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老妇女不哎呦了，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装死。
年轻女人发憷，嘴硬着，“干嘛干嘛？吓唬人啊？有监控呢！你敢动我……”
话音未落，一个男的动作利落地把几个监控探头都卸了下来，“辉哥，干净了。”然后对剩下几个乘客吆喝，“呦！哥几个，到站了，该下了啊！”
其他乘客都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下了车，司机也跟了下去。
一下车，车下的人把车门一堵，把外面的视线都遮挡住了。
车里，光头两手交握，一用力，骨节发出格格的声音，再扭了扭脖子，往前走了步。
年轻女人吓得脸色发白，“你你们想干什么？啊，我报警了……”
“行，来，给你电话。”光头示意一个手下把电话递给对方，笑容亲切，看在对方眼里却犹如恶魔。
年轻女人手直哆嗦，不敢接，拿眼瞄老妇女。
光头似乎不经意地，抬脚踩上了老妇女的一只手背，用力碾了碾。
对方嗷地一声从地上坐起来，抱着手直哈气，手背上青紫了一大片。
“怎么？起来了？躺那，躺那，咱补偿不是还没谈拢吗？”
“不，不……不要了……”对方简直要哭了。
“不是说伤了胳膊，伤了腰了吗？来，我看看。”光头不由分说抓住对方的胳膊稍一用力，对方鬼哭狼嚎地，“不要了，不要了……”
年轻女人吓坏了，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什么事都没有，真的，您就高抬贵手……”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真的，真的……”对方挤出笑脸，比哭还难看。
光头哎了声，“这个吧，是我小嫂子善良，交代了。我呢，也不能太过了不是？行，你看兄弟们走一趟，挺不容易的，买杯水喝吧。”
“哦，哦……”对方手忙脚乱地掏钱包，翻出好几张红色的钞票，苦着脸，“没了，真没了。”
光头啐了口，说：“都碰来的吧？”
“不是，不是，真不是……”
“这点吧，老子还看不上，”对方隔空对着钞票弹了下，“这么着，明儿中午就在海鲜楼请我们弟兄坐坐，你看呢？”
“我，我……”年轻女人哭了。
老妇女抱住他的腿，哀求地，“这位大兄弟，您大人大量，我们错了，真的错了，您老就别计较了……”
……
祁落走了一截，看到路边的林荫道上一辆宾利车摇下了车窗，露出赵大勇的脸。
她过去，拉开车门进去，第一句就说：“那些人是你找来的？赶紧的，让他们走，吓唬下就行，别闹事。”
赵大勇从后视镜里看她一身的狼狈，吹了下口哨，“我说你这人就特么地善心哈！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都能受着，是被欺负惯了吧？”
祁落窒了下，她本来和对方不熟，加上那次晚上的事，她还有几分反感。不过，怎么说对方都帮了自己的忙。她说：“你是老板，说一句话有人替你跑腿，出事还有人罩着，我们小老百姓能怎么办？再说了，又不是多大的事，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对方竖起大拇指，“高！这做老师的素质就是不一样，高！不过，我听你这话不像夸人啊，我和你说，我可是守法的好公民。”
“知道，难为你了，谢谢，姐夫。”
对方对着后视镜捋了捋头发，“好说，好说，都自家人，难得你能想起我。哎，咋不找子濯呢？”
祁落默了下，语气轻松地，“我觉得你吧，这方面比他强。”
赵大勇说：“骂人都不带脏字，你就是说我和他们是一路货色是不是？”
“没，姐夫，我可没那个意思……”
“没事，你姐说的比这个难听呢！人家还说得含蓄，让你不琢磨会儿都不明白她说的啥意思。比如吧，我有一天和她说两句甜言蜜语，人家先是看我会儿，然后低头找东西。我就懵，问她：找啥呢？什么掉了？你猜她说啥？——我找找我鸡皮疙瘩掉哪了。”
祁落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一笑倒是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对方叹气，“得，和你们这些文化人说话就是累，子濯也是那样。切！”
