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兄长, 我不知道。”
中原中也急切地发出询问，迷茫又疑惑。
中原中也从小在擂钵街长大，学到的常识全由羊教导他, 即使偶尔与外界接触，也都是他需要打败的敌人。
没有人会耐心地环抱着他, 向他解释他和同伴的区别，描述他的未来以及指出他的错误。
中原中也褪去了坚硬的外壳，有些孺慕地抱紧魏尔伦的脖子，如同看到大人的委屈孩子, 丝毫没有抵抗，就接受了这个拥抱。
来自家人的宽容与爱意，抚平了中原中也与同伴互相碰撞产生的伤口。
“因为你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中也, 强大异能者手中漏下的一粒沙，对普通人来说都是足以改变他们命运的资源，更何况，他们遇上了你。”
人类对力量的贪欲与能够使用出的黑暗手段，在过去的五年中, 魏尔伦见过的太多了。
即使是人类的幼崽，也并非一张纯粹的白纸, 而是会在贪欲下，无意识地想要掌握这份能力。
他的弟弟，傻乎乎地相信羊群集体编织的谎言，自愿接受了他们束缚的锁链。
魏尔伦叹道：
“他们和你平起平坐, 使用你的力量，做到他们无法做到的事情，长此以往, 他们会习以为常，误以为这份力量会一直存在，实际上，这份力量……”
魏尔伦停顿了一下，满意地听到中原中也喃喃道：
“只会是我的。”
拥有强大底牌的人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这是中原中也从羊群中听到的言论，他也一直在这么做，努力寻找食物，保护同伴，全心全意庇护着羊组织。
直到他的家人的出现，中原中也不可避免地将注意力分散到了魏尔伦的身上。
所以，羊群才会不安，担心他随时会离开，失去这份力量。
中原中也若有所悟。
“没错，这份力量只是我们的，等他们发现了这一点，他们就会陷入恐慌，因为他们发现，他们只是一群普通人，什么都做不到。”
而他的弟弟，却因为一群废物在这里伤心。
魏尔伦感受着中原中也的体温，闭了闭眼睛：
“我以前的同伴，兰波，是实力足以与我抗衡的异能者，我们可以一起进步，变得更加强大，而你，中也，你和羊达不到这种互利互助的关系。”
羊只会成为一群吸血虫，趴在他的弟弟背后吸血，在他的弟弟向前走的时候挂在腿上拖后腿。
“一个合格的首领，实力可以不用强大，只负责组织的走向和未来，利用下属的能力，指挥他们做事，一群合格的下属，至少要拥有保护首领的实力，听从首领的命令，完成首领布置的任务，强大组织。”
至少，魏尔伦看到过的组织中，只有属下拼死保护首领，而没有首领拼死保护属下的事情。
“但是，弟弟，你很强大，而你的同伴太弱小了，让他们独自去做一点小事，很容易就会死掉，你只能在一旁保护。”
羊组织的模式和正常的组织完全相反，简直无解。
魏尔伦叹了一口气，想要说出他真正的目的：
“而且，四年的时间，他们已经被你惯坏了，所以，”趁着现在，放弃他们，和我一起离开吧，弟弟。
“所以，”
怀中，中原中也的声音异常清晰，覆盖了魏尔伦的声音：
“我需要回到羊，把一切错误改回正确。”
魏尔伦：？
中原中也的情绪恢复了正常，目光坚定，感谢道：
“我明白了，多谢你的教导，兄长！”
魏尔伦：？？
等等，他的教导不是这个意思！
“没有首领和成员吵架，首领被气走的事情，”
中原中也挣脱了魏尔伦的怀抱，目光明亮，斗志昂扬，问道：
“兄长，我现在就回去，吵不过我就直接揍他们一顿！”
魏尔伦目光僵硬，毫无感情地微笑：
“我尊重你的选择。”
即使这个做法简直蠢透了！
事情的走向偏离了魏尔伦的计划，魏尔伦表面毫无波动，依旧优雅，内心却气到想要杀人！
为什么他仔细分析了这么多，他的弟弟依旧不愿意跟着他回去！
他描述的未来吸引不到他的弟弟吗？
放弃一群已经开始驱赶他，只会吸血的废物，有这么难吗？
“目前看来，的确有一些难，中也能够首领，自然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孩子，也因此，很难用言语打动他，让他放弃他的小世界。”
兰堂听着魏尔伦即使忍耐，却始终有一丝咬牙切齿意味的倾诉，不知道是觉得好笑，还是觉得怜爱：
“保罗，不要生气。”
“不是在生气，而是在压抑杀意，”
