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宣阴阳家左护法星魂,入朝觐见。”李木做好早餐,恰好送到杨小蜜手上之时,宫里来了个小黄门。

“草民领旨。”李木作揖领旨,给了杨小蜜一个放心的眼神啊,便随宦官一路前往宫城。宫城在城北,李木住的地方在城东,所以二人走了不断的路才来到宫城。

宫城两道城门,分为内城门和外城门,分别镶嵌在内城墙和外城墙上。两道城墙之间五米来宽,端是易守难攻之地。李木感慨地看了看这座巍峨的秦王宫,不知道这个世界会是怎样的结局?

“草民星魂,拜见陛下。”李木作揖,悄悄打量着这位千古一帝。严肃的面容,帝王之气与生俱来一般,坐在龙椅上不怒自威。李木从来没见过威势这么强的人,就好像有条金龙正在嬴政背后注视着李木。

“朕听扶苏说了你关于治国的一些理念,特招你前来看看,是何人有这等见识?”嬴政也在打量着李木。

嬴政并不想这么快就实施这些东西,他觉得这些事情得由扶苏去做。作为他的继承人,没有大的功绩怎么会震慑住那群开国元勋?嬴政是个傲气的人,开国元勋他一个都没有杀过,因为他相信只要有他在,这个帝国绝不会分崩离析。

“草民一点浅见,倒是陛下盛赞了。”李木谦虚一下,成年人的世界得有拉扯。

然而,嬴政并不想和李木拉扯。他面容冷峻:“看到先生,让我想起一个故人。当年为了请他来秦国,我曾亲自去请。只是他只顾自己的小家小国,却不愿为这天下尽一份力。”

嬴政说的是韩非。当年嬴政正值意气风发之时,读到韩非的书籍,只觉得这乃是治国良药。大秦当时已有统一战国之势,可是统一天下之后该怎样治理国家?

这是一条谁也没走过的路,从夏开始,从来没有一个统一的国家。嬴政虽然自信他可以做好,但也会惶恐。整个帝国都在他的肩膀之上,所以当他看到韩非的学说才会那么欣喜。

“陛下盛赞。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在世俗之中见识的多了,自然对于普通人的生活多了些理解。”李木不清楚嬴政的脾气,对这位千古一帝,少说少错,他可不想今天就携家带口浪迹天涯。

“先生对七国有何看法?”嬴政忽然问了一个让扶苏和李木都没有想过的问题。

“七国?诸子百家,坐而论道,思想碰撞,易出圣贤。”李木给出了个宽泛的答案,其实还透露着一个消息。现在的大秦只尊法家,这样是没有继续进步的可能。思想,只有在碰撞中才会不断提升,停滞只会不前。

嬴政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继续道:“为何只有文化?”

“列国征伐,纵横捭阖,这样的世道对于百姓来说是痛苦的。有衣穿,有饭吃,这才是最底层老百姓的想法。至于今天谁和谁打架,只要不涉及他们的生活,那便不是大事。”

“先生确实对于百姓很是关注,竟有这番言论。那先生对于帝国将来可有何指教?”嬴政示意李木找个凳子坐下来,显然是长谈的意思。

“纵看历史,大秦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是伟大的事,但也是不幸的事。”李木第一句话就让扶苏大惊,这是嫌命长了?

“先生继续。”嬴政喜怒不形于色。

“在大秦之前,从未有过统一的王朝。这是大秦的伟大,让所有炎黄子孙重新聚在一起,国家的实力空前绝后。但这也是最大的不幸,大秦没有可以借鉴的国家。大秦一统之后,该如何治理国家,六国遗民能不能适应大秦的律法?这些都是隐患。一个国家的统一,不仅是土地的统一,更是思想的统一。”

“不错,先生所言正和朕意。先生之前曾和扶苏说过,教育为本的想法确实不错,不知先生可有其他见解?”

“教育为本,乃是万事不易之法。陛下已经做到国土之统一,教育便是帮助陛下思想上统一九州。九州之地大而广,陛下可以设乡学、县学、州学。依次选拔人才,选贤任能何愁大秦不昌?”

