裘像是误入螳螂陷井的无知之蝉,但东西南北四面中有南北两面黑衣像是断翅虫兽倏然掉落,一抹青色挥过她眼前,却是一剑挥斩了朱裘身后隐伏黑衣,朱裘急忙拔剑补刀。

这个时候才发现了眼前人早已伤痕累累,令人在意的是腹间一片血肉模糊简直以想象居然还活着。

回过神来时,另外两面黑影己经被悄无声息消灭,朱裘突然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诱饵,一个玄衣宽剑,一个彩衣长带,她勉强认识,罗家与南疆的服饰。

“帮我包扎止血。”

被血染红了的青衣蹲下摁住在渗血的腹间伤口,嘶哑着喉咙问道。

是在问我吗?虽然我是准备着伤药与缠带,但那又不是专门给你准备的,别说的那么理直气壮。

“先躺下。”

朱裘气不过的说道,他竟真的乖乖解衣躺下。

本来还想说躺下就躺下解什么衣带啊,还没到休息的时候,但看见那道深剖伤痕己经连着部分碎掉的衣角,却实要清理伤口得取开衣服,但之前连着伤的衣边每动一下便是剧痛吧,亏他还能那么冷静。

罗家青年与彩衣女子围了过来,却只是看着一句话不说。

等彻底裸露出上半身时朱裘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密集的疤痕遍布在细弱白晢的少年身上,不只有新鲜的伤口,淡弱如肉糯的嫩疤,细口的老疤,还有胸口一处触目惊心的十字状疤痕,朱裘咽了口气,总算明白为什么他能这么淡定了。

陈清明瞟了眼这个古怪的朱袍女人,没搭理她,望向在这埋伏了很久的罗喉与彩衣少女,直言道,“我想办法解决之前那个家伙,你们也来吗。”

“求之不得。”

“呵,有趣。”

罗喉青年虽然之前面对横刀黑衣人能够上前挑战却只有勇气挡刀而无法出剑,彩衣少女却是不敢上前,唯有陈清明能不畏出剑,也许两人潜意识己经默然视陈清明为首了。

“会唱歌吗?”

不仅罗喉与彩衣少女听了一愣,取出绷带的朱裘也停下了手上动作。

“呃…,我会。”朱裘半举起左手,怯生生望着气势汹汹的三人。

“那家伙应该是黑衣人的头领,如果杀了他,黑衣人就会群龙无首,到时候也许就会自行散去了。”

陈清明似乎是在邀请她,朱裘却觉得他格外别扭。

“你没能保护好她。”朱裘不客气的说道。

“是。”陈清明垂下头,比朱裘想象中要失落,甚至悲伤。

“啊,这不都是你的错,如果你能毫发无损的把小朱萸带回来,也不是不可以原谅。”朱裘连忙解释。

“我明白了。”

今日的圆月在被暴雨洗刷过的云谣显得格外明亮,照在残垣中亮起萤萤白光。沉浸在白月光中的独臂黑衣人躺在废渣上,横刀竖直插在地面。

一只五彩斑斓的细蛇在月光下缓缓靠近。南疆蛊术,来自南疆的彩衣少女自称黄裳,擅御蛊兽。

仅剩的一只右手抓住那只靠近的小蛇七寸,两指将蛇捏碎。

漆黑宽剑高高抡起,以扛鼎之力向独臂黑衣人砸去。来不及拿刀的黑衣人不闪不避,只是一掌拍过,罗喉隔空被掌流拍飞砸进周围残垣。

果然吗,陈清明深深吸了一口气,腹间暖气一丝一缕被陈清明吸纳进鼻口,驼背老者这股吊带陈清明性命的气,类似于将自身功力传送给他人,而失去源源不断制造气的功力源头,驼背老者贮存在体内的气一旦耗尽就等于废人,而贮存的气也会随时间慢慢消散,当时陈清明感到老人的赴死决意没有错,但救了他的驼背老者即使继续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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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也只能是个废人般苟言残喘。

一剑惊雷,声势浩大吹散了四周点点银色月霜。

黑衣人不可思议的看着那道剑光,以及握剑的人。

来不及握刀还是不想握刀,黑衣人只凭借着自身浑厚的气一掌硬撑剑光,只划伤了右臂的一道伤口,却被右掌抓住了青翠长剑,清碎声响,剑应声被折断。

“我本楚狂奴,凤歌笑青衣。”

歌声突凸悠扬,略显青涩。

陈清明能感觉到对方气息瞬间暴乱,怒目圆瞪,又是要发狂的前兆。

“手持绿叶杖,朝别明月楼。”

