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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钱絮不知道赵不回为什么会对她说这些。

她不是年幼的、无时无刻需要庇护的小女孩。

也不会借着他们之间公司上的关联作为要挟, 她自以为走向风雨里,却有人善意地在她身前抵挡,告诉她, 他会处理好一切的。

但她会说:“不, 我得出来。”

并非畏惧亏欠人情,也非与生俱来的不信任, 而是钱絮恐惧,恐惧于习惯有人遮风挡雨, 而是丧失一切原本应有之技能, 最后一切的剧情回归原样。

“妙妙, 你让赵叔叔先送你回家吧。”

赵不回见到大雾弥漫的天气里走出了一个衣着单薄的女人,她的五官不需要刻意精心的雕砌, 美得浑然天成, 走向另一个男人的面容稍显冷淡, 清冷之中难掩姝色,大衣在雾气缭绕中显示出挺阔的版型,且钱絮轻易地驾驭了这一件衣服。

她将硬朗的面料线条与身上独有气质柔和在一起。

车子提前打了转向灯, 她示意要让他先走。

她略抱有歉意地回头:“我可能那天失策了,本来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

到头来, 他依然毫无立场为她做任何事。

赵不回执意同她一起步入这重重迷雾里:“可我愿意呢。”

俨然面对着一场严峻的挑战, 但钱絮不知道为何,突然就被赵不回给逗笑了, 赵不回的脑回路十分清奇,他说一些愿不愿意的话,好似两人在求婚现场,而正在求婚的人是自己。

钱絮扶额:“我不想让小朋友看见这些啦。”

“你要是实在担心我,也可以先不走, 坐在车上等我,我去去就来。”

好不容易今天坐了一回主驾驶位置找回男人原本位置的赵不回犯了难,他对钱絮的某些话言听计从,但在面对沈祈,他如临大敌,却不想再听任她的差遣了。

可经不起她又一轮的保证:“我会处理好的啊,回回。”

她难得的又或者从未有过的撒娇彻底让他失去了防线,“那你去吧,我在车上候着,我发觉任何不对劲,就下来找你。”

钱絮应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面对沈祈,她脸上挂着的笑意顿时荡然无存。

“你来干什么?”钱絮看着逼停在她身前毫无秩序的车,“难道沈先生在漂亮国呆久了,忘记了国内的交通法规,用得着我拨打交警电话吗?”

沈祈并没有把遵不遵从交通规则的这件事挂在心上,仿佛他早已不是当年的沈祈,他随时可以越过社会约定俗成的规则,他成了规则本身:“就一会会。”

“麻烦有话直说,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钱絮冷声提醒,“你应该知道,我在你以及你的孩子身上,耗费了太多心力了。”

“我都记得。”

沈祈失了笑,沉浸在他以为的过去中,“这些年你能陪伴在我的身边,是上天的恩赐。”

“我想告诉你,你觉得是后顾之忧的地方,我已经处理干净了,孩子我日后交给程双意来带,除了金钱,我们不会有任何其他方面的来往,”沈祈将这些时日做出的事情如数告知,他似在挽回些什么,但他的身份地位又不允许他那么做,所以他的姿态放得仍不够低,“就算在钱的方面,我也会尽早解决,我会和他们一刀两断。”

钱絮莫名觉得可笑:“那不是你的孩子吗?”

“可他们妨碍到了我们不是吗?”

她从他身上感到越来越大的不可思议,“你把我们分开的原因归结到两个孩子身上?”

沈祈身上烟草的气息扑面而来,钱絮错开身,便不必再闻。

他云淡风轻地又点燃了一支烟:“我能看得出来,你并不喜欢他们。”

钱絮的话已然不能说得更明白了:“是的,我不喜欢,但你好像一直以来没有分清主次,我不是不喜欢他们因为不喜欢你,是不喜欢你了故而没办法继续爱屋及乌,对他们也失去了耐心。”

沈祈却执迷不悟,不分因果道:“你总要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补偿?”

钱絮反感愈甚:“如果沈总真心想补偿,可以直接往我的银行户头转账,大可不必冒着违法的风险,在大马路上跑来和我说这些。”

“我是真心的。”

沈祈依然没有意识到他做错了什么,他只不过面对如流沙一样逝去的感情不愿意直视,他从来不是想要重蹈覆辙,只不过想要将自己也停留在对他最有利的那一刻。

“五天后,我定了下一家餐厅,我希望你能来。”

钱絮拒绝:“如果我不能到场呢。”

“沈祈,我不认为你是个厚脸皮,会纠缠的人,”钱絮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看着眼底猩红克制压抑的男人,“我们两个人已经翻篇了。”

“因为谁?”

