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葛薇,葛薇嫂子,你有在听么?”

“喂喂喂,我告诉你,他都三十岁的人了,只谈过一次恋爱,他对你是认真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帮他,也算帮你自己。“

“这些年来他不容易,你希望他以后都躺在医院,第二个梦想也失去么?他是为你受伤,我觉得你如果这点都做不到,就太对不起他了!”

高云用训篮球队员的口才先谆谆善诱,再用道德的名义谴责,葛薇的双腿抖得厉害。

红灯一个接一个,像是凌欢或者高云的说客一般,留下了漫长而漫长的口才展示机会。

整个人早已像烧熟的食物一般,周身都烤得发烫,葛薇觉得自己再也承受不住这种道德上的谴责。

脊梁后的汗水顺着T恤大滴大滴滴滑入腰间,腿也孜孜冒着汗。

葛薇终于承受不住那强大的压力,打断道:“别说了。“

失礼地挂掉电话,葛薇心里的小鹿依旧在狂奔。

绿灯亮时,葛薇终于做好了这个决定。

“司机师傅,不去XX路了,去雾凇路。“葛薇怯怯地道。

回到家,将自己的屋门反锁上,打开盛内衣的橱柜,一套质地精良的蕾丝边黑内衣跃然显眼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关紧了房门试穿过几次,将那女人最动人的曲线呵护得太过惹火。

这是一个月前自己离开北京的时候,唯一一个年龄相仿的同事送给她的。因为没有竞争关系,又是唯一的年轻人,两人竟成了好友,她送这个礼物的时候说:“穿给你的下一个爱人。”

脱掉身上的束缚,上身缓缓倾斜至45°,戴上胸衣,微微收紧着,双峰插入一只铅笔的弧度便立刻呈现。难怪许多年前,曾有人说像花瓣。就是那个说她美丽的线条像花瓣的男人,曾痛惜道:“葛薇,你的柏拉图是最自私的爱。为了坚守你的骄傲?为了驻扎你的尊严?那么,为什么不为了爱而付出?我曾经一度想和你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甚至五十年,但如果你只是这样,我和你无法维持完今年。”

葛薇犹豫了一下,抽去两条胸衣的吊带,一双瘦削的肩膀光XX**。

“可是,《围城》上写得明明白白的,男人所谓给我安慰,只不过是要满足他们的私欲,你只是在找借口!”葛薇记得,自己如是说。

那一年,葛薇二十岁,读大二。

之后,葛薇一直固守着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

——张爱玲的《金锁记》说,妻子还是旧式的好。《魂断蓝桥》里的玛拉让康纳将军想了一辈子,他们是没有结合的。读了无数遍《红楼梦》,便读出了宝玉和许多女子甚至男子的苟合,可是,他和黛玉却只是心证意证。

可是,阿来的《尘埃落定》却是用最原始最野性的草原狼嚎点燃了整个青藏高原的欲火。可是,《廊桥遗梦》里的男女爱了四天,他们的空气里爱欲旺盛到整个房间里涌动,离开了,却一生也忘不了,死后的骨灰都一同洒下。

葛薇的脑子如地震般崩塌混乱着。

将睫毛一丝丝刷过,Z字的刷式,双睫便披上了一层长的羽翼。

“我爱你的灵魂,更爱你的。“沈从文的话在耳边回响。

樱花色腮红轻轻打在双颊。

从来都没有穿过的黑色小礼服,小洁送的。吊带,低胸。束腰。套在身上时,曲线毕现。

均匀地将唇彩涂染,穿上外套,葛薇挑了一条最宽大的围巾遮住了脖子和胸前,穿上高跟鞋,肉疼着打车出门,走进医院的走廊,站在病房的门口时,一如第一次不请自来般犹豫。想不到,半个月前两人还是陌生人,半个月之后竟熟悉到这种地步。葛薇细细回忆着两人的每次冰山撞刺猬,竟像电视剧上演的那般。

