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亡国之君(完)

南流景坐在小舟上,看着湖里的莲花灯一盏接着一盏熄灭,轻声与姚容说话。

他也不知道要聊什么,只是单纯想多听听姚容的声音。

姚容干脆给他哼了一首歌。

[游子北望,故乡迢迢。将士南望,故乡杳杳……]

曲调忧伤,却又并不会让人意志消沉。

这是北地的游子歌。

一曲哼完,桂生的声音也刚好从湖边传来:“陛下,陛下,您在哪儿呢?”

这是南流景和桂生早就约定好的事情,他的身份毕竟不同以往,当莲花灯熄灭时,他就该返回寝宫休息。

“朕在这儿。”南流景应了一声,拿起船桨,向着湖岸边划去。

等他一上岸,桂生立马扑了过来,声音里满是担忧:“陛下,这大半夜的,您怎么还下湖里了。”

“兴致起来了。”南流景笑了笑,拉着桂生,“你不喜欢待在湖边,我们走远一点再说话。”

自从落过一次湖后,桂生确实有些怕水,他苦着脸:“您就算想去湖里游玩,也该让禁卫军在岸边守着才是。”

南流景道:“这次不一样。”

桂生也没问这次不一样在哪里,总归是没出事:“陛下下次莫要如此了。若是让御史台的人知道了,肯定要给您上几道折子。”

想到御史台那帮人,南流景无奈揉了揉眉心,叹道:“朕知道了。”

因着昨天回到寝宫时已是三更天,洗漱之后躺在床上也快四更了,所以第二天南流景不出意外地起晚了。

他先叫来内务府总管,命内务府尽快打造出一块“南方书屋”的牌匾,做好之后挂进摘星宫里。

随后,南流景以最快速度处理了内阁送来的折子,对桂生道:“收拾一下,朕要出宫。”

桂生将批复好的折子递给旁边的小内侍,让小内侍赶紧给内阁送回去:“陛下要去哪里。”

“朕要去定国公府探望小舅舅。”南流景刚要往外走,又想到了什么般,笑着用折扇敲打自己的虎口,“对了,记得把太医院院正捎带上。”

南流景到定国公府的时候,正好碰到定国公府管事准备出门。

见南流景来了,管事连忙行礼。

南流景问他要去哪里,管事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清楚了。

“回陛下话,今儿我们国公爷用过午膳,在院中散步消食时,左腿突然发出一阵钻心的疼痛。小的这会儿刚要拿着国公爷的令牌准备进宫请太医。”

桂生笑道:“这可真是巧了,陛下刚好带了太医院院正过来探望国公爷。”

南流景心道可不是巧了吗,他就是特意过来探望小舅舅的。

姚盛安断掉的那条腿早已毫无知觉,如今能再次感觉到疼痛,其实是好事。所以当南流景见到姚盛安的时候,他疼得额头都在冒冷汗,脸上却还是带着笑意的。

太医院院正给姚盛安把过脉后,得出了结论:姚盛安这条腿确实恢复了知觉,虽说腿部肌肉萎缩得太厉害,就算康复得再好也不可能恢复正常,但只要坚持调理,以后也许能不依靠拐杖行走。

比起腿部的恢复,更让太医惊喜的是姚盛安的身体恢复情况。

太医上回给姚盛安把脉时,姚盛安的身体根基还是处于一种严重亏损状态。这种亏损非常损耗姚盛安的寿命。

但这回过来,姚盛安的脉相已经与正常人无异。

听到太医的话,姚盛安脸上露出一种似哭非哭的神情。被病痛折磨太久,他都有些忘了正常人的身体是怎么样的。

南流景也很高兴,对姚容道:“许愿星果然有效果。”

“不行,为了让小舅舅补偿我,等他身体彻底恢复了,我一定要往他身上多加一些担子。”

姚容笑了笑:[我觉得这个主意非常不错。]

