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读禁书贾宝玉被抓

贾政外书房。

“请老爷安,老爷叫小的来有什么吩咐?”宝玉的小厮茗烟陪着十二分小心磕头请安。给宝二爷当小厮可以说是风光无比,唯独在贾政面前是孙子得不能再孙子了。

“嗯,我问你,这些日子宝玉往北静王府去可都是你跟着?”贾政沉声问道。

“回老爷话,是我跟着,还有李贵、锄药几个。”

贾政点了点头,又问道:“宝玉在那边可有好好学习?是不是又淘气了?”

“回老爷,宝二爷并没有淘气,学习都刻苦着呢,白日在府里上课,那老先生是不住的夸的。

且宝二爷不单是在王府里用功,二爷还往书店里跑,买了一堆书回来,在书房里没日没夜的看呢!”茗烟拼命给自己的小主子加分。

“哼,做乖巧给谁看?”贾政虽然欣慰,可嘴上不能说:“他在那边学的都是什么?”

这个问题显然有难度了,茗烟搔了一会儿头皮,猛的一拍脑袋:“老先生在讲:呦呦鹿鸣荷叶浮萍!”

噗~贾政差点没忍住,调整了一下喝道:“胡说!怎么还读诗经?八股文章才是正经!你方才说宝玉日夜在书房里读书,我这就去看看,若是他在淘气,可仔细你的皮!”

说罢带着几个小厮往宝玉的书房里去了。

却说宝玉此刻确实是在书房里头苦读,只不过读的却不是正经书,而是一些外传艳史。

因那日贾瑞提醒他可以往书店里去寻一些话本来看,宝玉便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在掌柜推荐下,将那合德飞燕外传、品花宝鉴等绝妙的书买了不知多少回来。也顾不得同姐妹们嬉闹玩笑了,每日便躲在书房里头用起功来。

正读到兴头上,忽听得外头袭人道:“请老爷安。二爷是在里头呢,正读书呢,不让我们打搅,我们只在外头伺候……”

这一声老爷如同五雷轰顶,宝玉吓得魂儿都没了,忙要将手中的《品花宝鉴》藏了,谁料忙中出错,竟然失手打翻了桌案上的茶盏。

正忙乱之际,贾瑞已经负手走了进来,见宝玉如此慌乱狼狈便生出一些怒意:“慌张什么?读圣贤书本是要心静方可,你这般毛手毛脚,可见是个不肯读的!”

宝玉只得低了头说道:“听说老爷来了,忙着去迎接,不想失手打翻了茶盅子……”

贾政瞪了宝玉一眼:“我不过是来看看你是否在用功,你心里头没鬼,怕什么?我且问你,在王府里读了几日书,都念的是什么?”

“回老爷,王爷说我还未进学,让我跟着读诗经。”

贾政点了点头,果然看到书桌上是一本《国风·卫风》,被茶水打湿了一块,便拿了起来随手翻阅道:“怎么如此不爱惜!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不学诗,无以言……”

贾政震惊了!手上这本书,书皮确实是诗经,可里面的内容却比诗经风骚百倍,更让人咋舌的是,居然还有插图!

“拿绳子来!拿大板来!今日我不打死你个逆子还留你做什么!”贾政见小厮不动,抬腿踢了一脚:“还愣着干什么?要我亲自动手吗!”

小厮只得将吓傻了的宝玉按倒在地,刚打了两板子,却是贾母带着王夫人和一众姊妹来了。

原来,宝玉的书房在内宅,距离贾母院落只隔着一堵墙,袭人在外头听话头不对便一溜烟的跑去报信了。

正巧王夫人、凤姐等人都在贾母房中说话玩笑,听了贾政又要打宝玉,哪里还坐得住?便都呼啦啦的来了。

“还不住手!”贾母怒喝一声,顿时吓得小厮丢了仗跪倒在地。

贾母先扶起咿呀呻吟的宝玉看了看,见打得不重才对贾珍道:“你是他老子,教育他也没错,只是你同他讲道理,怎么好好的又打起来了!你可忘了上次只因你听了混账东西嚼舌根子错打了宝玉吗!”

贾母将上次因金钏跳井贾环说是因宝玉**母婢而错打了的事搬出来。

贾政只得说道:“儿子责罚不肖子,又惊动了老太太,实是不孝,只是这回再没有错的,老太太若不信,只管问这孽畜都干了些什么?”

因贾母来得及时,宝玉只挨了几下狠的,倒也能活动,可他哪里敢回贾政的话?只低头不语。

贾母便问道:“宝玉,你做了什么事惹你老子生气?你只管说,我替你做主。”

宝玉哪里敢说自己看小黄书被老爹抓了现行?只躲在贾母身后支支吾吾不敢说。

贾政见状更气了,骂道:“我全指望着你能好好读书,将来也能考取功名为国效力,哪想你竟然如此不成器,竟拿这些混账书来看!还顶着学习的名头!你这是侮辱圣贤书!”

