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智者当途多坎坷 愚童读书少欢乐5

写了一会,渐感手酸,便放下笔,拿起《论语》,背诵起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事之……”一时想不出来。

吴黑白道:“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谢无双恍然道:“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又摇头晃脑,昏沉沉背了下去。

天色已不早了,吴黑白又站起身来,道:“功夫下得不够,还得多读读。要知道孔子真正的意思,你才能记得清楚。我明天再来,告诉你怎么背书。”

谢无双闻之大喜,他最头疼背书,尤其是《论语》,读之无趣,背之难过,偏偏父亲督导最严,背时稍有滞涩,轻则打手,重则及臀,余痛犹在,忙道:“你明天早点过来,我爹最近要考我背书了。”

吴黑白点点头,边走边道:“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学之,则难者亦难矣。”

第二天仍是早早伏在书桌前读书,当真味同嚼蜡,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静等他过来,可苦候许久,人是迟迟未到,好奇心起,反正父亲去田里种地,只有母亲在家,不足为惧,慢慢溜出房门,来到柴房。qula.org 苹果小说网

轻轻推开柴房门口,不由得“啊”了一声,只见里面一摊血迹,吴黑白正在血迹当中,面色苍白,赶紧迈步进去,道:“吴黑白,你怎么了?”

吴黑白道:“我没事,我的衣袋中有药,帮我取一下。”赶忙取了,帮他涂在伤口处,流血慢慢少了,慢慢扶他坐好。

抬头一看门外有两人正在向柴房当中观望,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巨鲨帮的夜叉小七、一条棍。

两人在门口踱步许久,不敢进来,一条棍“呸”的一声,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说道:“今晚养足精神,明天再来。”

吴黑白见他俩终于走了,可算松了一口气,但眉宇之间略带忧色,闭目思索,过了一会道:“昨天教你看书得灵活运用,当今派上用场了。”谢无双忙道:“哪句?”

吴黑白道:“就用《孙子兵法》里的‘用兵者,诡道也。能示之以不能;不能示之以能。’不过这句的关键全在令敌不知道我能不能,被人看迫虚实,那就用不成了。”

谢无双奇道:“令敌不知道我能不能?”吴黑白道:“你过来,你跟你说……”谢无双听他吩咐。虽是认识他才几天功夫,但与他相处,自带有一种亲近,便如重逢一个多日未见的挚友亲朋一般。

原来巨鲨帮的众人一直盯着吴黑白,发现他到湖州,立刻派了夜叉小七、一条棍两人过来伺机而动。两人发觉吴黑白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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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重,知道机会难得,便鼓足勇气,大胆出手挑战。吴黑白重伤未愈,行动不便,虽是打伤一人,但自己中了一叉,伤上加伤,想用轻功摆脱他俩,又回到这间柴房之中,可想不到两人竟也跟了过来。

吴黑白缓缓而言:“就是这样,明天早上等他俩过来,我们依计行事。”谢无双点了点头,道:“好,我先去读书了,一会我去把晚饭悄悄拿来,你不要紧吧?”吴黑白有气无力地摇摇头道:“我没事,我休息一会,等明天把这两人打发走,再慢慢养着。”

次日早上,夜叉小七、一条棍轻轻推开柴门,站在门口观望,看到吴黑白身上缠上一圈圈纱布,瘫坐在地上,背靠一堵墙上,两腿伸直,有气无力地微微喘气,心头一喜。虽然知道他身受重伤,但惧怕他狡猾多诈、武功高强,一直站在门外,不敢进来,便如昨日之时。

吴黑白面前摆着一碗稀粥,手拿筷子,筷子微微颤动,他每次只能夹到筷头一小点,送到嘴边,慢慢咽下,神情不胜苦楚。

两人站在门口一直望着。一条棍道:“他受伤有这么重么?”夜叉小七微微疑惑道:“我是用鱼叉刺到了他,但也不至于这么重吧?……难道是之前受了重伤?”

