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勇战狂犬

这个端午节,是方大舌头从小到大,度过的最愉快的节日。

三傻子也是如此,他不记得有哪一次过节,会像今天这般甜蜜幸福快乐。

他和云娥回到柴院茅屋时,已经快到晌午了。

云娥挎着一篮艾草,刚一进屋,她娘就发现了不对劲:“哎呀,我的闺女,娘戴在你头发上的那串布老虎、小猴子、小笤帚的挂件咋没了呢?”

云娥一摸头发,那串辟邪挂件还真没有了,想必是和三傻子在草地里痛快淋漓时弄掉了。

云娥看了三傻子一眼,三傻子低下头,好像在自责一样。

云娥娘看了看两个孩子,满眼慈爱,“丢就丟了吧,快把艾草挂门上,完事过来吃粽子和红蛋吧。”

三傻子便去帮云娥挂艾草。

这时,正在院里劈柴的云娥爹和院门外一位赶车路过的老乡打起招呼来。

云娥爹大声问着:“白老哥,打哪儿回来呀?”

赶车的白老哥回答着:“去河边打点草。你劈柴呢呀?听说你家来且了,等会儿我给你拿几个咸鸭蛋过来呗。”

“谢啦!不用了,咱家也腌了。一会儿过来吃饭呗。”

“呵呵,那就不了,咱家今个儿也做好嚼咕了。”

这时,云娥爹的声音清晰响亮地传进屋来:“白老哥,你这小马驹子头上咋也扎了一串布辟邪挂件呢?”

白老哥就哈哈大笑起来,“俺在蒲河边打草时,捡到了这串挂件,你看,这布老虎、小猴子、笤帚……还挺全的呢,多好看哪。也不知哪个丫头弄丟的,我就给咱家小马驹扎头上了。”

正在屋里忙活着的云娥一听,忙说:“妈呀,该不会是我丟的那串吧?”

说罢,急急跑了出去。

三傻子像个跟屁虫似的,也跟了出去。

他今天黏糊糊的好像片刻也离不开云娥了。

云娥一跑出院门,就见驾车的骒马身旁,跟了一匹水光溜滑的小马驹子。

而那马驹头顶鬃毛上扎的一串漂亮的彩色挂件,可不正是她的布老虎、猴子、笤帚吗?

云娥一噘嘴,撒着娇说:“老伯,那串挂件是人家丟的,你咋给小马驹子系上了?”

白老哥就笑了,“哎哟,这是咱闺女的挂件呀?老伯不知道,这就摘下来还你!”

白老哥从小马驹头上解下挂件,这时三傻子也出来了。

云娥接过失而复得的挂件,见三傻子站在一边,便耍着女孩儿的小性子,“站那儿干吗?还不给快人家戴到头上。”

女子往往对至亲至爱的男人,才会用这般口气说话。

白老哥就问云娥爹:“兄弟,他就是你家来的且呀?”

云娥爹的回答有几分自豪:“是呀,人家是打奉天城里来的,会武把操,本事大着呢。”

白老哥就点着头说:“小伙儿挺好,挺好!多般配。”又冲云娥说,“闺女,啥时领着这小伙儿去咱家串门啊!”

说罢,一声吆喝:“驾!”赶着车走了,小马驹也跟在马车后边撒着欢跑。

三傻子在院门口给云娥戴挂件,脸凑近了她乌云般的秀发,香喷喷的气息袭入鼻孔,他陶醉了。

云娥有点性急地问:“你磨叽啥呀,咋还没完事?”

三傻子便哄她道:“俺不是拙手笨脚吗?再说,一给你戴东西,俺心里就慌慌的哩。”

云娥问:“你慌个啥?”

三傻子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俺不是怕弄疼你吗?俺的媳妇儿俺能不小心吗?”

“哎呀!”云娥叫了起来,“你咋也学的这么不嫌害臊啦!”

便在这时,院里劈柴的云娥爹站起身来擦汗,突然他指着柴院外前方不远处惊叫道:“不好,要出事!”

三傻子和云娥一愣,他们向前方看过去。

一只来路不明的野狗,浑身脏兮兮的,吐着半拉舌头,淌着口水,眼神涣散,一看便是已经发病了的疯狗,它正向白老哥的马车小跑来。

跟在马车旁的小马驹,是一匹儿马,天性顽皮,好奇心强。

人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初生的小马驹也是胆肥,它居然撒开蹄子连跑带颠地直奔那野狗而去。

它似乎将那疯狗当朋友了,要去跟疯狗玩耍呢。

“儿马”,那是东北的说法,其实就是公马。

有村民看见了疯狗,吓得赶紧逃跑躲避,一旦被那家伙咬了,根本没救,几天就死。

那疯狗见马驹奔来,涣散的眼神顿露骇人的凶光。它有了攻击目标,向小马驹狂奔过去。

驾车的骒马见小马驹不知凶险,还在迎头跑向疯狗,“咴——”一声长嘶,疯跑着追向马驹,它炸惊发毛了!

白老哥根本控制不住,尽管扳起了车阐,但那匹马依旧奋力前冲,“咔嚓!”

