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第177章 执心念远隔山河

卧房中果然又不见了风儿!

逸阳重重叹了口气,不由皱了眉头。

脚踏上赫然摆放着她的鞋子,她日常穿着的墨色衣裤也仍整整齐齐挂在一旁的衣架上——难不成、难不成这丫头只穿着寝衣、赤着脚就独自跑出去了?

逸阳顿时全没了半点睡意,也顾不得乏累,赶忙又吩咐院中丫鬟仆妇悄悄去四下里寻找,自己则提灯直奔西边的“己思园”而去。

月儿在旁一直悄悄盯着逸阳,一见他的身影转入竹丛,便赶忙撇下正推开厢房门要进去查看的长生,快步提着灯也沿着甬路跟随而去。

“己思园”乃是王府中最西端的一处花园,虽有些偏僻,占地却也不小,园之北堆土为山,绵延如屏,向两翼雁翅形状展开,环抱着细腰葫芦形的两片开阔水面。葫芦腰处水面最窄,有一座垂虹拱桥连接两岸,桥西畔则又延绵连起一片太湖石堆起的假山子。在这片绵亘的假山子之中,还隐藏着曲折回环的一大片水面,中间或有汀步凌波而过,或有曲梁穿山而出,石得峥嵘之趣,水有盘环之意,在这天子脚下的京城之内,竟然也能以人力做出这等巧夺天工的天然造化,可谓巧极妙绝。山水之间散布着精巧的亭台楼阁,也俱是如同天然画图一般,无一不是点睛妙笔,在这华丽王府之中,又造出一片神仙居所。尤其在玲珑假山最高处,还建有一座精巧绝伦的“语天阁”,向内可将园景尽收眼底,向外可以俯瞰王府西墙外那波光潋滟的秋水潭,当真无愧是当今造园圣手“山子雷”的毕生得意之作。

而此时的逸阳却全然觉不出这园子的妙处,只觉得假山如此崎岖嶙峋,草木如此葳蕤繁茂,在这月色不明的半夜里,只凭借着自己手中的灯笼照亮,要在这一片尽是犄角旮旯的园子里找到一个不知躲在何处的风儿,实在是叫人头疼欲死——何况,还根本不知她到底是不是就在这园中。

一路从“语天阁”上下来,还是没有找到风儿,逸阳又急急沿着水边小路,一块石头一丛草木地提灯照着细细寻找,就是全不见风儿的踪影,不觉得心头渐渐火起,只得不住在心里劝自己:风儿初来王府,也许只是好奇出去走走。若是走迷了路,可不知会不会又受了惊吓,还是赶紧找到她要紧,只要她没事就好。

月儿也提着红纱灯笼在后面紧跟,找得更是仔细,连山石洞子里的边边角角也不肯放过。

主仆二人一直找到园子的最西头,见临水的假山石上有一座飞檐如展翼的扇面小亭,逸阳抬头望去,见亭中美人靠上隐约有小小一团灰蒙蒙的影子,灯光不及,月色不明,也着实看不出到底是不是个蜷缩着的人影。

逸阳疾步跑到近处,终于分辨出那果然就是一个小小的单薄身影,正蜷作一团倚在亭栏上。

逸阳回身低声唤过月儿,叫她回去知会其余众人不必再继续寻找,各自回去休息便是,只不准声张今晚寻找风儿的事情。

见月儿提灯快步而去,逸阳整理了一下心绪,方轻轻咳了一声,这才走上前去。见风儿果然只穿着一身雪白的薄绸寝衣,赤着一双苍白的脚丫,正抱着双肩,仰着头一直死死盯着西面的院墙,在一片清幽朦胧的月光中,仿佛一只茕茕无依的小小孤鬼。

逸阳方才一直寻她不见,心下又急又气又担心,恨不得找到风儿便是一顿训斥,可此时眼前见了她,又不由得生出深深的怜意:她小小年纪便经历那许多非人之事,如今落得这样一副身子骨,竟也还要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否则,只怕此时她便当真已然做了幽冥之中的一只小小孤鬼。心下一软,口中唤出的一声“风儿”,也是语带温柔,一手轻轻抚上风儿的肩膀,见风儿不答也不动,又轻轻唤了三、四声,风儿方略略回转过头,瞧了一眼逸阳,却又将头扭过去,仍旧是只盯着西边的院墙打愣。

逸阳见她全不理睬自己,只得在风儿身边坐下,拉住风儿的手。此时他心下一松,才觉出自己已是乏累得透了,不由得将身子也靠在亭栏上,眉心渐渐皱起,语气也带出些责备之意:“风儿,你怎的一个人四处乱跑?你可知道叫我好生着急!这一夜之间,你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两回,此时都过了三更天,西院里的十几个下人,为了四处寻你,都给你折腾得不得安生。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的还如此不懂事?”

