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第 64 章

灵界除了灵主以外,其余的东南西北四方还各有一名领主镇守,江岁寒除了寻药以外甚少会来灵界,所以他对这些领主们也不过是一知半解。

思索了一会儿,他道:“北方的这位领主,是白霁?”

沉烨微一颔首。

灵界的北方领主名焕白霁,是一只纯白的吊额白睛虎,据说祖上是当年四神兽之一的白虎。

同他脾气暴躁好战的祖辈不同,白霁此人在各界中的名声可谓是极好。

热爱交友,侠义心肠,为人正直。凡同他有交情者,无论深浅疏近,在提及他时皆会夸他一声好。

“通常,”沉烨敲了敲桌面,将江岁寒的注意引来,一脸正儿八经地看着他,手下却在暗中试探摸去,想要握住江仙尊搭放在桌面的手。

“一般这种名声好的,私下里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是老畜牲,你可得离他远点。”

江岁寒见怪不怪地抬眼看他,将手一收,神情平淡的反问道:“说起名声,怕这四界中没有人会比你还坏了罢?”

没能摸到手的魔尊有些惋惜,尽管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头顶的双耳却有些蔫蔫哒哒地趴了下来,将他情绪暴露了十足。

“我不一样,你要知道,通常被外界传言是最大恶极,名声极臭的都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实则他皮囊底下是一颗积极向善的心。所以啊,你要多跟我在一起,引导我积极向善,这样说出去,也是江仙尊您的功德不是。”

薛凡麓:……

江岁寒:……

“好了,言归正传。”江岁寒打断沉烨似还要继续往下扯皮的话。

“若这位白霁领主当真如此好客,倒是可借他之手进入宴夜宴,也可借此遮人耳目。”

如果不能顶替他人身份入宴,那自然是怎么方便就怎么来了。

毕竟他们要干的事是去强抢灵主园内的天灵草。

有江岁寒在此处,自是不用担心在天灵草还没渡劫时摘下会轻易损毁。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在不惊动灵主以及各方来客的前提下,悄无声息的将天灵草带走。

毕竟,失踪许久了的江仙尊和魔尊同时出现在灵界的这个事情,不是什么小事。

若叫有心人传出,怕是会引来诸多无法想象的后果。

此时虽离夜宴还有几日,但许多事情都需要先做打算。

譬如那位众口相传极好说话的南领主,他就不一定会按所设想那般,轻易同意带他三人入赏花夜宴。

窗外月明星稀,如水的月色从雕花窗栏流泻室中,在地上化作一汪银色的泉水。

从静修中睁开眼,江岁寒一眼就见了倚在在窗栏边的沉烨身影。

男人头戴长冠,余发披散身后,肩宽腿长,肌肉紧实,发顶上一双银灰狼耳警竖,身型像一把在烈火中萃炼出的长刀。

他半边身子浸在如水的月光中,半边身子又藏在屋墙下的阴影里,一半黑一半白,就像沉烨这个人,让江岁寒有些看不明白。

他喜欢我什么?

江岁寒心中不由产生这样的疑问,忍不住对他和沉烨的那段过往心生好奇。

但没有记忆的他,却只能凭借着沉烨日谱里的字字句句去猜想,可终归是一切浮云,风吹风卷后就半点也不剩下了。

他看着沉烨的目光因为怔愣而久久未移,月色下的男人转过身,那张轮廓鲜明,极具异域风的面容就暴露在江岁寒的眼下。

不得不说,沉烨长得确实是极好。

飞扬凛冽的剑眉下是深陷眼窝中的狭长双眸,本该冰冷的赤金色的瞳眸却因含了笑意而闪晃流光。

高挺又轮廓分明的鼻梁令他看起来有几分匪气的凶悍,却又因那上扬起的戏虐唇角而令人生不起半分惧意。

这样的容貌放在哪里,都是会令姑娘们脸红心跳的。

“阿岁一直看着我做什么?”不知道江岁寒在心里夸赞他的沉烨微微一扬眉,“在担心明天的事?”

搭在腿上的手指微微一蜷,头顶雪白的猫耳尖蓦然一颤,江岁寒抬起眼,浅色的眸底是闪着微光静谧的湖,无端令人起了几分想要搅起涟漪的冲动。

沉烨舌尖顶了顶腮肉,只觉心尖有点发痒。

“别担心,他要不同意,大不了我就打到他同意。”