见姚容完全站在他这边,南流景更高兴了。

母后最疼的果然还是他。

等太医开完药方离开,姚盛安扭头去看南流景,问南流景怎么过来了。

南流景说:“昨天晚上母后给朕托梦了。”

姚盛安咂咂嘴,有些吃味:“阿姐怎么从来不给我托梦啊。”

南流景顿时笑出声来:“没事,母后虽然没给你托梦,但是她托我给你捎带了几句话。”

姚盛安:“……”

姚盛安神色古怪,安慰自己:行吧,至少阿姐没有完全忘了他这个弟弟。

南流景屏退众人,将泛舟游湖的事情告诉了姚盛安。

在姚盛安面露震惊之色时,南流景又道:“母后还说她去世以后就被招去了天上的天宫当仙人,还从天宫那里求来了一颗仙丹。据说用了这颗仙丹的人,就能强身健体逢凶化吉……”

说到这儿,南流景看向已经完全愣在原地的姚盛安,学着姚容昨天对他做的动作,拍了拍姚盛安的肩膀。

“梦里,我和母后一致决定将这颗仙丹用在小舅舅你的身上。当我们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仙丹消失了,我也醒了过来。”

姚盛安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南流景:“……所以你今天才会带着太医院院正过来探望我?”

南流景为姚盛安高兴:“我也是碰碰运气,没想到那场梦居然是真的。”

姚盛安颤抖着手,触碰自己的腿。

“小舅舅,母后让我转告你,这颗仙丹给你,不是让你偷懒的,是让你赶紧振作起来跟我一起将这天下治理得更好。”

姚盛安十分感动,连连向南流景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会将更多心力放到朝政上,一定会努力和他一起打造出一个太平盛世。

南流景十分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这颗许愿星花得非常值。

姚容对于南流景打着她旗号的事情,是觉得又无语又好笑。

不过算了,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姚盛安忙点儿也是好的。

折腾了一中午,姚盛安再怎么强打精神,脸上也不免露出疲惫之色。南流景没有再打扰他休息,叮嘱他这些天好好养病,就离开了定国公府。

外面天色还早,难得出来一趟,南流景也不急着回皇宫,打算找一家酒楼用些茶点,顺便听听最近京都有什么新鲜事。

马车上,姚容好奇地询问南流景:[为什么对你小舅舅这么好?]

南流景道:“于私,小舅舅是我和母后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自从我与小舅舅相认后,小舅舅一直很关心我。这种亲人间的关怀,我很少体会过,所以十分珍惜。”

当然,南流景还有不少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不过他心中承认的亲人只有姚盛安。

“于公,小舅舅是姚家仅存的血脉。”

“姚家为大烨戍守边境一百五十年,从未辜负过大烨皇室,皇室却负姚家良多。”

“我身为天子,不能再让功臣寒心了。”

所以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将许愿星用在姚盛安身上。

少许,马车拐入朱雀大街,停在了一间新开的酒楼前。

南流景带着桂生和几个侍卫上了二楼,挑个了临窗的位置坐下。

这会儿不是饭点,酒楼里的客人不算多,桂生按照南流景的喜好点了几样东西,将一角碎银塞给店小二,让店小二说些京中近来的新鲜事听听。

“要说这新鲜事,客官可真是问对人了。”

店小二见他们衣着富贵,出手大方,自然乐得多说几句:“近来城南开了一家酒肆。”

桂生问:“开了酒肆有什么新奇的?”