“赵不回么?”沈祈替她分析利弊道,“可你也应该知道他手上拥有着的筹码,哪怕加上他的父亲,和我拥有的财富数额也没有办法相提并论。”

“我想你身在赵天集团,不应该对江城境内的财富等级不够了解,也许他们一辈子都要对我望其项背。”

“你吸引人的手段只剩下这些了吗?”

钱絮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支撑着沈祈强大的自尊,“除了钱,你已经抛下所有的包装,只剩下几个烂铜钱了?”

她最后一遍清晰无误地告诉他:“也许,是有人计较着你钱财的多少,但你也应该明明知道,我们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不是为了钱,以前不会因为钱而避开你,现在更不可能为了钱而去接近你。”

沈祈:“我对这个世界的金钱观从来不敢苟同。”

“你炫耀完你的财富还没多久,这会儿不要告诉我你又对钱不感兴趣了,”钱絮从来没有像禁停一样深刻地领悟到沈祈自身存在的重重矛盾性,“沈祈,这样的话,我会觉得你很虚伪。”

“五天后,我们见一面好吗?”

“怎么,你舍得公司的股份转让给我了吗?”钱絮发觉沈祈既然爱谈钱,那她也不介意接下来的话题全都围绕着钞票,“你终于有一天良心不安,觉得过去的三年时时刻刻折磨着你了?”

“其实用不着搞什么仪式感——”

她嫣然一笑:“我不会拒绝。”

沈祈却并没有又或许一辈子也无法从自己这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钱絮,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钱絮笑意正浓,“你都说了我不想和你装清高,你要是想转让给我,我今天就可以签字,同意当这个受益人了。”

沈祈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新的决断:“那到时不见不散。”

钱絮不知道和沈祈满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尽管这一刻两人之间门的距离已经难以弥合,她听着沈祈反复的见面请求,却不见他眼底半分恳切的颜色。

他没有卑微地铁,哪怕在这一刻发起邀约,他仍然保持着他的强势。

他以为,拿出足够多的利益来,自己必定会高看他一眼,他嘴上并不贪恋财富和权势,实际上却处处都在利用着他所拥有的一切作为自身的筹码。

“有那个必要吗?”

既入绝境,穷途末路,他素来比她冷静,自持,比她回头得更要早,沉浸在虚假的幻梦中难以自拔的人原本是她自己。

她从美国洗衣店的悲剧惨淡的梦中惊醒,执迷不悟的人沦为了他。

“钱絮,也许我们是彼此错过了一些时光,但我始终认为,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终于意识到今天的谈话不是自己想要终结就能轻易结束的了,有的时候她厌恶程双意这个女人,有的时候则需要借助她的价值。

她从黑名单里拉出一个号码来。

她直呼其名:“沈栖月,让你妈来江城双龙大道前的十字交叉路口,你的爸爸在等她。”

“你非要用这种方式来处理问题?”沈祈面对着钱絮,在双闪的车灯当中眼皮跳也不跳,慢条斯理地问她。

“我们是过去,难道你和程双意之间门发生的种种就算不上过去了?”

沈祈了然,这是钱絮头也不回的离开,并且毫不可惜地推给其他的女人,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兵荒马乱,但他始终奉行一个道理,正如他如日中天的事业一样,只要他所有想要得到的,那他就一定可以凭借着足够的耐心得到。

“你不让赵不回下车,是因为你们之间门根本就不是你们所表现出的那样吗?”

“顾渭已经告诉了我,你们实际上关系非常普通,他去过你的家,却没有在那里过夜……”沈祈对赵不回的存在仍然无法视若无睹,他如芒在背,“我当时你不信他口中的胡言乱语,并且从不认为你们是适合彼此的人。”

钱絮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了除却当年消减的热情,这个眼前的男人,各个方面都脆弱得不堪一击,他明明也在美国念过书,却对她的个人隐私置之不理,借用另一个人的视角和窥探,去留意她的私生活。

“这些恐怕和你无关吧,沈先生。”

钱絮有几分恼怒,却又看着另一辆不遵守交通法规,破坏秩序的法拉利如约而至,那辆也应该不是别人的车,而正是程双意的座驾。

里将他们两人锁在一起,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

“与你合适的人来了。”

她踮起脚,不忘最后提醒,而程双意怒气冲冲地走来,钱絮大大方方地将其“让给她”,毫不留情地离开,她并没有注意到,两个小孩已经被他们妈妈的开车方式吓了个半死,恨不得俩吗跳下车去,祈求得到钱絮的援助。

年关将至。

钱絮家里的一通电话让她有些分心。

“你爸爸腰不好,可还是总归想着要做一些的嘛,”她的妈妈同她亲热道,“我记得我们絮絮最喜欢吃青团了。”

锡城过年前一是要祭祖,二就是做汤团,小时候的钱絮对绿色汤团情有独钟,因为里面要么是桂花熬的,要么是豆沙做的,极其甜。

这两年她在海外的时候,因为食材的限制,更钟情于萝卜丝肉的。

这种汤团保存的时间门也更长久,不容易朝外流汤汁,也不怎么会开裂。

“别做了,”钱絮本身也不想扫兴的,爸爸妈妈也是一片真心,就是大多数锡城的人家都是家家户户自己揉糯米和梗米粉,这个体力活特别费功夫,“我们大街上到处也有买的啊。”

“外面买的总归不放心,里面的馅哪里有家里的好吃?”

