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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们将前厅堵得水泄不通,眼看着楚黎抱着人一路消失在二楼,场面安静数秒后,忽然爆发出阵阵议论声——

“发生什么了?”

“好像是打架,我看见白凌把他推下去的。”

“可是我记得白彦会游泳啊,怎么会溺水呢?”

“你们看见楚黎刚刚那个脸色了吗?好可怕。”有人在心里默默给白凌点了只蜡。

白元洲在人群里找到正一脸郁愤的白凌,冲对方使了个眼色。

白凌接到眼神示意,灰溜溜地走过去,被白元洲拉扯到角落处交头接耳了几句。

白元洲听完白凌添油加醋的描述,狠狠瞪了一眼儿子,“回头再跟你算账!”

“爸,我真不是故意的!而且他会水啊。”白凌愤愤不平。

白元洲转脸又挂起虚假的笑,对闹哄哄的众人道:“这俩孩子从小就爱玩闹,没什么大事,惊扰大家了,抱歉抱歉。”他说时,从应侍手中的托盘里接过酒杯,高声:“我自罚三杯,给诸位赔罪。”

此时林真如提着裙子从二楼快步走下来,笑吟吟地跟宾客们解释:“没事,白彦就是呛了两口水,已经缓过来了。”

有年长的宾客试图缓和气氛,打趣白凌:“怎么这么大了还玩水?欺负你弟弟了吧?”

白凌立刻接住话茬,赔笑道:“真不是故意的,就是跟我弟闹着玩。”tiqi.org 草莓小说网

众人哄笑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一场风波颇有就此平息的趋势。

直到一个人影走到了二楼的楼梯口。

楚黎浑身依然是湿的,水珠淅淅沥沥沿着西服裤脚落在地上,不一会就形成了一小片水渍,然而没有人敢因为他这幅本该不体面的模样而小瞧他半点。

他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感到强大的震慑力,令喧闹的场面再次安静下来。

楚黎沉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场众人,目光一扫,立刻锁定了白元洲,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却带着质问:“白伯父,我需要一个解释。”

白元洲反应极快,首先指着一旁的林真如,“怎么招待客人的?还不带楚少去换件衣服。”他说完又冲楚黎扬笑,“没什么,他们兄弟两打闹,都是误会。”

林真如试图带楚黎离开,却被楚黎一张冷脸拒绝,她只好从应侍生手中接过浴巾,赔笑道:“楚少快擦擦,容易着凉。”

楚黎没理会林真如,只看着白元洲道:“我不认为是普通的打闹。”

“还是你想说,你们白氏的执行总裁,是个不分场合随意打闹,甚至把弟弟推进水里,只有未成年心智的人吗?”

“如果是这样,我觉得我有必要重新考虑与你们集团的合作。”

场面一时鸦雀无声。

白元洲闻言有些不可置信,然而他还是保持着得体的笑,“楚少,你是在说笑?不过就是孩子们闹着玩,没必要上升到集团的高度吧?”

“孩子?”楚黎漫不经心地接过已经僵滞的林真如手中浴巾,擦去头发跟脖颈间的水渍,“这就是你们企业对管理层的要求?也是你们白家对继承人的要求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白凌二十六了吧?比白彦还大两岁。还是孩子吗?”

楚黎冷笑一声,“这种人如果是我们楚家的子弟,早就被丢到国外自生自灭了。”他说完将浴巾丢还给林真如,后者怔怔接住,站在楚黎的身旁,哪有女主人的模样,分明成了个女佣。

白凌知道众目睽睽一定有人看见了他推了白彦,否认是无用的,只能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平息楚黎的怒火。

“楚少,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推他,只是当时白彦说了些难听的话,我一时没忍住,本来只想警告他的,谁知他脚下那么轻?这才……”

“他说什么了?”楚黎冷眼看他。

“他说我妈是小……”白凌的话还没说完,便接到林真如投过来的一记眼刀,他反应过来后顿时住止住话头,改口道:“他不尊重长辈,我这个当哥哥的当然要教育教育他。”

这话头截得生硬,然而在场的听众却都心知肚明。

不过就是白家那摊子小三上位的烂事。

这种豪门狗血八卦在这种圈子里传得比风还快,在场者几乎没人不知道当年白元洲刚刚结婚就在外面养了人,得到原配的家产后便联手小三逼死原配的事。

白彦都是到了十岁才被爷爷从孤儿院接回家。

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有些人的地位比白家还高出一截,不过是看在楚氏抬举白家的面上,才给白元洲几分薄面。现在楚黎公开表示要重新考虑合作,颇有要跟白家人划清界限的意思,这些人的心思便又活泛了。

白元洲的脸不好看,但看着楚黎明显是动了怒,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指着白凌怒斥:“你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为了这点小事跟弟弟吵架!”说完又指了指林真如,“还有你,当妈的也不拉着点,还不快给楚少赔罪!”

