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云衢捉月

《摄政王靠抽卡系统曲线救国》全本免费阅读

这一语毕,语锋桀骜,万物皆滞涩。

燕则灵站在原地,神情疎冷,没什么表情地和铁柱对视。

此刻,他虽然置身于接踵人群,于千万人间独占风流,却犹如一只孤身流离、终年无所倚的鸿雁。这话太过死寂,放在当前场景也显得极为不近人情,犹如一柄琢世之刃,直直地将燕则灵与众人的关系割得支离破碎。

仿佛这寥寥天地间,没有人或事值得他驻足停留。

迎面撞进这般难窥心绪的死寂,铁柱喉头干涩,缓慢又僵硬地瘫软了身体。

是妥协,也是不理解。

“你……”

那一角皂白从眼前擦过,没有施舍给他辩驳的机会。

平戎寨诸位都围绕在青衫人的周身,见鬼仙衣襟冽冽,神色冷凝,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心中敬畏油然而生,一个个八尺男儿都不敢与之对视,纷纷让出道路。

于是摄政王畅通无阻地抵达了大寨主的身边。

刚凑到裴细清身边,手里就被后者被塞了一件东西。

燕则灵下意识接过此物,满手冰凉,于是低首凝视手中之物,原是一方无名无姓的漆黑灵位。凝眸再看,见裴细清怀里亦拢着一块。

“祭镇北关之百姓。”

窥见燕则灵眸里不加掩饰的疑惑,大寨主解释道,顺带发来一份组队邀请:“吾友与我一同将此物奉于殿内可好?”

“可。”

燕则灵瞥了一眼站在远处不敢凑过来的铁柱,颔首道。

两块佚名灵位奉于二寨主李曙旁边。

燕则灵听到裴细清轻轻悼唱:“达观随寓兮,奚必予宫。魂兮魂兮,无悲以恫。”

这两段词是某位心学大儒为三位‘不知其名氏’所作的祭文。

亦是告慰九泉之下难以安歇的魂灵们——

“漂泊无所依亡魂们啊,看开一点。四海为家也很好啊。”

“有道是:此心安处是吾乡,不一定有固定的住所,才能被称为家。”

“魂啊,魂啊,不要再伤心和悲恸了。”

系统用上帝视角完整目睹了这场交锋的全过程。

望着情绪明显不对的宿主,它有些忧虑。

当时燕则灵破开机关,越过大寨主抢先步入此地。

被他留在身后的平戎寨诸位都在琢磨‘鬼仙是如何得知十里亭机关的破解法’这个诡异的问题,自然无人察觉到,原本走在最前端的白衣客窥探到一座座无名灵位,一贯行如流水的举措竟添有几缕滞涩。

但很快,他就将这抹僵涩轻描淡写地收拢,藏匿起来。

仿佛这一份从天而降的情绪,只有在午夜梦回间,才能被他郑重地拿出来擦拭一二。

也不知是如何养成这种习性的。

直到……

满室萤灯烧亮了石窟两侧的壁画,栩栩如生的丹青笔触映入眼眸。

白衣客的眸光一颤。

很细微的感情,聊胜于无。

摄政王从袖中掏出叠得整齐的仕女图,轻举起。

借着满室萤火微光,燕则灵的目光一寸寸刮过这张泛黄的画稿,剔下几缕难以言明的怀念。他独身立于此处,与众人相隔甚远,试图将手中画稿与壁瓦间完好无损的丹青作对比,方能……品味出故人寄托壁瓦间的情谊。

——是愤居多,还是恨居多?

燕则灵的指尖触及这片桃源,缓缓划过无垠山川,略过泠泠秀水。他沿着壁画绕了一圈,将画卷里描绘的盛世紫荆、虹桥烟雨悉数捻过,珍之又珍地搁置在心底。

他的脚步越来越急迫,身体不自觉地紧绷,浑身都充斥着一股穷途末路的疯劲。

如同迷失在海市蜃楼里张皇失措的旅人,抓到最后一缕天光,再次奔赴向下一个无法预知的归宿。

可摄政王的眼神依旧冷静,一如往昔。

燕则灵终于走到了这副壁画的尽头。

裴细清跟在他身后,就像喝血酒之前,悄无声息地尾随。

二者的目光同时视向眼前的壁画。

两百年更迭,主人执笔绘于壁画间的颜料已然萎靡,暗淡的色韵与安歇于此的英魂共存共生,隐约滞泻出一股破败而陈腐的古雅。

极盛过后必是极衰,相较于壁画最前端穷尽色泽描绘的盛世繁华,卷尾就显得仓促又潦草。

月白铺满,三两明月点缀,一座朱阙绣楼。

宫阙与明月汇聚在桂树梢头,卷中仙素手折桂,眉眼含笑。

卷中仙与仕女拥有如出一辙的容颜。

旁边刻着字迹,是李白的诗。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零零零,我找到了。”

燕则灵专注地打量着画中景,不肯放过每一处细节,在脑海里对系统说道,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十里亭所有的答案,都藏这一行字里。”

系统非常担忧摄政王眼下的精神状态:“你要破坏它吗?”

别看燕则灵好端端站在这里,人模人样的,实则全靠[醒神再造丸]的BUFF强撑。

“系统后台检测到你的精神力波动得很厉害。”

“你好像……在刻意着压制什么。”

燕则灵轻叩了一下刻着字迹的墙体,像是在刻意转移系统的注意力,有问必答:“放宽心态,我无碍。此乃皇妹呕心沥血之作,我必然不可能将其敲碎。”

但系统说问的后一个问题,摄政王只字未提。

耳畔传来‘笃笃笃’的响声,正如他所料。这面墙只有刻着字迹的区域是空心的,内藏乾坤,剩余墙体都是严丝合缝的。

裴细清一直都很安静地站在一侧,注视着燕则灵的每个动作。

此刻,他自动解说道:“此壁画乃镇北侯先祖手绘。前半段着重描绘燕京的锦绣繁华,后半段刻画燕京至镇北关这一路的山水风光,只有这最后尾阙,既不贴合前半段也不启程后半段,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

“这潦潦几笔的尾阙,才是这位先祖后半生一直渴求的事。”

“这幅壁画是她为胞兄所绘,唤作——”

“忆旧游。”

这一语罢,不亚于将汹涌的业火投进残卷,再用熟透的余灰在心尖烫出一道滚烫的疤。刹那间,燕则灵脸上血色褪尽,苍白如纸。

几个时辰前被他死死摁住的情绪又如沸腾的滚水,在四肢百骸里翻涌灼烧。

这些纷乱的情绪只维持了片刻,就如一江东去的逝水,从他的奇经八脉里弥散得一干二净。这情绪去得太快,几乎是一种绵长而狰狞的痛楚,抽筋去骨,荡得他肺腑间闷疼闷疼,每一次呼吸都裹挟着疼痛,几息间就将他逼出了一身冷汗。

这般模样,倒是把裴细清骇了一大跳。

大寨主误以为‘袁照夜’旧疾复发,赶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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