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人的第七天

呜呜呜他就这么让魏尔伦讨厌吗?讨厌到连避雨都不拉他一把。

兰堂险些哭出声,捂着自己凉透了的心口,坚强地自我安慰:

没关系,

魏尔伦只用留在他身边就好,态度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他迟早会用他的爱感化魏尔伦。

……兰堂发现他只能用他的爱感化魏尔伦了。

用武力感化的话,魏尔伦能分分钟送他去地狱。

兰堂修补了一下自己破碎的心脏,将地上的保温杯拿起,拖着冻得僵硬的身体,晃晃悠悠地走向魏尔伦。

魏尔伦心中没有太多的想法,在转移到屋顶下后,奇怪地看了一眼呆愣在原地淋雨的兰堂,将手中的花束随意地丢在柜台上,将手背上血液回流的输液针取下,压着针口,

注意力转到了湿漉漉的发丝上,有些不可思议地捏了一滴顺着发丝落下的雨水,在手指间碾碎。

魏尔伦又从柜台上拽下一块木料,细细查看木料的纹路。

幻境不可能逼真到这种程度!

这里不是幻境,到底是什么地方?

森鸥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柜台少了一块木板,感觉自己再不开口,他的诊所都要被拆了。

“啪!”

森鸥外手指一松,试管掉落在地破碎,清脆的破裂声似乎唤醒了他的理智,脸上升出了错愕又茫然的表情,发出了隐隐颤抖的声音:

“我的诊所……”

得不到超越者,极大概率也无法得到破坏诊所的赔偿费,这场手术亏大了!

森鸥外看了一眼魏尔伦,被烫到了般的立刻低头,一个遭遇横祸的普通人的反应,声音是强忍着恐惧的愤怒,试探着道:

“这位先生,虽然我只是横滨的一个小小的医生,但是到底也救了你的性命,你……你……”

“横滨。”

魏尔伦重复念了一遍,从脑中找出对应的资料。

横滨,是日本的一个小城市,

在这之前,他的任务目标——HIK组织的据点是在法国的波尔多。

日本与法国之间的距离,具体可用它们之间有八个小时的时差来证明到底有多远!

他怎么会来到日本?

魏尔伦回忆昏迷前的一切,想起了黑洞会失控的原因是吞噬了时间异能的齿轮,

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异变!

往常魏尔伦只知道踏入黑洞的生命体都会死亡,就连空间系的兰波也很难从黑洞中存活下来。

而魏尔伦,也只是因为黑洞本身就是他的力量,外加拥有抵抗重力的力量,才在那个没有时间概念,空间混乱,只有黑暗激流的高重力区域存活了下来。

黑洞是打穿了法国到日本的空间了吗?

如果只是这样,他的电话卡为什么会被总部销毁?

是因为他离法国太远,特殊战力总局认定他叛逃了吗?电话卡有定位系统?

不,以超越者对组织的重要程度,他们不会还没有经过沟通就认定他背叛法国,销毁他的联系方式。

更何况,兰波一直很相信他,不会认为他背叛了法国,也不会同意这个决策。

更多的疑惑如同雾气,充斥了魏尔伦的头脑,被魏尔伦全部压下。

现在身处敌国,只能先找一个地方养伤,回国之后,才能解除所有的疑惑。

魏尔伦思考着今天晚上要从哪里找一个休息的地方,余光看了一眼森鸥外,看在他透露出他现在的地址的份上,难得好心地愿意补偿他的损失,从西装上摘下一对袖扣,放在森鸥外面前的柜台上:

“这些够了吗?”

他身上的袖扣经过了特殊处理,就算流出也不用担心被人调查到来源,足以抵消医药费和修补屋顶的费用。

……如果这个医生觉得不够,魏尔伦只能考虑杀人灭口了。

不过他对这个地方还不熟悉,随意收割性命的话,如果惊动了这个国家的超越者、

等等,兰波好像告诉过他,日本没有超越者。

但是,惊动这个国家的掌权人,引起军队的追杀,以他现在的状态,也要付出大代价才能逃脱。

回国之后,说不定还会因为这个简单粗暴的行为被兰波训斥一顿。

“够、够了。”

不知道自己现在呆着的地方……

是在逃跑的过程时不在意自己到底会到达哪里,还是在昏迷后被同伴偷渡到了陌生的地方?

森鸥外还不知道他刚在死亡线上走了一圈,各种想法在脑中转了一圈,目光停留在袖扣上时,又为魏尔伦的大手笔咋舌,

这对袖扣,只是他粗略评估出上面镶嵌的宝石的价格,都可以把他的诊所买下来了。

兰堂走到了魏尔伦面前,弱小,可怜又无助地喊了一声:

“亲爱的……”

“兰堂,”

魏尔伦审视的目光落在兰堂身上,

兰堂身上的衣物湿透,浑身充斥着失落的委屈情绪,身体发抖如同一个落水的小动物。

兰波不会是这副模样。

魏尔伦做出了判断,脑中迅速浮现数种猜测。

那这个和兰波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异能也差不多的人到底是谁?

兰波?

兰波的同胞兄弟?

还是敌人的伪装?

“为什么要救我?”