越说越气,贾政将手中的“诗经”往宝玉脸上摔去。啪的一声,书拍在宝玉白嫩嫩的大脸上又落了地。

因那书都是宝玉偷偷换了封皮重新装订过的,他哪里懂得什么针线,不过是糊弄上了,这一摔便散落开来,书页散了一地,正巧一张画工及其精美的春宫就在众人脚下。

众人这才明白为何贾政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羞得一众未出阁的姑娘们都别过脸去,连贾母都不知如何该给宝玉开脱了。

倒是凤姐泼辣,忙将书页捡了起来团成一团道:“难怪老爷生气,宝玉,你这书是哪个混账东西给你的?”

宝玉只是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凤姐又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贾瑞!前些日子贾瑞还给宝兄弟他们讲些杂七杂八的故事来着,宝玉,这书是不是贾瑞给你的?”

贾母一听,言之有理!前两天可不是讲白蛇传来着!忙说道:“宝玉,你倒是说话,是不是那混账东西引着你学坏?你只管说,我替你做主!”

宝玉畏畏缩缩的抬起头来,却见贾政正狠狠瞪着自己,忙又垂下头去,想着挨过一时是一时,便说道:“是!”

“胡说!”贾政怒喝道:“瑞哥儿是知书达理的人,怎么会平白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自己做了混账事,还要无赖好人吗?”

贾母道:“你怎的就知道他是个好的?前几日我还亲见他给宝玉他们讲些混话,保不齐那些话便是从这里头看去的!

若是不信,明日把贾瑞叫来问问便知道了!宝玉,你且跟我去我那里。凤丫头,去寻王太医来给宝玉看看伤势,其他人,都散了去吧!”

看着贾母带着宝玉出去了,贾政只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逆子,却又不敢开罪母亲,只觉头脑发昏。

又看着书架上一摞摞的书,便一本本的翻开来看,果然还有许多换了封皮的禁书夹杂在里头。

因贾瑞中了秀才,又查出农庄上的坏事,还新帮着王子腾查检修国府,贾政便将贾瑞当成个成了才的大人看待了,他是不信这些书是贾瑞给的,只等着明日把贾瑞叫来对峙,到时候看宝玉还怎么说,让贾母再无理由袒护宝玉。

贾母带了宝玉回房里,凤姐和王夫人自然是要跟着的,又有人去请太医,黛玉宝钗等人都各自回房了。

湘云却拉住了宝钗小声问道:“宝姐姐,你说,真的是瑞大哥给了爱哥哥那些书么?”

宝钗只是浅浅一笑:“我哪里知道?”

湘云嘟着嘴:“我是不信的,瑞大哥确实给我们讲了白蛇传不假,可……”又想起方才落在地上的春宫图,便羞得说不下去了。

“这些事,和咱们并无干系,少操心吧。”宝钗说道。

她也不信这个沉着稳重的贾瑞能干出这种混账事来,毕竟勾引宝玉看这个对贾瑞一点好处都没有,他何苦来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

湘云却说:“我是不信瑞大哥能做出这种事的,多半是凤姐姐为了保全爱哥哥把黑锅扣在瑞大哥头上!

宝姐姐,你说,凤姐怎么总是和瑞大哥过不去呢?总是想方设法的编排他。我倒要看看明天瑞大哥来了怎么说!”

宝钗只是一笑,没有接话。

而此时贾瑞并不知道锅从天降了,他在莳花馆忙了半日,呼喝着那群新来的女侍如何走猫步,教嫣然唱小曲,顺便还指导一番装修,实在是身心俱疲。

茜雪蹑手蹑脚的走进来,见贾瑞瘫在炕上,小声问道:“爷,可是累着了?要不要我给你揉捏揉捏?”

贾瑞道:“那感情好,来坐这里,腿给我枕一枕。”

茜雪白了他一眼并未照做,而是在一旁胼腿坐了,粉拳轻轻的在贾瑞腿上轻敲起来:“爷,你知道用功读书是好事,可也得注意身子,看你每日回来都累成这样,长此以往不把身子熬垮了?”

学习把身子累垮了……贾瑞憋着笑道:“知道了,哪儿那么容易垮的?爷这身子结实着呢,你还不知道?”

茜雪知道他说的不是好话,便不搭理他,贾瑞也不再调笑,只闭着眼享受小丫头的伺候。

到底是茜雪忍不住了,垂首小声道:“爷,那件衣服,我做好了……”

“哪件?哦,做好了?我看看!”贾瑞听了一下坐起身来。

“爷~这会子还早呢,等再晚点吧……”茜雪声若蚊呐,耳根子都红了。

其实贾瑞设计出来的不过是一件旗袍,只不过开衩稍高一点而已。在茜雪看来,贾瑞所说的衣服简直就不能称之为衣服,只能床笫之欢时增加情趣,不过贾瑞似乎花样层出不穷,她多少也有些习惯了……

贾瑞哪里等得了?急着便催茜雪拿来看。

茜雪拗不过,只得道:“那……爷可得依我一件事。”

“你说。”

“这轱辘,你可得掐了别播,不然整章会被屏蔽的……”

贾瑞笑道:“都依你便是了。”

正当茜雪羞答答的要换上旗袍给贾瑞看,只听外头金钏的声音道:“哎呀,这不是紫鹃妹妹吗?今日怎么得空来这边走动?”

