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一日的神捕司在外人看来亦是没有什么不同,只有其中之人才知道,今夜的神捕司必是有一场恶战。

掌灯时分,浑浑噩噩一整日的顾盼让人意外的清醒了,大牢之内只点着几盏昏暗的油灯,如豆大的光芒根本映照不到她的身上。

安静的大牢中清晰的传来铁器碰撞的声音,顾盼知道,那是送晚饭的人开锁的声音。

“小刀,”看了看地上原封不动的午饭,冷血叹了口气,“你这是何苦呢?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顾盼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小刀,你。”冷血被顾盼噎的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摇了摇头,站立许久方下定决心道,“小刀,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说罢,放下晚饭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空气中再次传来铁索的声音,顾盼才睁开了眼睛,冷血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被关在这里的两天,虽然脑袋昏昏沉沉,可她还是尝试着为眼前发生的一切寻找着理由,她不相信诸葛正我会因为舒动人那种无聊的原因而关押自己,如果真是这样,他也不配坐在神捕司这个位置上,不值得冷血他们为他卖命。但到底是为什么呢?所有的事情就像被猫咪玩得一团乱的线球,她找不到原始的切入点,只要找到线头,一切都会真相大白,而冷血刚才说的话,她直觉的认为对揭开这团迷雾有着无比重要的作用。无论发生什么?到底会发生什么!

在静谧中等待着,是以,当夜色中再次传来开锁的声音时,顾盼十分警觉的睁开了眼,暗夜中的脚步声十分刺耳,凌乱,急促。很快,顾盼就认定来的不是神捕司内的人。而一声熟悉的“小姐”也验证了顾盼的推断,是花无叶!

蓦然,顾盼如醍醐灌顶,一切在她眼前都明亮起来,好狡猾的诸葛正我!她觉得自己怎么会那么笨,直到现在才想通,自己不过是诸葛正我手中的一枚鱼饵,他要的,是背后的黑手——凌尚石。

想明了一切,她的心痛的无以复加,两份诚挚的感情,冷血,你好狠的心!

手起刀落,牢门上的锁链已寿终正寝,3个蒙面人各持兵器站立在门外,花无叶弯腰钻进了牢房,“小姐,快跟属下走。”

“你们快走!”顾盼挣扎着爬起,可久未行动的双腿却麻木不堪,而猛然的动作也让绝食两天的她觉得天旋地转。

一手扶住顾盼滑落的身躯,另一只手抓过她的脉门,眉头微皱,“小姐,你太虚弱了。”

“你们走吧,今天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你根本就带不走我的。”顾盼双腿发软,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倾倒在这个之前还十分讨厌的,称其为欧巴桑的红花娘子身上。

花无叶闻言一愣,但随即言道,“不论如何,属下定是要将小姐救出的。主人已经在家里等着小姐了。”

“家?”顾盼苦笑道,“我还有家?”

“主人是小姐的亲人,有主人的地方自然是小姐的家。”花无叶单手撑着顾盼,由袖中摸出两支银针,“小姐行动不便,形势所迫,属下得罪了。”说着就将两支针分别插到顾盼的耳后。花无叶使得这种针法叫借命针,是其师门绝学牛毛金针八八六十四中针法中的一种,其实按现代的医学分析,借命针其实也就是利用囧位和血脉走向激发人体潜能的一种方法,和注射肾上腺素有着相同的效果,但不可长时间使用,且用后元气有伤,需卧床休息多日才可复原。

施完针后,顾盼明显有精神许多,也来不及深究花无叶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只是着急道,“神捕司用我来引你们出来。”虽然她也知花无叶他们身上背负着数条人命,可毕竟她见过的死人也只有被毒死的杜夫人一个,且此时的她认定冷血和神捕司的人yin险狡诈的利用她,是以下意识的和凌尚石的人站到了一条线上。

“即使是龙潭虎囧,属下也要带着小姐出去。”花无叶一咬牙,面目狰狞道。

一手挟着顾盼,另一只手一挥,“走!”五人立时朝牢门飞奔而去。

到达门口的顾盼见到的是被十数盏直径一米的牛皮灯笼和数不清的火把照的通亮的院子。

6个黑衣人被逼守在大牢口,顾盼明显感觉到花无叶脚步一顿,脸色霎时难看起来。

诸葛正我,舒无戏,无情、追命、铁手,最后,目光自冷血那张曾让小刀和顾盼心动的脸上扫过,顾盼冷冷一笑,人到的这么齐,无怪乎花无叶面色难看了。

轻轻的拍了拍腰间的手,顾盼示意花无叶松开,“他们不会伤害我的。你还是专心应敌吧。”

花无叶略一思索,便松开了手,自己今夜怕是无望,不如放手一搏吧。

“小刀。”冷血见花无叶松开了手,心下松了一口气。

缓慢,但坚定的摇了摇头,顾盼读懂了冷血眼中的话,可是,事到如今,他又有什么立场让自己过去呢?

顾盼的反应让所有的人都为之一愣,有冷血劫花嫁之事在前,饶是诸葛正我也料不到会是这结果,可他又怎么知道,现在的小刀已经不是小刀了呢?