“可是如果按先生所说,民众傜役、耕种恐怕会有所延误。”嬴政之前听扶苏说的时候,便想到这个问题,所以才有今天的会见。

“粮食生产,说到底无非两个方面。一是耕种的人力,二是耕种的土地。人力方面,要能发种、耕种、灌溉、秋收。而土地则是肥沃程度的变化。其实这两点在下并没有解决的办法。”李木摊手。

扶苏见他嘴角含笑,便道:“先生气定神闲,必然知道何人可解?”

“不错,在下确实不知解决办法,但有人却知道。只是这得陛下拿主意。”李木看向嬴政,其意不言而喻。

“先生指的是墨家那些叛逆?”嬴政眯着眼,紧盯着李木,他想知道李木是不是专门为墨家做的说客。

“墨家机关术,不同于公输家的霸道机关只重攻城略地。墨家机关术多用于民生,不管是播种、灌溉、秋收都有相应的机关兽。而且墨家弄机关的人都是专注于研究之人,对于功名利禄反倒不在乎,这样的人才能在研究的领域中有所进取。”

嬴政千古一帝,这点意思他怎么可能听不懂?“只是先生也说,这群做机关的并不在意功名利禄,那他们怎么为朕所用?”

“不在意功名利禄,但是他们在意的是机关术的突破。因此,只要陛下专设一工匠司,给予工匠与寻常官员同等地位以及充分的物料准备,那么自然会有人愿意为陛下驱使。而且陛下也可在乡学、县学、州学中增加格物一学,聘墨家与公输家各一人为师,传道授业。”

“先生妙策。”嬴政终于露出笑意,李木的办法不仅解决工匠归心的问题,同时还能断掉一些技术的断层。古代的师徒都是精英教育,一对一,一对二这样的模式。这也造成敝帚自珍的现状,很多优秀的技术都是这样不断遗失。

“陛下,有能力的人是需要重视的。传承两三代人的技术,既然被国家认可,自然得给些福利,否则匠人也不会甘心为陛下驱使。陛下可设置学士、博学士、太学士这样的学宫官职。给予不同的待遇,凡是贡献出技术的匠人便可成为博学士。”

嬴政越来约有兴趣,李木所讲既有想法,又有具体措施,非常完整。而且,从字里行间的交谈中,李木从始至终都没有单独为阴阳家说些什么。“先生对于海外寻仙一事有何看法?”

李木抬眼看了一下嬴政,依然不可捉摸,但这个问题无疑是询问李木对于阴阳家和大秦两者谁更重要的询问。李木喝了口茶,道:“陛下广有九州,富有四海。只是这天下就只有九州四海吗?北方匈奴草原之后是什么?东南大海之外可有陆地?西北黄沙漫天之后可有绿洲?”

“先生请明言。”扶苏见嬴政皱着眉头,以为李木触怒了嬴政,赶忙让李木继续说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转机。

“天下之大,你我从未履足,何以断定只有九州之地?大海之广,海外就没有更肥沃的土地?寻仙求道,若是真能寻到自是美事。但若我们发现海外土地,纳入大秦版图,耕地会不会更多?国立会不会更胜?”

谈话到此结束,扶苏亲自送李木回到住处。至于嬴政是如何去想的,李木没有过多的猜测。说到底,和嬴政的谈话只是意料之外,如果让这个世界更好那自然李木很开心。但如果什么也没有改变,他也不会懊恼。

下个副本还得求着人变好?李木又不是神经病,不管是对嬴政的献策,还是对于项少羽的教导,李木从来不想去干预这个世界的走向。不管大秦能不能存在,好像和他的主线任务并不违背。

不过今天献策之后,原来24%的气运值,增加了2%,达到了26%。意外之喜,看来大秦的国立增加也能增加气运值。不过李木的献策确实在一定程度上也帮了主线,嬴政不再过多怀疑阴阳家,那阴阳家的主线进度就会更快。

回到住处,已经是下午,说起来嬴政也抠抠索索的,连顿饭都不给吃。他来到厨房,正好看到高要。

“老高,在做什么呢?”李木站在一旁,尽量不打扰他的操作。

“给你老婆做晚饭,你呀多关心一点她。我听说女人怀孩子的时候脾气会很暴躁,你要多包容。”高要语重心长地劝慰道,他以前见过妈妈怀妹妹的样子。这两个人对他很尊重,所以他不知何时早已把两人当作亲人。

“明白,老高你年纪也不小了。如今也是一家酒楼老板,怎么不找个媳妇?”李木有些好奇,高要很多时候表现的和现代人一样。原先他不知道大秦的风土人情,毕竟在大街上看到人连丝袜都能穿,说出几句跨时代担当话能有什么问题?

