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光晕穿透云层。
宋青葵杯子里搅和着酸奶和水果燕麦片,又加了些香蕉脆片,顾西冽从背后将她抱了个满怀,侧头就着她手里的勺子吃了一口。
一口下肚,反倒是被这味道给激得皱起了眉头。
宋青葵笑出了声,“有这么难吃吗?”
顾西冽不敢苟同,“奇奇怪怪的大杂烩,家里熬了大骨粥啊,还不如喝一碗那个。”
宋青葵将酸奶和水果燕麦片搅拌均匀,“很久没吃了,忽然想吃了,粥喝多了,想换个口味。”
顾西冽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像只大型犬一样,还将脑袋在她肩上滚了滚,头发蹭得宋青葵的脸颊直发痒。
他开口道:“我在美国就没粥喝,那些东西都难吃的要死,也就咖啡好喝一点。”
他小声的咕哝,明明是很平常的话语,却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宋青葵抬手揉了一把顾西冽的头发,“那你平时吃什么?”
顾西冽叹了口气,“忘了,太忙了,最多的就是灌咖啡,所以我现在最讨厌喝咖啡。”
“那你最喜欢什么?”宋青葵又问。
“睡衣。”顾西冽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让宋青葵都稍微愣了一下神,“什么睡衣?”
顾西冽亲了一下她的耳垂,“就是你以前送我的睡衣啊,我每天都穿着它睡觉。”
宋青葵眨了眨眼,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眸光相触,那些难以出口的温情绕啊绕。
顾西冽所说的睡衣是宋青葵十六岁那年送给他的圣诞礼物,是一件恐龙连体睡衣。
她是怀着整蛊的心态送给他的,毕竟这么可爱低幼的东西,谁都无法想象顾西冽穿上是什么模样。
那件恐龙睡衣是墨绿色的,有一条长长的恐龙尾巴,还有恐龙角的帽子,当初她买的时候只是想看看顾西冽震惊的表情。
没想到顾西冽收到的当天晚上就穿着走到了她面前。
气质冷冽如刀的人,忽然穿了一个软乎乎的恐龙连体睡衣,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肚皮那一圈圆嘟嘟的白色,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宋青葵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顾西冽耳朵很红但是却扯了扯自己头顶帽子上的恐龙犄角,轻声低沉,“我很喜欢。”
那一瞬间,宋青葵只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噗通,噗通……
她见识过顾西冽很多面,冷酷的,不近人情的,或是眼带宠溺的,但是就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扯着自己的恐龙尾巴,满身不自在,但是又有点害羞的说自己喜欢的样子。
太萌了,萌得她给了他大大的一个拥抱。
想起往事,宋青葵不禁笑出了声音,她将酸奶杯顺手放下,回身抱紧顾西冽。
“这么多年了,你还没穿烂啊?”
顾西冽声音闷闷,“烂了一点,尾巴烂了一点点。”
“哦?那我们的顾西冽不就是个没有尾巴的霸王龙了?”宋青葵调侃。
顾西冽点头,“对啊,可不可怜?”
宋青葵笑声都快抑制不住了,顺着他的话茬回答,“可怜,太可怜啊,那我们重新去买一件吧?”
“不要,我就喜欢这一件,不想换。”
顾西冽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不换,什么都不换,我只想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宋青葵眼眸微垂,初晨的阳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跃,“什么要求?”
“以后只陪在这个尾巴烂了的可怜恐龙身边,哪里也不准去,也不准去见其他不相干的人。”
一语双关,意有所指。
最温柔的语气,最低沉的声音。
宋青葵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好。”
她已经冲破了那些禁锢她的荆棘,捞到了水里的那弯无法触碰的月亮,其他又有什么不可以放弃的呢?
都可以。
无论代价是什么,都可以放弃。
“答应了就要做到,要是你不听话,那我这只断了尾巴的恐龙依然可以把你吃掉!”顾西冽似真非假的跟她开着玩笑。
宋青葵笑而不语,只是撩开自己的波浪长发,露出白皙的天鹅颈,颈项柔软,依稀可见到脉搏清晰地跳动,还有几许未曾褪去的斑驳红痕。
她抬头,说了句,“来吃吧。”
忍得住不是男人。
顾西冽从善如流的咬上,看起来狠,实则触之温柔,舌尖**,细细啜之。
我把我最脆弱的地方展露给你,从此任杀任剐。
我自愿为砧板上的一尾鱼,任你手起刀落。
这是最后的信任,也是最初的信任。
早餐时间一过,顾西冽准备出门,宋青葵给他打领带,手指灵巧,打了一个温莎结,配上领带夹。
她抚平皱褶,从头到脚,细细检查袖扣的配色,领带的规整。
顾西冽老老实实的站在那儿一动都不动,任由她打理,冷肃的眉眼在这一刻却无比的温柔。
临出发之前,他忽然问了句,“你是不是很久都没有写过我的名字了?”
“嗯?”宋青葵疑惑。
顾西冽朝着自己的书柜一侧努嘴,“以前你还要学着那些小女人,隔三差五的都要给我写信,每一次都把我的名字写得整整齐齐。”
“你别说了……”宋青葵捂住他的嘴巴。
她真的是要被臊死了。
那是青春正躁动的时候,少不更事,做了好些现在看来极为羞耻的事情。
每逢她和顾西冽闹别扭,或是顾西冽去了其他地方的日子,宋青葵总会给他写一份信,挑选美丽的信纸,将那些思念和怨怼都写在纸上,然后喷上自己最喜欢的香水,放到顾西冽的书桌里,等着顾西冽自己发现。
文字是最能传递感情的东西。
顾西冽也受用,每次看到信总会向她低头。
但是好些年,他们没有这样的交流了。
顾西冽垂下眼,又是几可怜的模样,“那几年,我每天都在幻想门口的信箱里会出现你寄给我的信。”
宋青葵听不下去了,她无法听顾西冽这样的语气,心里酸涩的无法控制。
“好,我写。”
顾西冽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从桌子底下抽出一张白纸,“现在就要写,先写个我的名字,其他的你自己想。”
宋青葵依他,端端正正的用钢笔写了‘顾西冽’三个字。
最后一笔落下,顾西冽抽走了那张信纸,“好啦,这个我收藏了,你自己重新再写一封吧,晚上我回来查收。”
“喂……顾西冽!”宋青葵简直被他的孩子气给逗笑了。
顾西冽扬了扬手中的信纸,转身就走,“我要去裱起来放在我的办公桌上天天看到它。”
宋青葵无言,只能重新坐到书桌前,开始写信。
致我最亲爱的顾西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