一条棍道:“他不是在诈我们?”夜叉小七点点头道:“小心点,先不急动手,我们再看看。”

这时昨日一个小童双手提来一个面盆帮他洗脸,盆上热气弥漫,另一只手拿着汗巾。

吴黑白听到声音,微微睁开眼睛,随即又闭了上去。

这小童快走了两步,忽然脚下被一块柴火绊住,站立不稳,伏身向前跌倒,双手向上一扬,盆里热水倾倒出来,正倒在了吴黑白的脚上。

吴黑白疼痛难忍,哇哇大叫,急忙将脚上热水甩出,身上衣服“嘶”的一声,竟是裂开一条缝。这个小童终于站定,满面焦急,东张西望,急忙用汗巾帮他擦去脚上热水。

正当此时,哈哈大笑两声传来,一条棍和夜叉小七急忙跃进屋中,拿起兵刃向他袭来。吴黑白随即站起,挡在谢无双的身前,身形灵动,躲了开去,忽然右手刷刷两声,两道寒光,分射左右,正是两枚流星镖打出。这两人大惊失色,柴房既小,又是出奇不意,飞镖如流星,立刻中镖倒地。

吴黑白用手遮住谢无双的眼睛,道:“你先回去,别看地上,别回头。下午我再去找你。”谢无双依言而出。吴黑白笑着道:“多亏这小子演得聪明机灵,引得这两人上当。”

中午时分,谢无双带饭过来,望到柴房内一切如故,丝毫看不出之前打斗的迹象,道:“那两人呢?”吴黑白道:“他们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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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走了。”谢无双道:“他们还回来么?”吴黑白道:“不回了,他们吓跑了,就不会回来了。”

谢无双点点头道:“那就好。你下午能不能过来,教我背背《论语》,过几天我爹要考我了。”吴黑白点点头道:“背书,不能死背硬套。”谢无双欣喜道好,转身走了。

下午吴黑白吃饱睡足,精神为之一振,走了过来,远远便听到谢无双背书的声音传来,心想他用功倒勤。走到屋内,对他说道:“这些字帖你先看看。”谢无双接过字帖,打开一看,里面有王羲之《兰亭集序》、张芝的草书、瘦金体的书法、魏碑的拓片,心想他伤势未愈,行动不便,也不知道从怎么弄来的。

吴黑白躺在摇椅上,忽然“啊”的一声轻叫,身子疼痛,过了片刻,说道:“背书在于灵悟。就像我之前说的,要猜出来写书者是什么意图,什么想法,才能背好书。好读书不求甚解,那是背不好书的。”

谢无双道:“那可不一定,陶渊明好读书不求甚解,写诗却是一流。”吴黑双一怔道:“说到陶渊明的好读书不求甚解,那是说他注重书的明达领悟,而不注重文字的考证训诂。”随即笑道:“人家诗文大家,总不至于连本《论语》也不懂吧?”

谢无双尴尬一笑。吴黑白道:“举其大要来说,《论语》全篇着眼点有两个,一是治国的秩序,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第二个就是君子行事的态度,礼乐仁义之类,其根基便全在一个仁字。你以这两点往里对应,就都能对应得上,等我伤好了,再详细跟你讲。啊——”又触到伤口,接着说道:“不过读书,读书,先是读书,再是理解,背诵反而是末节。”

谢无双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先理解意思,再细读一遍,慢慢理解,最后才是背诵。”吴黑白笑道:“对,就是这么个道理,以后,你读的书会很多,但都是这个道理,只不过是粗精之别。”谢无双道:“粗精之别?”吴黑白道:“有些书你要读个两三遍才能知道里面什么意思,有些书你过一遍也就够了,这就是粗精之别。”

谢无双点了点头,道:“还有更难的吗?”

吴黑白笑着道:“那太多了。文义玄深的《老子》、放旷超脱《庄子》、啰里啰嗦的《孙子》、看人眼色的《鬼谷子》、饥饿难耐《墨子》,等你读到这些书的时候就知道了。你先看《孔子》吧,立身处事,当以仁义为本。”嘎吱又摇了起来。

自此以后,吴黑白每日都来到这间小室之中,陪他读书,教他学习背书之法。谢无双得他教导,进益良多,书也背得快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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