“爸……”白凌愤愤想要解释点什么,却被白元洲一双怒目给瞪了回去。

林真如只得压下心中愤恨,脸上赔着笑,弯下腰来给楚黎擦拭裤脚跟鞋面上的水渍,“楚少,是我没管好孩子,这都是误会,我给你赔罪……”

楚黎垂眼睨她,打断了林真如的话:“我要说的都说完了。”

林真如擦鞋的动作一顿。

“我对合作方的要求很高,希望白氏能够重新考虑执行总裁人选,否则我会解除合作关系,注资也会追回。”

楚黎一幅漠然的姿态,几滴水珠从发梢落下,掠过他鹰隼般犀利的眸子,一身沉重的水气更为这容貌增添几分阴鸷气场,令人看着就心生畏惧。

白元洲顿时如同被浇了盆冷水,发现白彦在楚黎心中,恐怕比他想象的要重要得多,他完全不敢置信,“楚少在说笑吧?撤资?!”

然而楚黎根本不理会他,兀自转身上楼,往白彦房间去了。

众人纷纷噤声。

白氏因为大量融资而身陷债务风波,全靠天成集团的注资托底吊住一口气,一旦天成撤资,白氏恐怕要被强制破产清算。

只因为老婆落水,就要弄死白氏,而且还是那一幅睥睨众生的姿态,薄唇一张就轻飘飘地说出要毁掉一家企业的话来,简直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不愧是疯子。

有宾客忽然反应过来,有些瓜能吃,有些瓜还是躲远点比较好,于是连忙赔笑道:“哎,老白,我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这一句点醒了众人,纷纷找借口告辞。

庄园外停车场内的豪车一辆接一辆地开走。

白元洲嘴上赔罪将客人一一送走,看着高朋满座的庄园冷清下来,站在院前的他拳头捏得咯咯响,然而他仍保持着冷静,转身就是一巴掌呼过去,冲着白凌怒声:“你给我去向白彦赔罪!”

白凌捂着脸,不可置信看向白元洲:“爸!你打我……”

然而白元洲警告的目光扫向他,声音也压着怒火,让人听起来就不寒而栗,“要是公司在这个节骨眼出问题,我要你好看!”

白凌看着父亲震怒的表情,只得压下不满,咬了咬呀,“好,我去。”

楚黎往白彦房间走,仰头就看见白彦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双臂抱胸,懒懒地单肩依靠着墙根,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地看他。

两人一高一低,一个站在楼梯尽头,一个在几步阶梯之下,透过不高的落差,彼此互望着,阳光白彦背后的窗子照进来,洒在白彦漆黑的发顶,又透过一身宽松的丝麻衬衣,朦胧勾勒出白彦单薄的身体曲线。

“看什么?”楚黎脚步顿住。

也不知道白彦站在那了多久,又听了多久。

白彦缓步走下台阶,轻轻牵起楚黎的双手,笑着道:“看帅哥啊。”

白彦笑得那么灿烂,一双眼睛又是那么清澈,看起来一幅清纯无害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极尽轻佻。

楚黎垂眸看一眼白彦牵着自己的手,没有挣脱,“有我能穿的衣服吗?”

“应该有吧。”白彦勾着楚黎的手指,转身往房间去,“你的尺寸太大,只能拿宽松版的休闲服凑合了。”他说时,停下脚步,回头打量一眼楚黎,薄唇轻启,“别嫌紧啊。”

楚黎眉心抽了抽,总感觉白彦貌似在开黄腔。

白彦将楚黎拉进房间,进到浴室后,反身将楚黎堵在墙根,凑近了对方的唇瓣,吐气如兰:“帅哥,要帮你脱衣服吗?”

楚黎垂眼看着白彦近在咫尺的脸,乌黑的睫细细密密地在卧蚕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淡色的唇几乎要贴上他的唇瓣。

温热的吐息吹拂在唇上,楚黎喉间滚动,又闻见对方发丝间传来有若无的薄荷味香气,是洗发水的味道。

一双手抚上了他的衣襟,将他敞开的领口纽扣一颗一颗解开。

楚黎瞳孔一缩,冰凉的指尖触到胸前的皮肤,浑身像是过了电,毛孔都战栗起来,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一把将白彦的手扯开。

白彦的腕子被捏着,他却半点不介意,只笑吟吟地看楚黎,那目光里含着戏谑,仿佛在等着看对方的反应。

活像一只狡猾的狐狸精,你越是露怯,狐狸越是起劲。楚黎目光沉沉的,终于忍无可忍地把白彦作恶的双手反手扣在对方身后,欺身上前警告道:“你就不怕我在这办了你?”