高要有些犹豫,他在这个时代完成了梦想,有了属于自己的酒楼。他的手艺也被很多人认可,有时候还会被公子扶苏召进府中。照理来说,他应该享受这个世界的生活,可是他相依为命的妹妹还生活在现代。

“怎么了?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我让蜜姐给你找个媒婆说说?”李木见他面上纠结,以为他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但不好意思说出来。

“哪能啊?我现在以事业为中心,不想这些。”高要矢口否认,他现在还想着赶紧找到易小川,心里对于回到现代还有着念想。

“行,你什么时候和人看对眼了,就和蜜姐说,让她给你找媒婆。”李木也不想打探别人的隐私,高要显然有秘密。作为朋友,追根问底李木做不到,又不是审犯人。

“老高,教我做个鱼汤吧!”李木看着旁边的活鱼道。

“好啊,做鱼啊,最重要的是……”做菜的高要是最自信的,话也是最多的。一边教着李木做菜,一边数落他把怀孕的媳妇丢在国都,每天还忙前忙后的。

李木这才知道,杨小蜜这段时间的具体经历。一个女人在国都这样的繁华世界里,想要把一个酒楼经营的风生水起,着实不容易。竞争对手的打压,甚至恶言恶语以及舆论打压。

说起来轻飘飘的,但实际上其中艰辛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体会。李木不发一言,心里有些愧疚。他只好全新全意投入到鱼汤的制作中,这个女人现在都怀着他的孩子,可是他都不知道这个女人喜欢吃什么。

将菜饭放进食盒,和高要告别之后,推门进入房间。杨小蜜此时正在看账本,看来是让人把账本拿了过来,李木不好意思地坐过去。答应她的事又没做,他拿了一张桌子放在榻上,将食盒中的菜一一拿出来。

“先吃些东西,等会再看。吃完饭,我们去满月楼看看。”李木拿开她的账本,毕竟是竹子制作的,所以李木做起标记很容易,卷到未看的地方就行。

“怎么了?今天怎么出去了一趟,像换了个人一样?”杨小蜜注意到李木在细小之处的细心,而且对她比昨天更加呵护。

“没什么,赶紧吃吧。这鱼汤是我做的,你尝尝看看效果。以后我和老高学做饭,每天做给你吃。”李木像是在说一件平常的事,给杨小蜜舀好汤。

杨小蜜心里有些感动,不过她还是很理智。每天?怎么可能,她只是小三而已,还想每天?不对,怎么给自己定位小三了?杨小蜜狐疑地看着李木,这家伙不会给她施咒了吧?听说阴阳家的咒术千奇百怪,所以今天对她格外关心?

“想什么呢?”李木吃饭确实快,杨小蜜还在神思飞扬的时候,他已经快速的吃了两碗饭。吃完饭后,得给杨小蜜腿上按按。孕妇容易腿肿,现在可不是蓝星,能到医院找专人看护。

“你今天怎么了?”杨小蜜看着他,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

“忽然发现,你真的很好看。”李木按着她的腿道。

“呵。”杨小蜜嘴上轻哼一声,略微上扬的嘴角显示她内心的开心。在李木的服侍下,吃完了饭。二人坐上马车前往北城满月楼,天色已经渐暗。

本来,满月楼到了夜晚应该是满月客栈。但之后张满月发现夜晚的生意要比白天还好,所以就重新买了一栋院子,作为满月客栈的落脚地。而这满月楼则开启夜间营业模式,于是张满月经常性到处游乐。没办法,有了钱,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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