歌声说是唱更像是念出来的,无奈陈清明并不会唱,只是偶尔听过那人轻吟,记住了片段词句罢了,不过黑衣人的反应比想象中更大。

陈清明弃剑直接右手接触碰撞黑衣人右臂,尚有一丝清醒的黑衣人心中冷笑,强灌气机,岂是你这么个弱小之辈可比的。

结果黑衣人全身经脉突然被气机填满动弹不得,眼前只见陈清明腰腹之间一片腥红突然崩血。

一拳惊雷,再一拳惊心,一拳接一拳,像是雷鼓敲打,拳拳叠打在黑衣人胸口。黑衣人稍稍敢动便会爆体而亡只得任人捶打,但陈清明每挥一拳便会牵扯出腹间一缕新鲜血注,看你先死还是我先亡。

一只手掌噗然伸进胸膛,黑衣人只觉得心脏被紧紧攥住,不可思议看着胸前腥红鲜血,三声惊呼几乎同起响起。

“裴旻衣。”黑衣人是惊更是不甘中,身体逐渐瘫软。

陈清明收起手掌,没有再顾黑衣人死没死,却四处张望。

“君不见,高堂明镜。”

“君不见,青丝成雪。”

歌声中己褪却青涩,忽现忽沉。

陈清明抽身而过,另外两道惊呼分别在两个不同方向。

黄裳早己拉起陷入废墟的罗喉,两人在陈清明与黑衣人搏命的时候并未冒然出手,而是按分咐拦在黑衣人可能逃走方向。

“你们去另一边。”陈清明指明另一边刚刚惊呼声的方向,两人迅速点头,而陈清明则是独自走向歌声飘来方向。

一个清丽女子,白衣,陈清明早已见过倾城倾国之姿的吴梧,但白衣女子同样有种让人难以忽略的气质,一只手优雅的掐着惊慌失措中的朱裘的白细脖颈,一只手把玩着袖珍青翠小剑,像是在等人。

想到歌声可能会引来某些人,可能是连深不可测的驼背老者也对付不了的人,但陈清明还是万分希望见到的是那个说话永远嗡声嗡气的老者,为此不仅拿朱裘去冒险,更是赌上自己的性命。

陈清明与白衣女人两两沉默,双方都在等着对方开口,结果两人没说话,倒是稍稍能吸口气的朱裘挣扎着喊叫。

“救我…”有力无气的虚弱声音。

“放了她吧,她跟这些事毫无关系,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一边说一边摁住再次渗血的伤口,“放了她,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或是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好啊。”清丽白衣女人说话跟人一样干脆丽落,被放开的朱裘在陈清明眼神示意下往他身边走去。

“别回头。”陈清明深吸一口气,再次感受流动在体内的气。

为什么?朱裘颤颤微微的向陈清明走去,快靠近了,己经可以看见他微微睁大的双眼,还有失血而苍白的脸,一只手捧腹一只手握紧拳,虽然身后有那个可怕的女人,但是…等等。

陈清明在还有最后两三步之距时突然冲刺挥拳,强劲的风压刮过隔在两人间的朱裘。

人生在哪都要倒霉,在哪都要被挨打。

陈清明耳边嗡呜一片,眼前也因为剑光刺白而被迫闭上眼。果然,选择下山就是错误的。

“唉哟,英雄救美,不错哦。”白衣女人的语气突然变得俏皮起来了,但被女人一手攥住挥拳右手臂腕的陈清明反而更加紧张。

朱裘倒在地上,还有呼吸。

“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技巧都是无用的哦。”

白衣女人像是在教导般说道。

“别用力了,过度透支身体可是真的会死的哦。”女人低下头瞧瞧腹间血色斑斓。

“倔强,还不解风情,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哪。”

白衣女子从怀里取出一块青玉令牌,在陈清明眼前晃了晃,“给你一个机会,当我的手下,就饶你一命。”听她的语气似乎没觉得陈清明会答应。

“好,但你得放了其它人。”

白衣女人脸一僵,显得没想到,本来俏皮的语气突然变得生硬冷漠,“你与他不一样,想不到你还是卑鄙的人。”

莫名其妙,似乎莫名被讨厌的陈清明被松开,倒坐在地上,束手就擒。

“无趣。”

白衣女人冷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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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身,似乎真就这么走了。

