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4 章 讹了一套房

那日朝上正在热议着,毕竟新朝建立,事多。

突然大家感受到一股寒意,回头便看到姒月姬踱着方步进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的心上,令人心惊胆战,仿佛他才是这方天地的主人。又面色极为阴暗,仿佛当场就要杀人。

众大臣本应说点什么,但全体哆嗦着噤声了。

姒月姬直直地走向高高的皇座,周围的侍卫没忍住拔出刀,握刀的手忍不住颤抖。

连姬贯虹都以为他就要冲上来杀了自己,姒月姬却一拐,向门边角落的书记官走去。

新朝建立,姒月姬还是书记官,但他经常不上朝,即便上朝也通常往后边一站,数他个子最高,不是朝臣却比朝臣还威风。

因此便另有一书记官每日记录朝堂之事,当然换回了门边角落的位置。此时他见姒月姬竟向他走来,吓得连滚带爬退到大殿的墙角,希望自己能从墙角挤出去。

姬云继还在皇位时,姒月姬一次砸碎了桌子,震慑了一众朝臣,之后姬云继送了他一个铁桌子。如今换了新的书记官,那铁桌子自然被撤了下去,换上普通的木桌。

姒月姬绕到桌子后面,跪坐下来,腰板挺直,不怒自威,倒像是他才是那个坐在皇位上的人。

他状似随意地把双手放在桌面上,桌子碎了。

没有内力能够震碎无所谓,姒月姬放那一下手,其实是想动用全身的力气,又要装着举重若轻,其实很难。姒月姬还想着不成就砸一拳。好在那桌子本就不怎么结实,完美地配合了他的装逼。

众大臣集体哆嗦了一阵,心里大骂姒月姬扰乱朝堂,仍是无一人敢出声。

姬贯虹立即结束早朝,众位大臣有如得了特赦,立即涌出大殿。

待众人散尽,姬贯虹提了提勇气,保持住威严,才一步步走下高台,来到姒月姬面前,问他:“你欲如何?”

本来的流程应该是:

姬贯虹说:我的暗卫居然没保护好姬云继让他遭人刺杀我一定好好惩处那些保护不力之人还行王一个公道。

然后姒月姬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是去刺杀王爷吗?还说什么保护你以为我傻吗。

姬贯虹震惊:怎么会我怎么不知道你不会弄错了吧。

姒月姬鄙视:他们未经过你的授意怎敢行刺行王。

姬贯虹又说:这里一定有误会他们一定是见有人刺杀行王所以欲帮忙没想到被误会他们行刺。

姒月姬又说:我就在现场他们是杀人还是救人我会分辨不出吗。

等等等等,吧啦吧啦。

但二人把此处的一万字都省略了,直接进入主题。

最后姬贯虹要说的是:你欲如何才能消除怒火。

姒月姬也不墨迹,直接提出条件:“我要忠勇公府。”

姬贯虹顿时一怔。

当年姒月姬火烧忠勇公府,自然是打着为姬云继报仇的旗号,但也的确是对忠勇公府有着怀疑,为了彻底搜查而顺便以报仇为借口。

如今他要忠勇公府,姬贯虹立即想到,姒月姬对忠勇公府的怀疑仍未完全消除。

为什么?

府里如今没什么重要人物了。姬贯虹做了皇帝,自然要搬进皇宫居住。识夫人,如今的皇后,两个未成亲的儿子姬云开和姬星移也搬了进去,连姬云承和姬云启都举家搬进皇宫,不必每日折腾,甚至两个女儿女婿都几乎常驻皇宫。如今忠勇公府里只有些下人,亲戚,远亲,再没其他人了。

姒月姬怀疑那些人吗?

还是说他觉得忠勇公府里还有秘密没被发现?

又或者,他仍觉得与识夫人有关,需要继续调查?毕竟密道就在识夫人的屋子里。

其实姬贯虹自己也觉得奇怪,如今姬云继已经不是皇帝了,为什么还是会被神秘组织追杀?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但他不认为忠勇公府与这次刺杀有关。

“就算府里还有些神秘组织余孽,但现在府里管理极严,根本没可能给他们翻起波浪的机会。行王遇刺之事,我觉得与府里关系不大。不过,”姬贯虹相信姒月姬并非完全是无理取闹,“我会让你去好好查查的。”

姒月姬盯着姬贯虹,一字一顿地说:“我说,我要,忠,勇,公,府。”

姬贯虹这才反应过来,姒月姬还有这一层意思。

姬贯虹对忠勇公府有极深的感情,不止因为他自己从小在府中长大,也因为他在这府中娶妻生子,一直看着几个孩子在这里长大成才,又结婚生孙。忠勇公府承载了他太多的记忆。

他这人,恨一个人,例如姬云继,就必须除之而后快,但他又极为重情重义,爱自己的夫人,爱他的孩子们,即使现在做了皇上,如果让他为他们而死,姬贯虹也会毫不犹豫。

忠勇公府对姬贯虹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他怎么会把他送给姒月姬?!

笑话!