风儿却连头也不回,更不搭理逸阳,直瞧得逸阳不由心头火苗突突直冒,却只能深深吐出口气,沉了沉,方道:“回去罢,不准再乱跑了。”

风儿仍旧双眼死死盯着丈许高的院墙,忽然低声说了句:“我宇哥来了,我要跟他去。”

“风儿!”逸阳透出乏累的声音陡然提高,“不许再混闹,哪里也不许去。”待还要再训斥几句,见风儿紧紧咬着嘴唇,已然红了眼圈,眼睛却始终不肯瞧向自己,又自悔方才语气太重了些,深深吸了一口气,沉了沉,还是又柔下声气,哄道:“罢了罢了,咱们不提这个。折腾了这一整日又大半夜,你也乏累了,咱们还是回去罢。你刚来到这府里,人生地不熟的,天黑了就别一个人四下里乱走,方才又寻不见你,教大师哥好生担心。你若是闷了想出来走走玩玩,就跟大师哥说,大师哥陪着你,也免得你走迷了路。就是大师哥不在你身边,你出来也要叫月儿长生她们跟着你才好。你瞧你,鞋子也不穿,外衣也不穿,若是给生人瞧见了,这像个什么样子。”自觉这话中又带出些教训的语气,赶忙住了口,上前便要抱起风儿回去,“咱们回去歇着罢。”

哪知风儿一见他要来抱自己,竟然将身子向后躲去:“不,我不回去。”

逸阳实在不想用强,只得仍旧耐下性子劝道:“都过了三更天了,这黑乎乎的园子里哪有什么好玩的?你不害怕么?风儿,你这阵子身子不好,若是今日累着了,明日又要多吃两碗苦药汤子,又是何必呢?乖,咱们回去罢。”说着伸手上前就要抱起风儿。不想风儿一见他又来抱自己,反而拼命挣扎躲避,且将两手死死攥住亭子的雕花木栏,再不肯松开。

逸阳好容易抱住风儿,奈何她狠命挣扎,两手还死死抓着栏杆,任逸阳如何温言哄劝,既不开口也不松手,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这亭子。

逸阳给她折腾得实在没了办法,干脆沉了脸道:“风儿,你要是再不肯听话回去,那可别怪大师哥对你不客气。大师哥曾说过不舍得教你再受苦,可若是你再一味任性,作践自己的身子,大师哥有没有法子教训你,你心里该是清楚得很。”

风儿闻听此言,回过头看逸阳的脸色已然不善,显然也怯了几分,只是心有不甘,死死咬着嘴唇,又朝西边瞧了瞧,终究还是不舍,忽然更加用力地攥住亭栏,将身子也凑上去,拼力朝着西墙边尖声大叫:“宇哥哥——你出来啊,我跟你走——”

也当真万幸是她如今身弱气短,否则在这大半夜里,王府里骤然传出一声女娃子的惊声尖叫,还不知要惊动多少人来。

逸阳还不及庆幸她这一声尖叫没引来下人,却忽然心念一转,不由心中“咯噔”一声:难道说——许暮宇食言?难道当真是他追到王府里来,要带走风儿不成!

一想到此,逸阳几乎是心中一寒,赶紧顺着风儿的眼光,也朝西边望去,却是只见高墙边模模糊糊有一片暗沉沉的草木湖石,哪里有半个人影?

逸阳和缓下声气,问风儿暮宇在哪里。风儿一双眸子此时已经盈满了泪,却还是切切死盯着草木掩映的西墙,咬着嘴唇就是死活不肯答言。任凭逸阳如何追问劝说,风儿都再也不向逸阳瞧上一眼,只是死命抓着栏杆不肯松手,执拗地等着她认定来此寻她的暮宇。那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直将逸阳急得头上青筋笃笃狂跳,只觉得两边太阳穴都突突地跳着做痛。

眼见天上月牙已经西斜,逸阳不知耐着性子又将软语好话说了多少个来回,见风儿就是全然不为所动,实在是再也压不住心头腾腾上窜的火气,一把将怀里的风儿按在自己腿上,朝她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掌。

这一巴掌倒也算不得重,却是将风儿吓得着实不轻,惊叫之下,“哇”地一声便哭出声来,整个身子都瑟瑟抖个不住,也不敢挣扎,可是双手却将栏杆攥得更死。

逸阳见她到这时候还是执拗不肯松手,咬牙又朝她臀上拍了两掌,只怕她如今身弱受不住苦楚,下手比方才那一下更轻了两分,而口中的语气却是又冷下三分:“松开手!乖乖跟我回去。你若是再不听话,我叫人在这府里去寻根戒尺来,也容易得很。”猪猪小说网首发 www..

风儿攥着栏杆的手也在微微发抖,却还是半点也不肯松开,她紧闭着双眼,直哭得满脸是泪,忽的觉出逸阳的手又放在自己臀上,吓得又是一个瑟缩,将一句“宇哥哥求你快出来救我啊……”生生哭喊了出来。

逸阳听在耳中,只觉得着实刺心。一想起暮宇,心中更是百味杂陈,也不敢细细分辨,只得重重叹了口气,心中翻腾辗转,终于还是和缓下语气,对风儿只能又劝又哄:“风儿,暮宇不在这里,咱们今晚先回去休息好不好?暮宇日后自然会来瞧你,就是他不来,等过些日子咱们回山去看师父,你想见他也不难。”

“我就在这里等。”风儿闭着眼却只是哭,“我今晚……见我宇哥……”

“风儿!”逸阳只觉得心头的火突突地往上窜,“大师哥实在是舍不得打你,可你若是你今晚再闹下去,不肯乖乖跟我回去,就是你自己讨打,再怨不得旁人。”耐着性子等了好半晌,见风儿还只是抽噎个不住,仍旧是半分也没有松手的意思,逸阳委实是再也压不住心头火气,言语里也带出了少有的不耐烦,“风儿,只要你肯听话养好身子,大师哥什么都依着你,可若是你一味任性作践自己的身子,大师哥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伸手将风儿的手一拉,偏她还是照旧狠命攥着栏杆死不松手,逸阳暗暗一咬牙,拎起风儿的身子,将她直接按着趴在亭子里的坐凳上,一把剥去风儿寝衣的裤子,挥掌便朝风儿臀上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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