那是刹车闸折断的声音。

前方有个穿开裆裤正要过路的小孩儿,吓得手足无措,站在路中央哇哇哭起来。

四面八方全是乡亲们的惊叫声,所有的人心都悬了起来。

那结局每一个人都想到了:马毛,车翻,人伤甚至亡,马伤,疯狗咬了马驹,有可能再咬人……

啥叫千钧一发,那就叫千钓一发!

就是在这千均一发之际,一道身影跃起,带起猎猎劲风,跨到马车上落脚点了一下,便又借力向前腾空跃去。

在他身后,是云娥焦急而又关切的呼喊:“方山——小心呀!”

没错,这道身影正是三傻子。

这道身影有如闪电,追风飞跃,双脚点地,弯腰将那吓傻了不知所措的小孩儿拦腰挟起。

这一切都在眨眼之间。

这道身影再次一跃,双脚轮番直踢向疯狗。

“嗷——”

一声嘶号,人们听到了骨碎的声音。疯狗被踢得高高飞出去,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

“飕——”那不是风声,而是空气撕裂的声音。

“噗通!”路边河沟的水中击起一团水花,疯狗跌落水中,随着湍急的水流,漂向远方。

三傻子一手挟抱着小孩儿,一手张开,平举向奔腾而来的小马驹。

眼见小马驹要撞向三傻子和小孩儿了,可它却突然“咴咴”嘶叫着,一对前蹄扬起,又落下,居然疾停在了三傻子的掌前。

而奔驰的骒马,见马驹停下,平安无事,也放缓了蹄子,平静下来。

所有人那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三傻子仍挟抱着孩子,平举手掌站在那里。

云娥奔了过来,也不在意大庭广众下,就搂住了三傻子的脖子:“你可吓死我了!”

有人跪在了他们面前,那是孩子的爹妈。

三傻子这才意识到,他腋下还挟抱着那个穿开裆裤的小孩儿。

把小孩儿交给了他家大人,三傻子发现,腋下衣服上,蹭的全是那小孩儿的大鼻涕和哈啦子。

衣服下摆已经湿透,且有臊味,那是小孩儿在他腋下小.便失.禁了。啥叫吓尿了?这就是。

又有人跪在三傻子面前了,是白老哥。

但他立刻被云娥扶起来。

白老哥之后,咋又有人向三傻子下跪了?

只听云娥说:“哎呀,村长大叔,你哪能下跪呀?”

村长说:“俺这是在跪咱村的恩人哪!”

三傻子和云娥赶紧扶起村长,匆匆赶来的云娥爹也伸手搀了村长一把。

村长站起来后,云娥一边帮他拍打裤腿上沾的尘土,一边说:“村长大叔,你咋给咱当晚辈的跪呀,这不是折煞咱们吗?”

村长夸赞着云娥:“多好的丫崽子,又漂亮又懂事。”

接着又夸赞三傻子:“多棒个小伙子,又英俊又侠义,还有这么好的功夫!丫崽子,你有眼光,给咱村找来个好姑爷。”

“哎呀大叔,你瞎说啥呀,羞死我啦!”云娥捂着脸跑回家去。

村长看着云娥爹问:“老弟,俺说错啥了吗?”

云娥爹就“嘿嘿”笑。

村长一拉三傻子的手说:“走,去咱家,俺请你喝酒去!”

三傻子望着云娥的背影笑道:“不啦,谢谢村长大叔,俺……得去追媳妇呀!”

说罢,向云娥那边跑去,身后留下一串笑声。

也是在这个节日里,四愣子只能跟五鼻涕、六嘎子混了。

三傻子不在,黑娃子也随他爹去大舌头那儿了,四愣子就觉得这个节过得没滋没味的。

他看着蹲在地上埋头打啪叽的五鼻涕和六嘎子,商量道:“在家呆着怪没劲儿的,咱几个去奉天公园划船呗。”

“不去!”五鼻涕斩钉截铁地说,“咱也没有钱。”

“我这还有几个零钱,是三傻子给的。”

尽管舍不得花,但四愣子还是豁出去了。虽然花他的钱比割他的肉还难受,但只要能让这俩兔崽子陪他去玩儿,他居然也舍得了。

“那也不去!”五鼻涕回答得依旧干脆,“操.他.妈的,俺现在赢了,趁手气好,还得多玩儿几把呢。”

六嘎子的回答同样干脆:“俺也不去!妈的,俺现在正输着呢,俺不甘心,咋的也得捞回来点呀。”

四愣子无奈赌气道:“那好,你们都不去,俺自个儿去!俺到公园门口买好吃的,不给你们,俺自个儿吃。”

“去去去!”五鼻涕不耐烦地说,“要去你就赶紧去呗,少在这儿唠唠叨叨捣乱,怪闹心的,烦不烦?”

六嘎子说:“你自己去吃独食吧,吃独食拉馅屎!”

两人就那么说着,头也不肯抬,依旧聚精会神地扇着啪叽。

四愣子看着这两个兔崽子,气得心突突跳,可大过节的,又不能发火。

一怒之下,四愣子丢下那两个小子便向前院走去。

他真的会自己去逛公园,吃独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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