江岁寒没有理他,只垂下眼,摆明了不想搭话,他深知一旦开了口,便又是一番无休止的纠缠。

被如此无视,沉烨却没有丝毫想生怒的念头,反而喉骨滚动,情不自禁低笑一声。

可真是奇怪,他想,一旦对面的人是江岁寒,他就无论如何也生不起一点怒来,甚至连大点声说话都怕惊扰了他。

他向榻边走去,黑金色的袍角在空中划过弧度,犹如利刃弯刀割裂空气,鞋掌踩踏沉旧木板,发出木头腐朽的咯吱声响,彻底打破了夜的静谧。

随着这声响愈发的近,江岁寒长睫一颤一掀,晶莹的仿若琥珀般的眸子就暴露在暗沉的夜色中。

窗外的街上传来打更人敲梆子的叫唤声,偶还有一两声倦鸟的啼鸣。

沉烨走到榻前弯下腰,他身上除了江岁寒闻惯了的清新药竹香,还有一股几近压迫的侵略气势,那是沉烨的元魂所散发出的气势。

江岁寒眉心一蹙,却没有动作,他想看沉烨究竟想做什么。

男人不声不响的在榻边坐下,背靠着床栏曲起腿,他看着江岁寒,满溢笑意的赤金眸底是藏不住的强势和侵占。

他就那么静静地望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但光是那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就已经江岁寒难以忽视它的存在了。

好似有个极度危险的捕食者,正在暗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旦松懈半分,就会被毫不犹豫的卷拖进黑暗当中。

这明明该是令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的目光,但江岁寒在知道这目光的主人是谁后,却只觉得万分不自在。

从未有人用如此炽烈而不藏半分情绪的直白目光看着他,似下一刻就要将他拆吃入腹。

江岁寒一时间心浮气躁,连静休打坐也继续不下去了。

“别看着我。”他冷声朝沉烨道,发顶上的猫耳竖得的笔直,连四周细碎的绒毛都炸了起来,将那双长耳裹得更像雪白的绒球了。

沉烨轻笑一声,低沉的嗓音在寂静夜中滚落:“阿岁生得这般好看,还不准人看了吗?”

江岁寒放在膝上的手蜷了又蜷,指骨攥紧膝上布料,只觉耳后发烫的厉害,片刻他终是忍受不了地站起身来,欲想往外走去。

但下一刻,从身后忽然传来的拉扯异样却让他僵住了脚步。

江岁寒猛然回头,却见自己那条蓬松的白毛长尾正被沉烨捉在手中,然更令他觉得恼怒的是,那长尾尖竟然自发自觉地绕上了沉烨的手腕。

“松开”。

沉烨满脸无辜,他摊开手心,向愠怒的江岁寒示意自己并没有捉住他的长尾,反而是那条炸开了花的尾巴还在不住地绕着他手腕磨蹭,像极了在讨娇的猫咪。

江岁寒:……

当着江岁寒的面,沉烨又上手去撸了两把,虽然这尾巴和耳朵皆是由幻术所凝,但却同肢体是实打实的相连。

被顺了尾巴毛的舒适感令江岁寒忍不住浑身一颤,他十分气恼地回身,手下极其粗暴的将尾巴解开捉在手里。

几缕银白色的猫毛落在沉烨黑色的袍子上,在月色下泛起淡淡的银光。

眼见着江岁寒气恼的要生怒,一双本来浅淡无波的眼中仿若燃得要烧了起来,某位不要脸至极的魔尊,却先人一步趴下耳朵,神情极其委屈的告状。

“明明是你尾巴先动的手。”

江岁寒:………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下的指骨蜷了又松,松了又蜷,看着沉烨那副装腔作势,嬉皮笑脸的脸,江岁寒终于忍无可忍的一拳揍了过去,再不顾眼前是他自己的身体。

“强词夺理!”

……

“噗……扑哧……噗哈哈哈,噗。”

身后不断传来的压抑笑声,让本就心情郁闷的沉烨更加阴沉着脸,他转头冷眼看向身后强抑笑容,正捂着嘴的薛凡麓,想警告她再笑出声就滚蛋。

却不想女子在看到他的脸时,双肩竟抖得是更加厉害了。

顶着青紫眼圈的沉烨:……闭嘴。

他昨儿是真没想到江岁寒会一拳揍过来,也短暂地忘记了,他如今用着的是江岁寒的身体。

所以那一拳,当真是实打实地揍到了他的眼窝上。

剧烈的疼痛让沉烨在一瞬间失神,心头猛然一颤。

火灼般的专心痛意从眼眶一路蔓延,烧得他睁不开眼,似万千烧红银针不住扎向柔软眼珠,眼泪控制不住地顺着脸颊源源不断流下,但他却无暇顾及半分。

原来这就是江岁寒这些年一直在经历的疼痛吗?沉烨心下忽然酸涩了起来。

沉烨本体是龙,自然是皮糙肉厚耐疼的很,纵使被利刃穿体而过,在他眼中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虽一向都知道江岁寒怕疼,却从未真正亲身体验过这种疼痛,也就从没想过,世上竟然会有人因为普普通通的一拳而疼成这样。

江岁寒的身型彻底僵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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