南流景喝了杯茶:“看来这开酒肆的人,很新奇。”

店小二笑道:“哎,这位客官说得对。这开酒肆的是一位小娘子,姓秋,我们都叫她秋娘子。”

隔壁桌的客人听到这话顿时皱眉:“京城还有女子当街卖酒?这成何体统啊。”

店小二道:“唉,这秋娘子身世凄苦,父母意外去世之后,其他叔叔伯伯就打起了她家家产的主意,想要随便把她嫁出去,然后侵吞她的家产。秋娘子看破了那些亲戚的算盘,不仅一纸诉状将那些亲戚告上了衙门,还在衙门立了女户。之后她就凭着自己的手艺,用父母留下的钱财开了这家酒肆。”

隔壁桌的客人问:“女户?这是何意。”

店小二解释道:“这是朝廷新出的政令。户无男丁,女子就能去衙门立女户。秋娘子是本朝第一个立女户的人,还被京兆尹大人夸奖了,说她是什么……哦,说她是女中豪杰,女子楷模!”

见隔壁桌客人还要说些什么,店小二忙道:“据说这是陛下亲自颁布的政令。”

隔壁桌客人顿时不敢吭声了。

南流景放下茶杯,微微一笑:“京兆尹的评价没有错,这确实是位奇女子。不知你们酒楼可有她家酒肆的酒?”

“有!有!我们家掌柜和秋娘子的爹是好友,所以我们家的酒都是从秋娘子那儿买的。”店小二乐道,“公子要来一坛吗?”

南流景点头:“就来一坛吧。”

等店小二送来酒之后,南流景试着喝了一杯。

“确实不错。”

以他的眼界,能夸一句不错,就说明这酒是真的不错。

南流景将剩下的酒赏赐给侍卫,又问店小二还有什么其它有意思的事情。

店小二想了想,道:“还有一件事情,公子可能也会感兴趣。前些日子,城东开了一家医馆,名叫晴水医馆。那家医馆的坐堂大夫和医馆学徒都是女子。而且她们只接待女病人,不接待男病人。”

晴水医馆这个名字,让南流景心头一动。

另一桌的客人插话进来:“我听说过这个医馆。据说那医馆的杨乐大夫年纪轻轻医术却十分好。”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南流景唇角微弯,对姚容说:“没想到才过去了这么些年,我就能从别人口中听到杨乐这孩子的名字了。”

姚容道:[这说明免费私塾这项仁政是有意义的。]

当年的无心插柳,终于有了收获。

南流景说:“我看这京中的闲言碎语不少。”

见南流景面露沉思之色,桂生就让店小二先退下去忙别的事情:“少爷要顺道去酒肆和医馆看看吗?”

南流景摇头。

看就不必了,不过他可以做一些事情。

回到皇宫后,南流景直接进入御书房,给酒肆和医馆都题了字,命内务府做好牌匾后,大张旗鼓地给酒肆和医馆送过去。

秋娘子收到牌匾之后是如何惊喜暂且不提,晴水医馆里,杨乐正在和兄长杨铁聊天。

看着面容有些憔悴的妹妹,杨铁愤怒道:“那些人又说你闲话了?”

杨乐笑道:“没事,他们说他们的,我做我的。我知道自己在做的是正确的事情。”

杨铁还是很心疼妹妹,刚想说些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敲锣打鼓声,阵仗十分大。

而后,杨乐的徒弟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师傅,您……您快出去看看吧……”

杨乐与杨铁对视一眼,还以为出了什么急事,连忙向外走去。

但下一刻,他们就纷纷愣住了。

内务府的人走到杨乐面前,笑呵呵道:“您就是杨乐大夫吧。”

杨乐点头:“我是。大人这是……”

内务府的人对着皇宫方向抱拳:“陛下听说了晴水医馆的事情后,特意给晴水医馆题了字,您看看——”

内务府的人往旁边退开,将身后那被红布盖得严严实实的牌匾露了出来。

“陛下给我题了字?”杨乐猛地睁大了眼睛,在对方的催促下,伸手掀开了红布。

牌匾上,“医者仁心”四字龙飞凤舞。

将牌匾送到,内务府的人很快就离开了,那些围在旁边看热闹的人却纷纷凑了上来,向杨乐打听这是怎么一回事,陛下怎么会突然给她题字。

杨乐看着那块牌匾,突然双眼含泪地扭头去看兄长杨铁:“哥,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我成功让陛下从别人口中听到了我的名字。”

杨铁为杨乐高兴,他是最清楚这些年来杨乐有多努力的人:“有了这块牌匾,以后我看谁还敢在你面前嚼舌根!”

