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报应不爽

啪!

纪纲一个嘴巴更狠,差点儿直接把那千户扇回了老家去。

“我让你拿个人,你他妈的还真把李东壁给我锁来了?往常干别的事情怎不见你如此得力!”

“大人,那张文静和他的夫家不知所踪,就只有拿李东壁来顶了嘛,我这都…都都是按您的命令干的呀,小人还被他打了一顿呢,这老头下手可真狠呢。”

千户的脸肿得跟猪头一样,还在那里泪眼婆娑,一个劲儿的诉苦。

岂料这一哭,惹得纪纲怒气更甚,他本是个薄情的,又哪管手底下的死活,当即手指着怒骂道:“好!打得好!怎么不打死了你这惹祸的根苗,也省得给老爷招惹这等是非!”

那千户哭着道:“小人诚是该死,但那李东壁也忒胆大包天,仗着在民间有些许名望,竟敢鼓噪百姓,包围红莲寺,这不是要造反吗?小人的生死荣辱不足挂齿,可叫他这么一闹,锦衣卫以后还怎么在金陵立足啊!”

“哼,他李东壁也太拿自己当回事儿,挟民自重,以为就能奈何得了我纪纲?我的官是明王封的,恩宠也是明王赏的,明王不杀我,天下谁敢动我?些许屁民,不必管他!”

“不管恐怕不行啊。”千户苦着脸道:“那些刁民现在把红莲寺围了个水泄不通,李东壁就坐在寺门口……”guwo.org 风云小说网

“他想干什么?”纪纲扬着头问道:“想从早坐到晚,从白坐到黑,这样就能把我纪纲坐死了吗?”

“他要见您说话。”

“嘿呦!”纪纲怒极反笑:“这日头真是从西边升起来了,我不去找他,人倒要来找我的麻烦,我要是不见,还不定人家怎么编排呢。”

“大人,您得小心呐,我看那老头来着不善。”千户这时候又忠心耿耿起来,经历了闹市的那一波,这厮可以说已经丧胆。

“他能怎地?”纪纲初时不屑一顾,转念一想,左右看了看,问人道:“李大人和侯将军呢?”

门口的小校答道:“两位大人说是有急事,一时先都走了。”

“什么他妈的有急事,还不是见势不妙,先躲了起来。这年头,连他妈唐人都没胆了,还能指望谁呀。”

纪纲骂骂咧咧,终究是有恃无恐,昂首挺胸,要去见李东壁。

‘吱吖’一声,红莲寺的大门缓缓而开,从里面涌出来百十个锦衣校尉,都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步伐整齐,气势森然,真明王亲军,怎一个威风了得!分做左右两列,排布寺前,一声齐喝,神鬼也惊。终究是官威深重,百姓们的气势先自弱了三分。

纪纲身着蟒袍,手扶着肚子,缓步走出寺来,目光所及,百姓们无不退避所散,不敢与他相对。

纪纲见状嘴角一扬,心中更是不屑,终究是一帮乌合之众,却去看寺前当中坐着一人,须发皆白,确是昂首挺胸,有如苍松翠柏,风雪不能折其腰。

这不是个好相与的,需得仔细应对。

一念及此,纪纲先收了官威,笑着上前,拱手招呼道:“不知何事,劳动李先生大驾,小可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恕罪。”

李东壁站立起来,一掸身子,‘哼’了一声,冷笑着道:“锦衣卫的人练得好本领,个个都会两面三刀,笑面虎的本事。锦衣卫亲自上门请得我来,纪大人如何忘了?”

“诶呦,这绝对是误会,误会。”纪纲的脸都笑成一朵花了:“是手下人不懂事,惊扰了先生,您放心,回去以后,本指挥使一定重重责罚!现下无事,请先生带人散去吧,莫要自误。”

“哼哼,岂不闻请神容易送神难,纪大人,你想这么三言两语就把老朽打发了,却是妄想。”

“你待怎地?”纪纲眯了眯眼睛,身子一让:“终不成还真要火烧了红莲寺,夷灭了锦衣卫。本官敬重您的为人,就是恐怕您没那么大本事。”

“我是没那么大本事,但舍身入魔窟的胆气还是有的,我要进你这红莲寺!”

纪纲回头看了一眼寺门,又看着李东壁,摇摇头道:“这不管用,您进去了又能怎么着,左不过是骂我两句,在外面叫嚷两声,红莲寺存在了这么多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能瞒得了谁呀?

红莲寺为什么能存在,不是我纪纲要它存在,是有人自要他在。您连我都奈何不得,还能奈何得了他吗?”