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凄厉,哭声的主人似是要把嗓子喊破似的。

葛薇打一个寒战,开门,门没有锁。

时间不过晚八点,凌欢尚且没有睡下,着淡紫色的睡衣斜卧着,正在翻一本厚厚的纯外文铜版纸时尚杂志,他白皙的脸微微肿着,却是瑕不掩瑜的英俊。

见有人进门,凌欢微微抬起头。

见护工不在,葛薇深呼吸一口,走回去将门反锁上。凌欢察觉到异样,将杂志放下,抬头望一眼葛薇:像面试那天一样精致的妆容,休闲外套,黑围巾将脖子裹得严严实实,内穿及膝的黑裙。黑袜。

“今天端午节么?”凌欢打量着葛薇包粽子一样严实的围巾,淡淡打趣着,四眸相撞时,敏锐的洞察力已让他感受到今晚将要发生什么。

神态自若着再次翻开杂志,苏菲玛索美性感的大眼睛和纯白的立领衬衣将铜版纸上的黑底子页面协调地美不胜收,红瓶、珠光。然而,那张法国最美的脸美则美矣,眼角上的黯淡让所有的男人触目惊心,眼前的那张脸却是年轻鲜活的。

“护工去哪里了?”葛薇没有理会凌欢的热讽,兀自问着,拖椅子在床边坐下。

“十点之后来。”凌欢淡淡回答。

葛薇便摘去围巾,凌欢再翻一页杂志,彩页上的奢侈品牌表画面上钻石耀眼,抬头更晃眼。可是,抬头,视线就收不回来了。

“好看么?”葛薇望着凌欢瞳孔愈浓重的漆黑眸子问。

凌欢问:“衣服还是胸?”

这一问,葛薇竟不知如何回答,赌气加羞涩,扬起围巾便要再裹成粽子。

凌欢一把捏着葛薇的手拦下。

葛薇一咬牙,便将那凉丝丝的大手一把捂在几天前被他包容住的位置。

一阵绵滑的留恋,凌欢的喉咙火热开来,一双凌厉的眸子亦是开始燃烧。

“有感觉了么?”葛薇忍不住问道。

凌欢的手便从那绵软上猛地抽出。

“报恩?还是偿债?”凌欢冷冷道。

葛薇深呼吸一口,垂下眼皮道:“我也有心理障碍。不但有性洁癖,更有身体触摸洁癖。都是因为小时候。”

凌欢不动声色地望着眼前人。

“我刚升初中的时候,家里怕我交男朋友,又怕我不好好学习,拼命让我吃东西。甚至每天吃饱了要离开座位的时候,我爸摆着一张比你还冷酷的脸责备道:‘指着这个当不了。’这是我们家乡话,意思是,你就是瘦又怎么样?考试分数还能上去不成?甚至在我吃饭的时候,会大片大片的夹肉到我的碗里,一面恨铁不成钢地命令着:’好好学习!’这就是我的少女时光。那时候,我天天带着酒瓶子底一样的眼镜。身体也胖到150多斤。那时候我还没有166公分的个子,只有160,像一个圆球。所有的男生都笑话我,甚至一说到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你知道么?”

葛薇抬起头:“每天上午的体操,每周一的升旗仪式,我身后都是空着两个人。因为没有男生愿意靠近我。他们退避三舍。所以,我的少女时光是在所有人的白眼中度过的。男生们趁我中午不在教室的时候,把我所有的书和书包扬在地上,踩得七零八落,根本就没法看。初中有很多课程要上,我只能每天都背着两个大包逃难一样去上学。说什么才华,无论你的文采多棒,他们看来都是无所谓的。后来我长大之后,才知道,美女有才华那叫锦上添花,会为长相再加几分,丑女的话,大家只会撇嘴说,尺有所短存有所长。因为胖,我不敢交朋友,所以只能自己在家读书,写东西,文笔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葛薇说着,声音里难掩沉重。