“小刀!”冷血一时难以接受这结果,呆呆的看着顾盼。

“小刀姑娘,你可知你身前的这些人身上背着八十七条人命,他们全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诸葛正我踱着方步走至两边人马的中间地带,正色道。

“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顾盼捋了捋散落在耳边的乱发,冷冷一笑道,“至少他们愿意舍命来救我,而不是把我当做诱敌的鱼饵。”

冷血原本饱含期待的双眸,因着顾盼这句话而黯淡下去,握着剑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松了松。

而一旁一直全神戒备的花无叶此时眼中精光暴涨,她等的,就是这一刻,一个对手分神的瞬间。

今夜的天,月亮躲藏在云雾中,星星也不知所踪,可是,在挥手间,顾盼见到了漫天的星雨,闪烁着点点金光,飘向四面八方。

在抛出数之不尽的金针之后,守在门口的六个黑衣人登时向不同方向突围而去,而花无叶和方才跟着她进大牢的三人则飞身奔向冷血。

可看来,她犯了和她的同谋一样的错,她低估了四大名捕的实力。

似是早有准备,在满天的金针被撒自最高点,也是黑衣人出手的刹那,只听铁手一声暴喝,“落。”,在场的众人只觉得如千斤压顶,而这不计其数的金针,更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磁铁所吸引,极为迅速的纷纷掉落在地上,没有伤到在场众人的一丝一毫。

虽然心中惊诧,可花无叶没有半点停顿,冷血近在咫尺,花无叶的弯刀,三个杀手的剑,离他不过三尺之遥。

顾盼的眼不敢眨一下,被双手抓着的裙摆已皱成了一团。

他,没有抬头,花无叶直觉眼前剑光一闪,根本未曾看清,冷血的剑已经从她头上划过,如果不是一种近乎动物的本能让她一低头,她,也躲不过这一剑。可她身后的那个杀手就没有如此幸运,剑气已经正中他大开的胸门,这一记击得他登时呕出了一口鲜血。

即便躲过了杀招,花无叶也觉得头顶一凉,几缕青丝悠悠的自她眼前飘落。

一个翻身退回顾盼身前,花无叶面色土灰,余光扫去,一击不成,除了跟着自己的于一重伤,还有两个被无情的暗器所伤,一个中了追命的飞腿。

“红花娘子,你还是束手就擒吧。”诸葛正我的话音如洪钟入耳,震的敌对的一干人等头晕目眩,心神不宁。

为形势所摄,几个黑衣人的眼中现了退色,花无叶面色一紧,跺脚怒道,“你们以为降了这老匹夫,主人便会放过你们吗?”

这几人闻言面上都露出惊恐之色,似是想起了什么极为骇人的事情,硬生生止住了他们本想迈向诸葛正我的步伐。

“叭,叭,叭。”在这样一个气氛紧张的场合,突然响起了一阵极不协调的掌声,众人寻声望去,屋顶之上的暗处,在在场的诸多高手眼下,赫然站着两个直立的身影,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身影不紧不慢的停下鼓掌的动作,轻飘飘的从房顶上落了下来。

“主人!”包括那几个受伤的在内,黑衣人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地齐声行礼。

“满朝之人大概都想不到,精通道家之术的尚大师居然有着如此高明的轻功。”不同于其他人的惊讶,诸葛正我极为平静的拱手恭维道。

“不敢不敢,在神侯面前岂敢妄自托大。”一身飘逸道袍的凌尚石也是拱手还礼,面色如常。

“尚大师,抑或是凌大师,今夜驾临神捕司……”诸葛正我的尾音拖得极长,等着凌尚石的回答。

“神侯洞察先机,早已知晓又何必多此一问呢。”凌尚石双目低垂,拈着三尺长须微微一笑。

“神捕司不会拦着小刀姑娘,也拦不住小刀姑娘。可对于那些身负命案的人来说,却是进的容易,走的难。”

“那就是无同朝之义可讲?”凌尚石问。

“无同朝之义可讲!”诸葛正我答。

“人道诸葛正我的惊艳一qiang,圆精用不滞,又莫贵於静也,静而心不妄动,而处之裕如,变幻莫测,神化无穷。今日凌某便要领教了。”凌尚石眼皮也不抬道。

不知何时,诸葛正我手上已握着一杆镔铁精钢的长长一丈有余,通身漆黑,在火光之下,闪着刺目的寒光。

凌尚石依然没有睁眼,钉在那里,仿若成了一尊道观里的三清神像。只是四周的空气以他为中心点正急剧的向他聚拢,没有武功的顾盼险险不能站住脚。

他的左手慢慢的透出淡淡的金光,泛起金属的光泽,他的左手,五指并拢,他的手掌像一面令牌。

“将军令!”不知有多少道声音惊叫出口。

诸葛正我的qiang,已经刺出,没有炫目的招式,只是直直的刺出平平无奇的一qiang,这一qiang连个拿着树枝的三岁孩童也能刺出。

一样的招到不同的人手里便是不同。一样是弓箭,在凡人手里只能打猎,在飞将军李广手下便不一样。

招,是普通的招,人,却不是普通的人。

诸葛正我的qiang,金人眼中的死神。

看是平淡无奇的一招,实则在大拙之中藏了大巧,在场的人已是觉得避无可避。

凌尚石的掌慢慢的斜向上走,刚好挡住了诸葛正我那平凡的一qiang。

金属之声,铿锵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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