面对这种浪的没边的人,比对方更没底线才是唯一有效的办法。

但楚黎显然高估了自己,更低估了白彦。

白彦丝毫不怯地扬起头,反而眸光羞涩地道:“好啊老公……不过你轻点嘛。”他说时闭着眼凑上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兴奋,睫毛都在微微地抖,连带着眼尾那颗泪痣都生动起来。

楚黎看着那双被凉水浸泡略显惨白的唇,立刻想到方才的人工呼吸,仿佛神经延迟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冰凉又柔软的唇畔触感被激活。

楚黎瞳孔一缩。

他试图强行将脑海中关于那个吻的记忆删除,然而无济于事,那个吻仿佛咒语一样萦绕,挥之不去,耳根忽然有些热。

然而他还是掐起白彦的脖颈沉声道:“你别后悔。”

白彦噙着笑,仿佛看穿了对方的虚张声势,双臂揽上楚黎的后颈,凑到对方的耳侧,轻轻吐气:“怎么会呢?你是我老公呀。”

又娇又软的声音仿佛能生生将人的魂魄都勾出来,又像是一道闪电击中了原本就已经炽热的耳廓肌肤,燎原一般迅速蔓延全身,楚黎背脊一僵,一股不知名的邪火噌地一下就烧起来了。

心脏在以不正常的频率跳跃着。

这样都没有吓跑白彦,他已经无计可施。

更令他感到震惊的是,他总觉得自己说不定还能继续演下去。

光是这么一个念头闪过,楚黎就面色一沉。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小彦。”

“你怎么样?还难受吗?爸来看看你。”

楚黎闻言,如蒙大赦将人松开。

白彦勾了一下唇,看吧,这个人根本就不会拿他怎么样。

于是他心情颇好地道:“老公你先洗澡,衣柜里有衣服,你随便拿,我出去看Xi......下。”说完便整理了一下衣襟,反身出去了。

楚黎决定自己刚刚听见的应该是“看戏”,被白彦生硬地改了口。

房门打开,白彦白元洲带着白凌跟林真如,一家三口站在面前,还挺整齐。

白元洲本想进门,却见白彦开门后就顺势抱胸依靠在门边,并没有要放人进去的意思。看他这幅架势,白元洲面色一敛,摆出副一家之主的姿态来:“小彦,你们兄弟平时有点矛盾就算了,但今天是个大日子,弄得场面多难看,白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白彦闻言没什么表情,淡淡:“然后呢?”

白元洲话锋一转,“但爸爸也不是来责怪你的,这件事主要责任在白凌。白凌是哥哥,哥哥应该让着弟弟,怎么能动手呢?”他说着便呵斥白凌:“还不快跟你弟弟道歉!”

白凌一脸不情不愿,唇角动了动,才豁出去般地开口道:“小彦……今天的事是哥的错,对不起。”

白彦看着白凌那副吃了屎一般的表情,觉得有趣极了,这场戏真没白看。

林真如又接上话:“都是一家人,伤了和气不好。你哥也知道错了,小彦你看,咱们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怎么样?”

白元洲也趁热打铁:“我知道你一向是最懂事的孩子,一直以来都懂得顾全大局,爸有你这样的孩子很欣慰。咱们公司现在经不得折腾了,我想你是不是可以跟楚少解释一下……”

白彦冷笑了一声,看着三个人一唱一和,终于没忍住打断:“白元洲,现在才来演慈父,不觉得太晚了吗?”

白元洲呆了呆,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你说什么?”

白凌目光一厉,指着白彦道:“爸,你听听他说的!刚才他就是这样顶撞我妈,出言不逊,我才不得已教训他的。”

白彦并不理会白凌的指控,只不以为意地冲白元洲嗤笑:“一个靠原配上位的软饭男,负心汉,有什么资格做我的父亲?”

白元洲瞪大了眼,“小彦!你说什么负心汉?我对你妈……”

白彦打断他:“我妈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

此话一出,白元洲跟林真如同时变了脸色。

却见白彦笑吟吟看着白元洲,满眼写着嘲讽,一字一顿地轻飘飘吐出一句:“不就是被你跟你的情妇联手逼死的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白元洲震怒,正要爆发,然而下一秒,他突然下意识地看了门里一眼,刻意压低声音道:“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你不要听信外面那些传言,无稽之谈,你妈妈是病逝的,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白彦冷笑,“怎么,怕了?怕我知道真相,就不肯交出爷爷的遗产了是吗?”

白元洲听见这句一怔,遗产?刚刚白凌跟他解释时还避重就轻地说只是发生口角,眼下看来,大概是这对母子背着他,迫不及待去跟白彦要遗产,导致适得其反了。

他恶狠狠瞪一眼林真如与白凌,瞪得这对母子面色一虚。

他转而又和颜悦色对白彦道:“小彦,金库是爷爷留给你,爸怎么会跟你要呢?这里一定是有误会,你……”

“晚了。”白彦的唇线扬起一个戏谑的弧度,看着三人的目光却是冰冷彻骨,“我既然知道了真相,就不可能把爷爷的金库交给你。”

白元洲如遭雷击,面色闪过一抹慌乱,正想再辩解点什么,便见一个人影自白彦身后出现。

男人的声音又沉又冷,带着明显的不悦:“白彦,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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