“我奈何不了你,将来自有人能治你,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纪大人以为自己能逃得了?”

纪纲捋了一下袖带,正了一下衣冠,往左上一拱手,趾高气昂道:“本官只知尽忠明王,从不信报应一说。李大人最好也别信,不然怕您见不到那一天,报应来了又有什么用呢?”

“废话少说,纪纲,我只问你一句,你敢不敢让我进?”

纪纲冷笑一声:“君自请入瓮,我有什么不敢?”手一招,左右锦衣卫让开道路。

“众位父老,有没有想一道进去的,今日红莲寺来者不拒!”

众皆默默无言,并无一个敢上前的。

纪纲手一摊,向李东壁示意,这便如何?

李东壁‘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迈开大步便往里进,后面百姓连忙呼道:“先生不要进去!”还有大胆的闯将上来,被纪纲把眼一瞪:“哪个敢来!白给你们机会不珍惜,此时又要作妖,让你们尝尝锦衣卫的手段!”

左右校尉一声齐叱,都向前一步,齐拔出刀来,太阳底下,只见一片雪白,刺得人眼痛,真个是杀气凛然。

李东壁见状,先停住道:“诸位乡亲,且莫冲动,你们都是守法良民,勿要冲犯了国法。我自愿进去,谅他们也不敢如何。”

众人稍歇,纪纲但冷笑不语。

李东壁进得寺中,纪纲随后,身后锦衣校尉蜂拥而入,紧接着‘砰’一声,寺门便即紧闭,把人都隔在外面。

百姓们猝不及防,又没了领头羊,一时间叽叽喳喳,只顾吵嚷,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纪纲这才哈哈大笑,正是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若是李东壁一直堵在外面,众目睽睽之下,他还真就无法施为,如今入了红莲寺,内外隔绝,他纪纲还奈何不得一老叟吗?

孰料想李东壁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见此情景,不畏不惧,只是发号施令道:“带我去见张文若。”

“先生别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纪纲回道:“入了这红莲寺的,纵使不受刑,光走这一遭就够您受的了。您德高望重,锦衣卫自然不敢把您怎么样。终不成您没有儿子徒弟吗?还有济世堂那般大的产业,都抛却不要了?

自古道民不与官斗,您何必跟锦衣卫过不去。依本官看,此事就此罢了,瞧在您的面上,我不拿张文静就是,咱们以后还是各行各道,井水不犯河水罢了。”

李东壁深深的看了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一眼,人前那般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人后又这般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如此人物,不是国之栋梁,必是国之大贼!

只可惜,他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呀。

“你不肯让我见他?”

“怎么可能呢。”纪纲嗤笑道,若是他父母姐姐还好,这老头打不得又骂不得,送进去不是平白给人希望吗,现在可正是用劲儿的时候。

李东壁看着他,突然一笑:“纪大人真是小心谨慎呐,你怎知老朽见他要说什么话来。我如此兴师动众,其实是有所有求啊。”

“哦,愿闻其详。”

李东壁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本不想搭理此事,怎奈家里新妇闹得厉害,非要救他弟弟,要死要活的,这刚娶进门来,总不能喜事变丧事吧。正赶上锦衣卫来拿,只好趁势闹将起来,不过是求一个交易而已。”

“什么交易?”纪纲将信将疑,但不妨他把话听下去,这种时候,任何的波澜都有可能是突破口。

李东壁道:“你要问什么,我去劝他交待了,只是你得保证,放了他随我去,不得害他的性命,如何?”

“你能劝得了他?”纪纲很是怀疑。

李东壁胸有成竹:“我有他姐姐的话,这厮虽然是个惫懒货,无法无天,却最听他姐姐的。”

“如此,他姐姐怎么不来?”

李东壁瞥了他一眼:“人为什么不来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纪纲好权嗜杀,又好色如命,曾经做出和当朝大将争美的事情来,拿个铁瓜直接给人开了瓢,在民间是恶名在外。

纪纲哈哈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就是喜欢别人既畏且惧,如此一来,他心中疑虑倒消了大半,只是未能尽消,这老家伙着实不是个安分的主。

李东壁接着道:“我与张文若都在红莲寺中,难道还能耍什么花样不成?”

纪纲挑了挑眉头,一想也是,这老家伙老胳膊老腿儿的,总不会是想趁机劫狱吧,反正总是在我的掌心,又朝人问道:“他还是不说?”

那边回道:“诸般手段都用尽了,他就是不开口,只一味的苦捱。”

纪纲‘啧’了一声,对李东壁感慨道:“您瞧我这脾气,对不识时务的,那就不给人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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