祁落突然觉得对方玩世不恭的表面下或许有别人所不知道的痛，她说：“真的，姐夫，这次真的谢谢你。”
“没事。”对方大喇喇地一摆手，“这事吧也就我能搞定，和这种人没法说道理，就是警察来了也是没办法，恶人得要恶人磨，一次就让他记住了！”发动车子，“哪去？我送你。”
“那个，姐在公司吗？我正好没事，……想去走走。”
对方注意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和子濯吵架了？”
“没。”
“那就是我那丈母娘，要不就是我那小姨子！”看着祁落的表情，了然，“怎么着？给我说对了吧？”
祁落没说话。
赵大勇说：“我和你说实话，祁落，我一开始还真不看好你。这黎家的门不好进，不然也不会等到今天才有女主人。不是说子濯不好，是他心思太深，摸不透。还有他妈和他妹，都是难缠的主儿。”顿了下，“哎，咱两可是一条战线上的，都外人，可不许回头把我卖了。”
祁落点头。
对方又说：“我丈母娘那人有点市侩，再往深里说就是刻薄，还有我那小姨子，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有她两个在，你安稳不了。”神秘地，“哎，再和你说个事，当年吧，就那个冷慧，璇子的妈妈和她们根本不搭理，一年都说不了几次话。……一个吧是她性子冷清，再一个就是不屑的搭理，她那时候可是下嫁了，婆婆小姑都怵着点。”
祁落苦笑，这是欺负自己人微言轻呗，虽然自己明白这一点，被对方说出来还是有点尴尬和委屈。
赵大勇说：“你也别介，这婆婆小姑都不是事，那是天敌，你听说过有几家婆媳关系好的？关键子濯护着你就行，你可得抓住了。”
祁落默了下，“委屈求全有意思吗？”
对方苦口婆心地，“这委屈吧看你怎么看了，为了你爱的男人委屈下没关系，这日子长着呢，婆婆小姑又不能跟你过一辈子，忍那么几年就过去了。子濯看到你委屈了，只会心疼你，别看表面上不显，心里有数就行。毕竟那是他妈他妹，总不能和你明站在一条线上吧？有担当的男人都做不来，你得体谅。”
祁落倒是惊讶对方说得透彻，不禁有几分刮目相看了。
赵大勇说：“我这是把你当妹妹才和你说这些，我觉得吧，你虽然那个，那个没什么……人还是不错的。这男人再折腾，还是想要个安稳的家庭的。再说了，你家子濯多纯情啊，三丈之内都杜绝母的！这你福气。你看看有多少男人在外面胡搞？有钱没钱都是。”
祁落看着他，眼神复杂。
对方猛然想起什么，有点讪讪，“那个有时候也是逢场作戏，没办法……”
祁落抿唇一笑，“谢谢。”
“得，啥也不说了，姐夫奉劝你一句：该嘚瑟的时候使劲儿嘚瑟，需要低声下气的时候得舍得面子，关键把自己男人哄好了，婆婆小姑啥都不算事儿！我还是比较看好你的。”对方眨眨眼睛。
祁落笑起来了。
到了目的地，两人下车。
赵大勇又想起什么，“哎，我说，你那个是同事还是同学，就此打住哈！我可是过来人，明白着呢！OK？”
祁落打了个趔趄，回头看着对方想解释又觉得没必要，索性闭了嘴。
进了公司，装潢大气上档次，比之黎氏集团更甚些，前台小姐笑容甜美，“赵总，您来了？”
“吆！小木又长漂亮了啊！”
“瞧您说的，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对方笑得更甜了，目光却在祁落的身上打转，有几分意味不明。
赵大勇往对方的脸上看了圈，“鼻梁垫得有点高了，容易歪。”
对方顿时拉下脸，语气客气而疏离，“赵总，黎总在开会，说您来了就请到会议室等。”
赵大勇撇了下嘴，不理她，往旁边的专用走廊走。
祁落愣了下，忙跟了上去。
赵大勇径直进了副总办公室，里面没人，他说：“你先等会儿，我去看看，你姐就是个工作狂，一天到晚都是事。”
“没事，你忙你的，不打扰你和姐姐。
对方走了，祁落四下看看，房间颇大，黑白两色为主色调，简单高雅却偏冷硬了些，想来正如黎安怡的风格吧？
唯一比较动态的就是那个茶几上硕大的金鱼缸了，几尾颜色鲜艳的金鱼悠闲地游来游去，缸底鹅卵石上还趴着个手掌大小的乌龟，时不时伸出小脑袋，绿豆眼转转，很是憨态可掬。
祁落看了会儿，觉得无聊就倚靠在沙发上，稍稍放松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