“好!”姬贯虹咬牙切齿地说。很快我就会杀了你们,忠勇公府最终还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姬贯虹答应得如此痛快,姒月姬立即明白,他又给自己和王爷找了个被害的理由。

但他无所谓。双方杀意早就到了顶峰,再多几个理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看到时候谁能杀死谁。

只是姒月姬必须尽早做打算,防止姬贯虹狗急跳墙。

姒月姬走后,姬贯虹立即着人通知忠勇公府做准备。

忠勇公府这边报信的人前脚刚走,后脚姒月姬就带人来了,几乎一刻也未耽搁。

如今府里做主的人是识夫人的一个侄子,荣达,是个四品官,老成持重,得到姬贯虹的赏识,才能够在忠勇公府站稳脚跟。这样在朝中做官住在府里的远亲以前还有很多,现在大部分都搬走了,荣达就成了地位最高的一个,领头出来迎接姒月姬的也是他。

荣达在朝上已经见识了姒月姬欲杀人的气势,吓得腿软,退朝以后就逃命般地跑回府。如今他刚听到府邸易主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做心理准备,就要带头承受姒月姬的怒气,简直快要吓死。大冷天的,他却出了一身冷汗,更冷了,直哆嗦。

姒月姬冷着脸,直接把圣旨一抖。

荣达陪着僵硬的笑脸,哆嗦道:“姒,姒大人,我们也是刚,刚接到消息,还没来得及安排,您看能,能不能,宽限两日,我也,也好做出安排,收拾收拾,安排个去处。”

“不必。”姒月姬的一个私兵,叫尹路,说道:“皇上说把忠勇公府给了行王爷,就包括府中的每一人每一物,等我们细细查验了,王爷不喜欢的人才能出府,不喜欢的东西才可以带走。”

简直蛮不讲理。府内上下即使怕姒月姬,也忍不住小声议论。

荣达则继续陪着笑脸:“那,那全凭姒大人吩咐。”

荣达不是傻子。他还记得当初姬贯虹在姒月姬的帮助下血洗府内的神秘组织奸细的事,结合今日传信之人说的一句话:“不要随意反抗”,他就明白了,姒月姬此次入府,大概还是冲着神秘组织来的。同时他也明白,不管这个府邸最终能否到了行王的手里,至少现在皇上是默许了姒月姬的。

这时有人出声道:“姒书记官,我不是府里的人,就是来小坐一会儿,现在我没什么事,该走了,没问题吧?”

说话的是姬贯康,姬贯虹的一个远房表弟,原名姬莲康,为了与姬贯虹搭上关系,自己改名叫姬贯康。他这人溜须拍马、审时度势倒是真本事,被姬贯虹看中,把他放在朝中,专为姬贯虹传话造势。

他已是三品,有自己的府邸,但以前一年里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忠勇公府。如今皇上进了宫,他府里泡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这才回到自己陌生的府邸居住。

今日他是被姒月姬吓到了,和其他之前常住府里的几个官员一起,不由自主地又聚在这儿,议论今日之事,结果被姒月姬困在这儿了。

他称呼姒月姬为“姒书记官”,而不像荣达那样称呼他为“姒大人”,就是想试着从官职尊卑上压一压姒月姬,以便能先被放走。

尹路在马上躬身行礼,道:“参见姬大人。既然如此,就从您查起,好让您先走。”

“你......”姬贯康怒气冲天,但也胆战心惊,指着尹路说不出狠话来。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同神秘组织毫无关系,之前又没有特殊针对过姬云继,大概姒月姬也不会过于为难他。于是“哼”了一声:“那你们快点,我晚上还有事。”

荣达忙侧身给姒月姬让路。

这时忽然有姒月姬的人来报:“大人,有人欲□□逃走,已被拿下。”

荣达等人闻言向两侧看去,并未见到更多的人。但他猜测姒月姬已经先一步把忠勇公府围了起来,现在大概有很多人隐在各个角落里。果然有人中了计,欲□□逃出去。

姒月姬此时才开口说话:“人呢?问过了没有?死了吗?”

“问过了,说是偷过府里的东西,没死。”

姒月姬觉得可能不是神秘组织的人,否则应该从密道溜出去才对。他吩咐道:“再审。”

荣达忽然觉得,周围太安静了,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的声音,仿佛周围的院子里都没有人了。

荣达想着想着,冷汗刷得又出了一身。

他忽然明白过来,姒月姬是早有准备。肯定早于宫里来人送信之前,可能是在姒月姬上朝之时,也可能是他四天前进城之日就已经着手准备了。总之不管他用了什么办法,周围各大臣家的宅院仿佛被下了禁咒,此时没人能出得来。又因这人是姒月姬,因此连个敢于趴墙头吃瓜的人都没有。

荣达定了定神,又往后退了几步,都快贴到门上了。他把头和腰继续弯了弯,道:“姒大人请。”

姬云继听说自己多了个大宅院的时候,姒月姬已经进去忠勇公府搜查了一会儿了。

他正趴着让姬雪和姚冰给他按摩腰腿,听闻消息后三个人都愣住了。

再查一次忠勇公府,是他和姒月姬商量的结果,只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姒月姬居然把整个宅院给讹来了。

姒月姬用这种方式给他报仇,姬云继越想越好笑,还觉得开心。越想越开心,终于忍不住,小声乐了出来。

姬雪和姚冰心情复杂。他们自觉对王爷的爱,绝不会比姒月姬少,但这让人开心的本领,他们又的确比不过姒月姬。

如果他们处理这事,或许他们会瞻前顾后,讨个说法就算了。

但姒月姬的风格是:必须要出这口恶气才过瘾。

那么大的一个宅院,面积比皇宫小不了多少,居然让姒月姬给讹来了!

这事光听着就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姬云继压抑了这么多年,只有姒月姬,总是有意地,或是一不小心,给他弄个发泄的渠道,让他把那些重压释放出来一些。

姬云继笑得都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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