钱絮想起自己下周拍摄的另作安排,想起了另一个办法,“要不干脆我回家帮忙吧?”

“也可以,你帮你爸爸蒸团子。”

考虑到父亲的身体,钱絮想要承包下更多的职责:“揉面团我也会的啊。”

“絮絮你不懂,吃力的事情总归要男人来做的。”

钱絮就这样确定自己的行程,周末打算回一趟家,她买好了车票,却在登入购买网站的时候意外点错了人,之前她替赵不回买过一张车票,所以自己手机上就留下了他的个人身份信息,而此时从来不会粗心大意的她却一时失神,给赵不回定了去她老家的车票。

这很意外。

钱絮面对这种失误,当然是及时退票处理,可在这个失误得到修改之前,她接到了赵不回兴奋不已的电话,“我看见手机上的短信了,你要请我去锡城玩啊?”

她下意识想要为自己辩解,说些比如“我回家帮忙,点错了”之类的话。

可对方似乎已经做好了攻略。

“这周末气温回神,天气应该蛮好的,我之前去过两趟灵山大佛,南禅寺那里很久没逛了,你要是做向导的话……”

“我回家包团子。”

这种话听上去总归有几分不近人情,但钱絮不愿意欺骗赵不回,她这短短一天来回,实在来不及陪人去那几个景点乱逛。

“你是想我去帮忙吗?”

赵不回不假思索地讲:“我这里过年吃饺子的多,不过你们做汤团的手法,我应该也会。”

恍惚间门,钱絮略有迟疑:“你确定你要去帮忙?”

“技多不压身,”赵不回志得意满道,“不就是包几个汤团,我怎么不会?”

昨天还在自己吐槽在美国日复一日吃垃圾食品的赵不回今天就化身为什么都会、技不压身的赵总,钱絮再度确认了一遍:“你真的愿意去干活?”

“你一直在我家公司这么兢兢业业来着,我稍微帮点忙算什么,想来我爸也非常赞同。”

“那你那边周末的生意,你自己不去管吗?”

赵不回瞬间门对追不回的烂账也不那么上心了,“底下有人看着,我可放心了。”

有点子尴尬。

平常哪个好人家把老板儿子带到老家去的?

且不说误会不误会,对自己形象造成一些无法挽回的影响,而这赵不回看上去真不像是能帮忙的样儿,他要是干活不利索,光顾着吃的话,岂不是自己蒸了老半天等于蒸了个鬼?

“我是觉得,你会不会太受累了?”

明显她也不是那么想捎上他一起去。

赵不回完全放下了身段,又或者说原本就没有身段,他坦荡得毫无包袱:“钱总,我从来也没拜托你什么事情,这次你就让我去吧。”

钱絮经不起赵不回的请求和拜托:“行吧。”

他们家结构比较单一,一般也很冷清,不见得有什么外人在场,多带一个赵不回应该不回为人发现,真有人问起来,说是公司业务上的朋友也行。

……

周六,两人相伴而行,赵不回一路上得逞的笑容难以遮挡,宽敞又与不同乘客保持距离的商务座并没有影响他的发挥,他的笑容感染着在场的绝大多数人,他看上去像极了没有见过世面的第一次坐商务座的人,但他本人表现得毫不在意。

钱絮也不知道为什么,锡城离江城并不远,又不是什么大地方,她搞不懂赵不回这幅浑身充满着喜气洋洋的景象。

莫不是真的很爱吃汤团?

她又着手下单了一些消化药,怕他一时半刻吃多了,糯米做的东西很容易噎着,吃撑了的话也容易胃胀气。

赵不回更有得乐了。

前两天还以为他的身份不配为她出头,今天钱絮又是请自己到她家乡去玩,更是直接把他请进了家门,更何况,她那照顾人的习惯也被他给察觉了,她怕自己消化不好提早买了奥美拉挫。

钱絮以为自己家是没什么人的,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家,走进熟悉的小巷都有几分陌生了。

可使谁能想到,回去打开家门的那一刻,她的父母,她妈妈娘家的小姨大姨,她爸爸家的姑姑婶婶,人都来齐了。

比起自己这种有点不大适应国内走亲访友的热络,赵不回比自己提早一步和这些人打起了招呼。

“阿姨好。”

“阿姨皮肤保养得好好啊,你也是来帮忙吗?”赵不回在中年妇女之间门简直如鱼得水,“我也是自己厚着脸皮想要来帮钱絮一二的。”

不知道的,以为是赵不回他们家的亲戚呢。

小姨露出一抹八卦的笑,暗戳戳道:“这个就是你在美国那里谈的男朋友吧?”