“金钏姐姐好呀,早就想来看看你和茜雪的,一直不得空,今日闲了便来坐坐,可是打搅了?”

茜雪听了忙慌手慌脚的将衣服穿好了,抱怨道:“都怪爷,我说晚些时候,你偏偏……”

贾瑞笑道:“怎么怪我?谁让你一早就说做好了,我哪里等得?”

可他脑子里却画了个问号,紫鹃来干嘛?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她来走动,她和茜雪金钏也没多要好啊?

茜雪穿戴整齐了,才红着脸跑出去了,接着便听到三个小丫头叽叽喳喳不知说些什么。贾瑞也懒得理会,拿起风月宝鉴正准备来一局空当接龙,却见金钏探进头来:“大爷,紫鹃说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让她进来说吧。”贾瑞放下风月宝鉴坐直了身子。

紫鹃这才推门进来,福了一福:“请瑞大爷安。”

“嗯,紫鹃姑娘好。怎么今日得空?金钏说你有话和我说?”

“是。”紫鹃说罢又看了看金钏。

金钏倒也识趣,说道:“光顾着说话,竟然忘了给紫鹃倒茶了,你们说,我去沏茶给你们吃。”

贾瑞更摸不着头脑了,紫鹃到底有什么话说?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她是黛玉身边最亲近的人,这么大晚上的来,难道是自己的王霸之气深深吸引了黛玉,小丫头忍不住了派了自己贴心丫头来传情?

想到这里贾瑞自己都笑了,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去写小说实在是屈才了,简直太不要脸了。

紫鹃见贾瑞笑得猥琐,不觉浑身不自在,再加上那些话实在难以启齿。可有黛玉的吩咐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说:“瑞大爷,我是来替我们姑娘求大爷一件事的。”

“哦?什么事?”贾瑞更好奇了,虽然和黛玉见过几面,却没说过几句话,她有什么事可以求自己?

“那个……我们姑娘请瑞大爷帮帮忙,好歹救一救宝二爷。明日若是政老爷请大爷过去,好歹大爷帮着应承下来吧,我们姑娘感激大爷的恩情呢。”

贾瑞听了更糊涂了:“我应承什么?宝玉又怎么了?难不成他又调戏玉钏儿彩霞什么的被政老爷抓住了?这玩意我可应承不来啊!”

紫鹃忙说道:“并不是,只是……只是宝二爷看了些不该看的书,让老爷拿住了,二爷因怕老爷打,便说那些书是瑞大爷给的……还请大爷务必帮着给圆个谎……”

“我……”贾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当初他还特意叮嘱宝玉看杂书小心点,别被贾政抓住了,结果啪啪的打脸啊,被抓了不打紧,还往自己身上推,这不是坑爹呢吗!

不过他只以为宝玉看的不过是西厢记牡丹亭一类,并未放在心上,又感叹黛玉还真是对宝玉好啊,这大晚上的还让紫鹃来求自己,算了,反正自己不在乎什么脸面,大不了挨顿骂呗,就送黛玉一个人情吧。

“我知道了,你只管回去告诉你们姑娘,让她只管放心就是了。”

紫鹃没想到贾瑞答应的这么痛快,忙说道:“瑞大爷果然是个敞亮的,我先代我们姑娘和宝二爷谢过瑞大爷了。”

办好了正事,紫鹃和贾瑞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便起身告辞了。且黛玉还在府里巴巴的等着紫鹃回去报信呢。

见紫鹃走了,茜雪和金钏不免都有些好奇,一前一后进来了问道:“紫鹃这大晚上的过来做什么?”

贾瑞笑着将他猜的事大概讲了一回。茜雪听了道:“我当是什么好事!我就说,有好事也不会找爷呢!天天的竟是些乱七八糟的事,宝二爷做了错事,凭什么让爷去顶缸?林姑娘也是,瞎操什么心?就她疼宝玉?”

贾瑞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最多政老爷骂一顿,又不能少块肉去,难道他还能打我板子?行了我还没说什么,你倒是先不高兴了。来,给大爷笑一个!嘿嘿,你不笑那爷给你笑一个?”

金钏倒也识趣,见贾瑞又言语轻佻起来便默默退了出去。

贾瑞嘿嘿一笑:“小茜雪,方才你衣服还没换上呢,是不是咱们该继续了?”

“爷~”茜雪的脸顿时又红了:“还早呢,若是又来人可怎么好?”

“这大晚上,哪儿有人来?快点快点,爷等不及了……”

这时,外头传来金钏的声音:“鸳鸯姐姐,你怎么得空过来了?”

“我顶你个肺!”贾瑞恶狠狠骂了一句。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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