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声音停了很久，贺万疆还站在里屋门口，久久没有动。
也没有注意自己并没有拄拐杖，却没有一点问题。
“不是的，我不想回去，我舍不得你娘，我舍不得你们，我真的舍不得，我只是还没找到自己未来的方向，我肯定能找到的，我不一定非得当兵，肯定还有别的路，肯定还有……”
贺万疆扶着门，心乱如麻，又力不从心。
他的腿很快就能好了。
这让他更加紧迫。
门外的贺大宝也没有再说话。
他只能做好自己的选择。
尊重他爹的想法。
这也是他纠结了很久，才下的决定。
因为确实看他爹，变化得太快。
好像他不当兵，精气神都跟着丢了一样。
才明白，当兵于他爹而言，并不只是简单的当兵而已。
是有很深的原因在。
他还没有深入挖出来。
他知道，等那个真正原因挖出来的时候。
便是他爹不会再纠结的时候。
也是他娘……
想到这里，贺大宝心就刺得痛。
天底下就是没有两全的事。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唯一能做的，就是尽他最大的努力，使结果能尽量变好些。
“唉。”
不自觉叹了口气。
这么小声，却还是让屋内门口，心烦意乱的人听见了。
“谢谢你，大宝，我会仔细想清楚的，我不会辜负你娘，永远都不会。我爱她，我太爱她了，为了她，我不当神也罢，只要她不嫌弃我就好。”
“大宝，要是以后我又变得不像我了，你一定要提醒我，我必须得保持帅气的，不然你娘准嫌弃我。”
只是还是选择关闭自己内心深处的意愿，还是选择的娘，选择的家庭。
“大宝，你答应我行不行？”
一会没应他，就拍门催了。
却没有开门出来，当着他的面催。
还是时机没到。
贺大宝也不再逼他爹现在就想清楚，能多留一天，是一天。
于他娘好。
于弟弟妹妹好。
于他，也好。
他爹舍不得他们，他们又何尝舍得他爹。
“哎呀，大宝！你听到没有，你不答应，我就走哦……”
“行了，要想我时刻看着你，保持本色，就先把那符揣好了，让那符起上作用，比你干什么都强！”
把贺大宝给催烦了，一脚踹在门板上，不耐烦应了声，转身走了。
可把里屋贴着门板站着的人，都给震麻了。
也暂时麻住了心。
放下了心里的结。
回到眼下，继续生他的气，“好你个贺大宝，你就是故意来气我的，亏我还以为你好心送符给我，我告诉你，我不要这符，我也可以给你们生对龙凤胎弟弟妹妹出来！”
又气得躺回床上，踹着被子撒气。
娘娘崽崽一个个的，眼看着就要过大年，非得来气死他，存心的吧！
那可不，贺万疆还是贺万疆，一下猜到了问题的关键。
此刻的厨房里，一个最先出征，凯旋而归的女人，一边做着饭，一边看着几个孩子，围着他们回来的大哥，小声嘀嘀咕咕，问战况如何，就逗得笑开了花。
“啊？大哥，你这一出马就朝爹的痛点下手，是不是太过了一点呀？”
贺二宝一听他们大哥竟然是说他们爹不能生育的事，来气他们爹。
就心里打起了鼓。
虽说他们娘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说今天，随他们怎么气爹，她最后都有办法哄好爹。
让他们把平常对他们爹不敢发出来的生气，今天都给发泄出来。
说是今天是过年最后一天，不能把生气留给明年。
今年的生气，今年了。
说是这么说，也只有他们大哥才真这么做。
其他几个，哪敢呀？
但又猜不透他们娘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连心思七拐八拐的三宝都看不出来。
现在轮到贺二宝了，平常最向着他们爹的贺二宝，他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去的抓紧时间哟，饭很快就要做好了。”
贺二宝正犹豫不决，他们娘就笑眯眯催了。
“二哥，你不去的话，那我去了。”
而后三宝立即站了起来，朝门外去。
“哎！等等！”
贺二宝赶紧喊住三宝。
本来他犹豫不定的，但看三宝起身了，那必定是三宝猜出了什么。
所以他立即消了后顾之忧。
拍拍屁股起身，跳出了厨房。
一定是通过比赛，看谁气爹气得厉害，然后来分过年的礼物！
一定是娘和爹想出来的法子。
来测他们胆量的。
就厨房到里屋门口的时间，贺二宝突然茅塞顿开。
既然大哥开了个好头，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要想超过他大哥。
那贺二宝只有一个办法。
就是他内心真正存的一个，对他们爹生气的事。
其实他们都多多少少对他们爹存有生气，这应该是娘的主要用意吧。
那他谢谢娘给的机会。
贺二宝摩拳擦掌，敲响了里屋的门，“爹，是二宝……”
“不准进！”
还没说完，就被吼了。
看来大哥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呀。
贺二宝斗志也被激了起来。
立即进入表演状态。
嘴巴一嘟，声音一嗲，就委屈呜呜咽咽起来，“爹，你不是说二宝是你最喜欢的孩子吗？难道这期限只管到今年，明年就不算了吗？可二宝是会一直向着爹的，没有期限的呢。”
“进来吧，什么事？爹是生你大哥的气，不是冲你。”
“咔嚓”，第一关就是这么简单就通过咯。
贺二宝继续委屈唧唧进门，而后也假装不敢靠近，老实站在门口，低头小声说着他来找的事，“爹，二宝有件事请你帮忙。”
“什么事，过来说，不用怕。”
他爹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贺二宝这才慢慢过去，到床边后，还是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扭扭捏捏不敢说。
这样子让他爹立即又变得有些燥，但还是忍着，好声好气，“什么事，尽管说，明天就过年了，爹都会答应的。”
“真的吗？”贺二宝立马兴奋起来。
“嗯，说吧。”他爹也坐起来，摸了摸他的脑袋，慈爱地笑笑。
贺二宝不像他大哥，从不跟他爹亲近，他是只要有机会，就往他爹怀里钻。
撒娇打滚一把好手，“爹，明天就过年了，别家的小孩过年都有好多好多鞭炮玩，我们长这么大还没有玩过呢。但我也知道家里花钱有些紧了……”
“买。”
贺二宝还没说完，就得到了他爹的同意。
“可、可我不敢找娘要钱耶，爹你能不能帮忙要呀？”
这才是重点，光嘴巴答应是没用的。
“不用找你娘要，先拿爹这块表去抵押，等过完年，爹就能进一笔钱，到时候再去把表赎回来。”
说到他们娘身上，他爹就气鼓鼓的。
“爹的钱是哪里来呀？是你退伍的补偿费吗？”
开始进入任务阶段。
“不是，退伍是没有补偿的，是别人给的。”
“是爷爷奶奶给的吗？”
“不是。”
“那是舅舅？”
“嘭！”
贺二宝这声“舅舅”一出，只感觉听到了哪里的肺管子气爆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