魏尔伦伸出手，抱紧兰堂，在兰堂身上汲取着宽容的爱意，压制着心中不断翻涌上来的愤怒与黑暗，道：
“兰堂，我想把中也的同伴全都杀光，这样一来，中也就没有留在擂钵街的原因了。”
“是啊，等到中也发现了这一切，也没有留在你身边的原因了。”
兰堂顺着魏尔伦的话来讲，一下又一下地用手指梳理着魏尔伦的头发，安慰道：
“保罗，不要自乱阵脚，这件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现在只需要继续接近弟弟，和弟弟培养感情，这本来就是一件缓慢长久的事情。”
“我知道，但是，”
魏尔伦偏头，脑袋枕着兰堂的肩膀，发出了略显沉闷的声音，道：
“弟弟和他的同伴吵架，还差点打了起来，这是我发现的最好机会，我以为我可以把弟弟带回家，结果却失败了。”
魏尔伦眼看着自己即将走到了最后一步，却功亏一篑，中原中也又跑回了羊组织！
想象和现实的落差让魏尔伦受到了挫败感的打击，愤怒但不舍得责怪自己的弟弟，只能迁怒到羊组织的其他成员身上！
如果不是因为这群同伴的存在，中原中也会选择离开他吗？
不可能！
所以，全都是这群人类的错！
“没关系，这很正常。”
兰堂轻声安慰道：
“保罗，往好处想，弟弟已经开始进一步信任你了。”
魏尔伦不甘心道：“如果弟弟能选择来到我的身边，我可以不要他的信任。”
太可爱了，他的保罗，因为带不走弟弟而感到委屈，郁闷到闹起了脾气。
兰堂的心都被魏尔伦的表现融化成了一团：
这也太可爱了。
兰堂哄道：“如果保罗能够永远停留在我身边，我也可以不要保罗对我的信任。”
这不一样。
一个是家人之间的爱，另一个是恋人之间的爱。
魏尔伦下意识想要否认，仔细想了想，却发现没有不同，
无论是哪个类型的爱，都需要信任作为基石。
魏尔伦提起了一点精神，放开兰堂：
“如果我对你没有信任，即使留在你身边，面对你的接近，我只会感到警惕和反感，不会让你接近我。”
他的弟弟对他没有信任的时候，也会这样对他吗？
魏尔伦不愿意接受。
“听起来太可怕了。”
兰堂有些不舍拥抱的结束，但没有强求，而是叹道：
“到时候我一定会先被冻死吧。”
如果魏尔伦对他警惕又反感，不肯接近他，兰堂只是想想，就感得了心都要破碎的悲伤。
魏尔伦看了看兰堂身上，厚重到足以过冬的衣服：
“为什么？我只会远离你，不会把你丢在北极。”
冻死太夸张了。
“在遇到你之前，我穿的衣服比这些厚重得多，随时都待着冻死的边缘。”
兰堂拍了拍大衣外侧的灰尘，只觉得温度正好，道：
“但是，在遇到你之后，我感觉我不再像往常一样感到寒冷了。”
在以往，兰堂就算在大衣里面已经贴满了暖宝宝，依旧会被冻得打哆嗦，没有感受到温暖的时候。
魏尔伦无法理解：“这都是你的心理作用。”
不过，兰堂对他的爱，已经可以改变温度感知的程度了吗？
“即使是心理作用，也是因为你而感受到的情绪，”
兰堂目光温柔，在魏尔伦的眉心轻吻了一下，直视着魏尔伦的眼睛，道：
“保罗，你的出现帮助了我，治愈了我糟糕的心理状态，让我感受到了温暖，我爱你，我也想帮助你。”
魏尔伦愣在了原地，不仅是兰堂的告白，还是因为突然落在眉心上的吻。
在魏尔伦吻兰堂的时候，只是为了表达亲近与感激，在当时最多，只感觉了兰堂脸红的模样很好看，以及兰堂的唇很软，并没有其他的特殊感受。
但是，落在眉心的这个吻，打破了魏尔伦原本的想法。
虽然满是祝福与怜爱，却仿佛触电般，可以轻易激起肌肤的战栗，让皮肤变得酥麻，连带着心脏都接收到了这样的感受。
而且，明明只是一瞬的触碰，异样的感受却持久不散！
有些奇怪，
魏尔伦低头，用手指摸了摸眉心，依旧消除不了异样的感受，一时之间，所有的思维都停滞了：
又感受到了刺激。
吻人与被吻的感受，居然有如此大的差异！
“而且，保罗，现在的情况没有你想象中的糟糕。”
兰堂看着魏尔伦拧眉思考的模样，以为他不习惯如此亲近的触碰，试图转移话题。
通过魏尔伦的转述，兰堂能意识到，羊在知道中原中也找到自己的家人后，内讧做出的驱逐行为，在某种程度上，是带着善意的，并没有彻底无药可救。
但是，既然魏尔伦希望中原中也离开羊组织，兰堂就会帮助魏尔伦。
“相信我，你会带着中也离开羊组织，就在不久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