她一脸欢喜,“长得又帅又洋气,而且好高矮,我们无锡的男孩子普遍只有173,174的样子,你男朋友至少比他们高了十公分吧。”

“阿姨,我穿了鞋187,净身高只有185啦。”赵不回谦虚道。

钱絮总觉得他差不多该得了,继续应酬下去,赵不回和自己的关系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小姨多虑了,我们只是朋友。”

小姨嗔怪,还以为钱絮是害羞:“絮絮,你还会不好意思啊。”

赵不回这时候并未作多解释,仅仅付之一笑,所以误解者对此误解更甚,直至发现钱絮脸上闪现的一重忧虑,他立马为此说明:“抱歉啊,阿姨,目前我们的关系还不算。”

见到钱絮松了一口气,他也就不再挠头解释了。

钱絮被她爸妈拉扯到厨房里教育,可这么些年的饭可不是白吃的,书也没有白念,她很快就反客为主,掌握了话语权道:“你们喊这么多亲戚过来干什么?”

她爸爸一脸骄傲:“我女儿从美国学成归来,让他们看看,不是很应该的事情吗?”

她妈妈灿笑,难得的没有反驳她爸:“是啊,女儿你不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吗?”

她父母被她彻底带偏了方向,直至话题已经绕开了一大圈,最终才想起屋里的这个显眼包来:“不对啊,絮絮,我们之前还想问你和这个男人之间门的关系呢。”

钱絮想过略过这个问题,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一带而过:“能有什么关系,不就普通朋友?”

她的妈妈叹了口气:“你不会读书读傻了吧?”

“是啊,”她的爸爸紧随其后附和道,“这个年纪要谈恋爱的啊,看到别人家有外孙,外孙女的时候,你妈妈简直两眼放光。”

钱絮一脸有恃无恐,在被爱的家庭里她可以随时玩笑道:“现在三胎都放开了,你们真要那么喜欢小孩,干脆自己去生呗。”

“钱絮,你疯了吧,你以前可是很懂事的,今天怎么说出这种话来,让你一把老骨头的爸爸妈妈再生一胎?”她妈妈死命地摇着头,对着女儿非比寻常的玩笑较真道,“我们要是生了,负担不还是在你一个人身上吗?”

钱絮挽了挽自己的亲妈:“那你们不许催。”

“我们不催,我们絮絮这么好的姑娘还愁没人要吗,”她爸爸首先选择了站在她同一侧,不过他的话听来略有私心,“不是那小子最好了,我刚刚听你小姨夸得天花乱坠,其实那人跟个傻大个似的,我们家絮絮可不要。”

钱絮识破了爸爸这么说的真相:“爸,是不是因为小姨说这里男人平均身高173,174,而你的身高恰好就在这个数值上,你就不开心啦?”

他爸爸皱起了眉头:“你这孩子,怎么从美国回来就会胡说了呢?”

“你爸爸我一米七八。”说话期间门摸起了自己的鼻头,看上去就略有几分心虚。

钱絮妈妈赶紧跳出来:“你不就是173吗,戳了你的痛处,怎么就不爽啦,你要不不干脆说自己一米八呢。”

“我劝你还是要点老脸吧。”

她的爸爸见好就收:“高是不高,但想当年我的这张脸,可不就是迷倒众生么,不然怎么可能娶到你妈妈这个大美女呢。”

她妈妈没眼看,一脸不屑的样子。

钱絮不知道为什么,被父母扯到不算宽敞的厨房里,这房间门也没空调,她也不觉得湿冷,反而觉得怪温馨的。

而透过厨房的玻璃移门,她看见另一双眼睛,爸爸口中的“傻大个”正朝着她拼命地招手。

一切做汤团的工作准备就绪。

赵不回开始了一年一度地揉面团,而几个要帮忙时则看戏的亲戚吃了两笼钱絮爸妈之前做的,也没帮上什么实际性的忙,见没啥戏可唱的,也就三三两两的走人了。

钱絮发觉赵不回脸上灰扑扑的,有些许面粉残留在他脸上。

擦拭这个动作太过暧昧,她不能去做,给他递了张面巾纸,又使了个眼色,她以为接过纸巾的赵不回一定会亲手擦去那面粉,谁知道赵不回一把接过以后,旋即问:“你家洗手间门在哪?”

不出意外,他的面色看上去,已经憋了很久了。

要是自己不递出这一张纸,怕是回江城的时候他得憋出大病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感慨他揉面团前所未有的认真,还是笑他初来自己家的生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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