“笨蛋,女人不是因为胖而丑,是因为自卑而丑。”凌欢说着,打量着今晚美得让他鼻腔喉腔发热的女孩子。他早就从她的眼神里端倪出几分丰富,却没想到竟是这种磨砺。

“高考之后,我用了两个月减下30多斤的体重。戴上隐形眼镜、将新留起来的头发做了离子直发把长发披在肩上,再照镜子的时候,我自己差点都哭了,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会有这种形象。带着新的形象去念大学,那时候,如果有男生不经意地斜眼看我,我依然会以为他们觉得我丑。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很多男孩子问我的手机号码,约我,或者通过别人打听我,还有人在自习室里向我打招呼。被那些男孩子包围的时候。我完全傻掉了。那时候,我生怕别人有一点讨厌我,我对大家温和地笑,不会拒绝别人的邀请。当我真正交男朋友的时候,我甚至怕他觉得我是坏女人,拒绝他的拥抱。“葛薇苦笑着。

凌欢水琉璃似的眸子闪烁着,一言不发地望着葛薇。

“我们连接吻都是认识好久之后。他像你一样,喜欢女孩子漂亮的胸。我那时候还以为他是无比下流的。直到我工作了许多年之后才明白,原来他不是下流,他是柳下惠。时代不同了。不能用古人的眼光去衡量都市男女的情XX爱。这个道理我懂。但是我始终做不到。“葛薇说到这里,顿了顿,挺起丰腴的胸,将外衣脱下。灯光下,白的肩膀,白的手臂。

凌欢怕她冻着,便将空调开关打开,浑身也随着那暖热的空气越来越暖。

“其实,你的心理障碍和我是一样的,无论你介意不介意,都早已经过去了。我是曾经的丑小鸭,你却是一直的王子。王子受伤了,允许他暂时休养,休养过后,他就能再次骑上战马出征了,不是吗?如果没有那个变态的男护工,相信你当年也没有那么大的毅力再次站起来,为什么还要怕早就被自己打败的人?”忽想起高云的话,葛薇讽刺地笑道:“不过也没关系,既然你是为了救我瘫痪的。那你瘫痪了我就照顾你一辈子吧。”

说着,便起身,再俯下身整理陪护床的床单,收拾好床单,转身踩着高跟鞋进洗手间,一阵沙沙的水声之后,端出一盆热水附身轻轻将水盆搁置在病床前的椅子上。

下一步,将凌欢的床身缓缓放平,凌欢仰视着那一次比一次更起伏的曲线,便更觉得身上先是麻酥酥、湿漉漉的,再是渐暖。

“看什么看,你一个半瘫的男人能做什么。”葛薇再次探身,将毛巾轻轻揉入水中。

不知从哪来的力量,凌欢猛地坐起,一把将葛薇揉进怀里,霸道的唇也同时探入这个柔软女子的口腔。

葛薇轻轻回应着。

这不是葛薇的初吻,初吻时,她死死抓住望她胸前探索的手。可是这次,她没有拒绝。

然而,这次面对的却不是青涩少年。霸道的男人熟练地将她胸前的束缚一摘,黑色的蝴蝶便飞出去,自由飞到暖壶的壶盖上,微微颤动着。

粉色的樱花初绽。

轻拢慢捻抹复挑。

凌欢挚爱黑色的蝴蝶和粉色的樱花。尚在大一的时候,他用他第一次兼职拍平面广告的钱买全部用来买他认为最好看的一款黑色蝴蝶作为送给梅的生日礼物。黑的蝴蝶、粉色的樱花就像今天这样在他的手中绽放如荼。

舌尖触及樱花的花蕊时,整朵樱花在瑟瑟发抖,凌欢的小腹亦是热成一团三昧真火,矗立起一座巴黎铁塔,坚强如钢。凌欢一惊。

猛地将那黑色的蝴蝶抓过来给身边人套上,连围巾也围上,凌欢本想说一句谢谢,话到唇边,却成了:“果然是第一次,我不欺负处女。”

后来,高云问凌欢为什么那晚没有好好把握机会,凌欢刀子眼一飞:“膝盖上的韧带拉伤还没好,难不成让女人主动?”

葛薇却是平静地整理好衣服:”谢谢你。“

凌欢本以为她会恼羞成怒,这种矜持反让他被冷遇一般,便失望道:“你还是没有消除心理障碍。”

葛薇见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忍不住道:”你已经欺负了。“说完,胡乱套上外套,抓起包便要破门而出,一推门,却是一愣。

熟悉的面容,比自己高挑纤细许多的身材,浓郁的香水气,一看便价格不菲的衣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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