陈清明躺了一会儿,用手探了探晕过去的朱裘鼻息,再站起来捡起地上白衣女子扔地上的玉符,先把朱裘拉到一处四面残壁的

废屋里藏好,再悄悄的走到外面随处找到一具残破尸体,面貌己经分不清楚了,很好,陈清明低下身小心翼翼的将玉符系在尸体腰间,抹上些血,大功告成。

心满意足的抬起头,陈清明心里想着等下就去与罗喉与彩衣黄裳去会合,将群龙无首黑衣人驱逐出去就行了。

抬起头一张清丽的女人瓜子脸就凑在眼前,近乎面对面,白衣女人似乎完完整整的看着他把玉符随便找了个尸体放上,顿时陈清明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白衣女笑眯眯的亲切说道:“我只是去取下东西而已,你在干什么呢。”说着抛了抛手中一块与陈清明得到的玉符一样材质的墨绿玉符。

陈清明只好硬着头皮低下腰把玉符又取回来,站着不动任凭发落。

白衣女人似乎又变回冷漠表情,对远处招招手,一个驼背老者从黑影处走近。

陈清明己经竭力的抑制住脸上任何可能出现的表情,但白衣女人再度面对面凝望他僵硬的脸。

温柔而贴切的语气,“你们认识?”

这次陈清明终于真真切切感觉到了那可有可无的杀气,僵硬的脸慢慢转向驼背老者方向。

走近了的驼背老者手上提着一把不知从何处捡来的剑。

“什么意思。”白衣女人面无表情对缓缓靠近的驼背老者问道。

“小娃娃,好好看清楚喽,老头我一辈子琢磨出来的打架法子,可不像小娃娃你那猫不猫虎不虎的打拳。”“小娃娃,以后没得家伙甚打架就用它吧,”

老头把剑扔到陈清明手边,白衣女子没有阻止,而是如临大敌,手握袖珍小剑,全神贯注,在驼背老头扔出剑的破绽之时率先动起来。

像是老人喃喃自语,驼背的身驱却异常高大,“斐娃娃教出来的小娃娃还是对味口的,老头子我不会说漂亮话,就只能教你这些喽,开。”

驼背老头追上轻盈跳起拉远距离的白衣女人,真是眨眼一瞬之间。

“休。”

白衣女人手中袖剑亮光被老者一按瞬间熄灭。

“生。”

纠缠一起的两人瞬间飞上点点星光黑夜中一片漆黑。

“伤。”

“杜。”

老者手脚并用,白衣女人护住要害像是被一顿暴打,但并没有出现实际上的伤害。

“景。”

白衣女人被最后一掌拍下地面,瓦石震兢。

“死。”

从天而降的老者似乎是要作最后一击,白衣女人终于出剑了,比陈清明见过剑光都要绚丽。

还好远离了两人中心,陈清明捡起手边的剑,向发生爆炸的中心走去。

在凹陷有中心,只见到一个身影,白衣有些衣衫褴褛,却还是竖直站立在被蹂躏过的平坦土地上。

“惊。”

驼背老者全身如同燃烧起来一般,靠近白衣女人轻抬一脚。

陈清明也被疯狂乱蹿的空气压在地上动弹不了,体内气息更是疯狂乱蹿。

天清气明,一片寂静。

陈清明回过神来时,脑中再以仔细记住这一战的细节,全部先一股脑死记住。

白衣女人被镶嵌在地上,发散凌乱,衣衫不整。一把萤萤细剑悬浮在半空中,对准着陈清明。

但陈清明只是站着一动不动,面对那柄随时可以杀死自己的小剑,毫不动摇。

僵持了不知道多久,白衣女人收起细剑直立起上身。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语气冷漠毫无感情。

那柄剑早已事先对准了驼背老者,在最后白衣女人即使无法行动,也能自行出剑,但陈清明只是拦在必经剑径上,而没有去彻底解决掉己无反抗之力的白衣女人。

“反正你又不会杀我,你不杀我我为什么要杀你。”

陈清明虽然说的很轻松,实际上也并没有完全把握,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真不会事后杀他。

白衣女人己经完全站起来了,望了一眼驼背老者离开方向,“就算不是我现在杀了他,他迟早也会死。”

她是看出来了什么吗,陈清明没有轻举妄动打算继续保持沉默观望。

白衣女人盯了他看了一会,又说道:“罢了,我不太会说话,带你去见个会说话的吧。”

说罢完全不顾陈清明想法,迅速一记手刀将陈清明砸晕,转身亲自扛起来。

“呃,你真该换件衣服了。”

对着彻底熟睡过去的陈清明说道,白衣女人朝着北方星辰方向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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