杨乐道:“陛下定是希望让我成为天下女子效仿的表率,所以才会特意写下了这块牌匾。”

她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今后一定要更加努力,争取成为天底下最好的医者。

果然,没过多久,朝廷传出风声要招收一些女官。

虽说女官名额稀少,品级也不高,但这消息无疑让很多女子心中振奋。

这个政策让不少守旧的老顽固不满。

而一些比较开明的家族,比如屈建白所在的屈家,比如梁光誉所在的梁家,率先响应政策,鼓励族中品学出众的女子前去竞争。

除了面向各大世家招收女官外,南流景将另一半女官名额给了免费私塾,从私塾历年毕业的优秀女学生里挑选出合适的人选。

此举一出,私塾里的女学生人数顿时暴涨。原本不愿意送女儿去读书的人家也乐意了。

——万一他们的女儿也被选中当官了呢。哪怕只是一个九品微末小官,对于他们这些世代劳作的农家来说,也是足以改换门庭、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啊!

昭明八年,有百姓献上棉花种子。

南流景大喜,开始大肆推广棉花的生产和种植。

昭明九年,就连最偏远的岭南地区,都建起了免费私塾。

昭明十年,黄河大治。

离京多年的蒋定风光回朝,晋升为工部尚书。

群臣宴饮后,南流景将蒋定留在宫中小聚。

李观棋和齐思也在。

李观棋啧啧称奇:“万万没想到,老三你居然比我先升官了。”

他这会儿还只是户部左侍郎。

蒋定嘿嘿一笑:“怎么说话呢,以后要叫我尚书大人。”

看在蒋定刚回京的份上,齐思难得没怼蒋定。

结果蒋定还不乐意了:“老四,你不怼我,我总觉得自己有点儿不习惯。”

齐思:“……”

齐思狠狠朝着蒋定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家伙就是皮痒,蒋定拍拍胸口,说:“舒坦了舒坦了。”

齐思差点一胳膊肘挥过去:“你有病吧。”

酒过三巡,蒋定望向那个特意空出来的位置:“可惜大哥不在京中。”

南流景笑道:“也许要不了多久,齐大哥就无需常年镇守边境了。”

齐思最为敏锐:“陛下打算对狄戎用兵了吗?”

南流景微微颔首。

他登基已有十年时间。

这十年里,国库充盈,朝廷安定,百姓的生活也逐渐恢复了安宁平和,大烨已经有了发动一场大规模战争的条件。

当年他为了收服屈建白,花了一年多时间,才写下了一篇万字策论。

在那篇策论里,他曾如此形容自己理想中的大烨——

百姓再无流离失所之忧,朝中再无权臣当道之苦,边境再无异族纷扰之乱。

如今前面两条已经算是完成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去实现最后一条。

昭明十一年,狄戎王病重,他的几个儿子正在为了继承人的位置斗得你死我活。

收到这个消息后,南流景微微一笑,知道出兵攻打狄戎的时机到了。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准备得太久太久。

次日大朝会上,南流景宣布了对狄戎动兵的消息,命户部立刻筹备粮草、兵部立刻筹备武器装备送到前线。

姚盛安当场出列,主动请求担任本次战事的运粮官。

李观棋、蒋定和齐思也都纷纷出列,请求前往边境。

南流景掷地有声:“朕都准了。”