沉默了一会儿,魏尔伦问出了心底最疑惑的问题。

通过兰堂刚才的自我介绍,魏尔伦知道兰堂是一个黑手党,以兰堂不认识他和在他苏醒后的表现,他的身上没有足以让兰堂心动的利益。

存在腹部的伤口与昏迷不醒的表现,更是能证明他身上带着不小的麻烦,没有被拯救的价值。

魏尔伦无法理解在他身上没有任何利益与价值,只能带来麻烦的时候,兰堂为什么要选择救他?

就连三年前的特殊战力总局,会选择接纳他,也只是看中了他脑中的牧神情报以及堪比超越者的实力。

没有这两样东西,他在三年前就会被销毁。

“因为我爱上了你。”

兰堂看了一眼不远处代表爱情的花束,不死心地第二次选择了告白,真诚道:

“虽然你会感到不可思议,但是,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它正在热烈燃烧着我的灵魂,催促着让我向你献上一切,企图交换你的爱意。”

“爱?”

魏尔伦下意识发出一个音节,他没有接触过爱,但是他看过“爱”。

在兰堂再次告白时,魏尔伦第一时间想起的是他的一部分的任务目标——

那些在口口声声说着“爱”,为了活命的机会丑态百出的情侣们。

紧接着,魏尔伦想起的是在书中关于爱的描述,梦幻又神秘,让人无法理解的内容。

兰堂的回答没有解除魏尔伦的疑惑,反而让魏尔伦产生了更深一层的迷茫,

回去之后,去询问兰波吧。

魏尔伦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与此同时,他注意到了兰堂放在花束上的目光。

魏尔伦之所以会拿起这束花,是因为他认为这是兰波传递给他情报的载体,

现在魏尔伦知道这是兰堂告白的礼物,顿时觉得这束花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虽然是第一次经历被告白这种事,但是通过学习到的礼仪,魏尔伦知道在拒绝告白的时候,应该把礼物一起退回去。

魏尔伦拿起花束,把花束塞回了兰堂怀中,再次拒绝了兰堂的告白,直白道:

“我不会有爱人的存在。”

“即使是这样,我的心脏依旧为你而跳动。”

兰堂已经预感到了今天的第二次告白依旧会以失败告终,没有受到打击,而是道:

“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朋友?

魏尔伦一时有些茫然,

没有人会走到魏尔伦面前说要和他交朋友,他也没有过朋友。

不过,兰波教导过他,他们身为谍报员,不应该与普通人有过多的联系,这只会成为他们的弱点。

魏尔伦冷酷无情地再次拒绝:

“我也不会有朋友。”

兰堂眨了眨眼睛,锲而不舍道:“没关系,我还可以成为你的追求者。”

魏尔伦用冷漠又奇怪的目光将兰堂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我为什么要接受一个追求者?”

和兰波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坚持又失落无助的表情,古怪与疑惑在魏尔伦心中混杂成了一种复杂的探究欲:

兰堂能为这份“爱”做到什么程度呢?

兰堂看着魏尔伦毫无感情的双眸,心中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直觉告诉兰堂,魏尔伦随时都会离开。

现在魏尔伦还呆在这里,只是他的身上还有一点可以让魏尔伦感兴趣的东西。

一旦这点兴趣消磨殆尽,魏尔伦离开了这里,他追都追不回来。

兰堂缓慢地呼吸,抚平心中的挫折感,低着头,仔细挑选着将要说出口的词汇,道:

“我总会有一点用处,安全的住处,食物,身份,出国的船票,甚至是杀人灭口,我都可以为你做到。”

在说到“杀人灭口”时,兰堂有意无意地看了森鸥外一眼,意思十分明显。

森鸥外:……

过河拆桥就没有意思了,兰堂君。

魏尔伦总算露出了感兴趣的目光,兰堂可以提供的条件的确是他现在所需要的东西,

他的身上还有着缝合时间不久的伤口,精神与身体都十分疲惫,如果有一个熟悉横滨的人提供休息的住处,他将会省下不少力气。

魏尔伦仔细地看着兰堂的表情,再次确认道:

“你确定吗?”

为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提供住所?

“当然,我现在就带你去我的住处。”

兰堂表情肯定地点头,转头要走时,犹豫了一下,看向森鸥外:

“森医生,你的药配好了吗?”

“啊……”

森鸥外的目光飘忽了一下,这是要使用完他的最大利用价值,再杀人灭口的意思吗?

如果只是一个兰堂,森鸥外还有办法逃脱,但是摸不清这个超越者的想法,森鸥外只能选择最稳妥的方法。

“已经配好了,”

森鸥外拿出被塑料袋打包好的药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意有所指道:

“不过这位先生的伤口太过特殊,如果一周后伤口没有愈合,就需要在伤口处敷特制的药膏,不过,外敷的药膏暂时缺少一种原材料,只能暂缓几天再交给兰堂君。”

“那我过几天再来拿药,”

兰堂有些遗憾,接过药,目光一眨不眨地停留在柜台上的袖扣上:

“森医生,破坏诊所的事情主要是我的责任,我会赔偿森医生的损失,所以……”

森鸥外听懂了兰堂的潜意思,难得地陷入了沉默。

所以,兰堂就是为了这对袖扣想要杀人灭口的吗?

“……十万日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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