有他坐镇大后方进行调度,有姚盛安等人赶赴前线配合作战,当年发生在姚老将军他们身上的惨事绝不会在齐明煦身上重演。

昭明十一年十月,北地秋收结束,一应粮草物资也都调配齐全。

齐明煦在北地练兵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场灭国之战。

他奉命出征,不过一月,便攻入狄戎王庭,活捉狄戎三皇子和五皇子。

又七日,成功斩下狄戎王的首级。

至此,狄戎覆灭,狄戎领土尽纳入大烨版图,延续百年的边境之祸终于平息。

赶在年底之前,大军班师回朝。

南流景穿着天子冕服,亲赴城门,站在城门之上迎接大军凯旋。

齐明煦远远看到南流景的身影,连忙翻身下马,上前就要行跪礼。

南流景扶住他:“将军甲胄在身,不必行此大礼。”

齐明煦改为抱拳一礼:“陛下,臣幸不辱命。”

当天中午,南流景的封赏圣旨就下来了:齐明煦以战功从二品骠骑将军晋升为一品大将军,赐镇北侯一爵。

此后多年,齐明煦不动则已,动则必是灭国之战,不断将大烨的版图向外扩张,让南流景的光辉洒向四海八荒,以战功晋封为镇北公。

昭明十五年,在巡视春耕之时,南流景当着一众百姓的面夸他们是大烨的基石,是大烨的根基。

随后,南流景向天下颁布一道圣旨,在圣旨里,他鼓励百姓前往衙门,将自己所经历的一些不平凡的遭遇告知衙门官员,让衙门官员记录在册。

“接下来,朕要花几年时间,打造一部史书。”

“这部史书,不为文武百官而著,不为才子佳人而写,只为天下最平凡也最普通的百姓而书。”

此旨一出,天下震动。

起初没有人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有人鼓起勇气踏入衙门讲述自己的经历,并且能拿出证据证明所言不假后,真的有小吏记下了他的话,还给他送了一个精致的柿子挂件作为纪念。

衙门顿时人满为患。

花了足足半年时间,各地将记录下来的东西整理之后记入地方志,又将其中一些比较可歌可泣的事迹送往朝廷,由史官编纂成册,再有南流景亲自作序,向天下发行。

数千年的王朝史中,这是第一次,有天子为平民提笔作序,为平民歌功颂德。

昭明十八年,南流景要求内阁拟写一道圣旨,将他的老师封为“太傅”。

天子的老师就是帝师,自然担得起太傅一职。只是内阁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位老师啊。

有人向南流景询问帝师的身份名字来历,南流景只微微一笑。

“如果没有老师,就没有今日的朕,更没有今日的中兴之治。是她将朕从冷宫里带了出来,也是她教会了朕如何做一名好皇帝。”

“这天底下,没有人能知道老师为这个世界做过什么,但是朕再清楚不过。”

青史永远不会记录下他母后的功绩,明君养成系统不能为世人所知晓,这天下也有可能会辜负那些曾经为它流血牺牲的人们——

但他一定要用某种特别的方式,让后人知晓母后的贡献。

最终,是已任内阁首辅的屈建白代天子拟写了这道圣旨。

将圣旨交给天子时,屈建白遗憾道:“看来臣是没办法亲眼见一见陛下的老师了。”

南流景笑问:“屈夫子很想与朕的老师结交一番吗?”

屈建白道:“能教出陛下这样优秀的学生,陛下的老师,绝对是一名无双国士。不能与这样的人结交,实乃平生一大憾事。”

南流景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朕可以拜托屈夫子一件事情吗?”

“陛下请讲。”

南流景认真道:“将这句评论传扬出去。”

屈建白瞬间猜到了南流景的心意:“陛下放心。”

昭明二十年,天下大治。

那个曾经在摘星宫中自焚的亡国之君,终于成为了世人敬仰的中兴之主。

上辈子,他是这个腐朽王朝的最后余晖,即使拼尽全力,也只能续一瞬光明,而后王朝坠入永恒的黑夜。

这辈子,他终于成为了这个腐朽王朝的朝阳。

余晖将落,而朝阳初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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