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当日是这位爷跟另一个人，一起点的奴婢。”
两个人点一个姑娘，这在教坊司或者画舫，根本是不可能的。有钱的话，反过来一个人点两个姑娘还差不多。
不过这种低档的青楼，就没有这种忌讳了。当然了，很多姑娘也都不愿意，毕竟太伤身体了。也就只有小红这种老姑娘生冷不忌，只要给得了钱，她都愿意干。
“那人是不是带着斗笠，有没有摘下来？”
“这个，奴婢看得不是很清楚？”
“嗯？这是为何。”
“是这样的，当日这位爷点了奴婢的牌子，然后说还有一个人没来。奴婢说这之前没说过，得加钱。
“还没等奴婢说是多少，那位爷直接给了奴婢双份的钱，然后让奴婢先出去。有这好事，奴婢当然就先去外面等着了。”
“双人套餐”的费用虽然贵一些，却也没说到了翻倍，要不然还不如直接各自叫一个姑娘来的划算。
不过，这在段萧生看来，就很合理了。刘侍郎好色，但也肯定没来过这种抵挡青楼，不熟悉价格一点都不奇怪。
“然后呢？”
“之后另一位带着斗笠的爷进了房间，奴婢想着应该到时候了，就自己走了进去。可奴婢刚进去，就被两位爷给骂了出来。他们说，让我进去的时候，再进去。
“奴婢也不敢声张，只能在外面候着。结果等啊等，直到这二位爷走的时候，也没喊奴婢进去。奴婢还以为，那二位爷是不是有什么龙阳之好。”
说着，小红还一脸的嫌弃。在齐国，龙阳之好虽然也有，但是地位比之青楼姑娘还要低。任何一个人传出这种嗜好，那都是家族丑闻，仅仅比逆乱纲常好一些。
“所以，你进门的时候，看见了那个戴斗笠的人的容貌？”
“是的。”
“你认识这人吗？”
“这个，奴婢就真的不认识了。不过再见到的话，奴婢肯定能认出来。”
段萧生皱了皱眉，这就有点难办了。他们不可能带着小红满京城的找人，这跟大海捞针差不了太远。
“嘿嘿，段公子。在下对于丹青一道略有研究，不如让小红口述，在下描摹一番如何？”
“哦？那就麻烦先生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如果能画出来的话，那就可以凭借画像去找人，这比拉着小红一个个认，方便太多了。
接下来，钟云亮花了足足三个时辰，才终于把那个戴斗笠的人给画了下来。
并不是说钟云亮画工不过关，而是小红也只是见过一面，单纯是那两人给钱多，自己还没操劳，所以勉强记了下来。她记忆中很多东西都有些模糊，只能是一边画，一边回想。直到最终的画像出炉之前，钟云亮已经画废了二十多张。
在这段时间里，段萧生也没闲着。冉向杰去寻找的刘侍郎出城记录找到了，同时钟云亮之前委托各个车马行搜寻的人也回来了。
这时，段萧生才把刘侍郎当日行程的最后一块拼图给补上了。
刘侍郎从吏部出来后，衣服都没换，直接来到了京城内的一家车马行。这家车马行背景挺大，跟吏部、户部合作很密切。
因此，当穿着官服的刘侍郎到来后，掌柜的一点怀疑都没有。刘侍郎说自己着急去飞舟港，让车马行的人捎上一程。
当时，车马行的确有一架马车去往飞舟港，所以刘侍郎直接就搭了上去。
出城是走的南门，这一点守城的军官和记录可以作证。而出城后不久，刘侍郎就跟驾车的领队说自己有事，不去飞舟港了，在中途就把他给放了下来。
这个时间，假如刘侍郎有马车接应的话，应该刚好能够达到郊外他的侍妾住处。这点也跟他的侍妾连夜搬家的事能对上。
“所以说，刘侍郎是抛妻弃子，然后带着自己外面养的女人连夜跑路了。他是不是还欠了别人好几万两银子啊？”齐欣婷一脸的古怪，这怎么那么像是某个很魔性的广告。
“别瞎说，”段萧生摸了摸齐欣婷的头，“不过大致应该没错，就看后面能不能找到他了。”
“末将已经派人去沿路搜寻了，不过估计短时间内很难有结果。”冉统领说的很委婉。
其实，事实就是，要把几乎完全失去踪迹的刘侍郎给找回来，真的很难。至少要在武威侯定罪之前，这是几乎不可能的。
值得庆幸的是，刘侍郎至少给了一个方向，目前只要找到与他接头的人，那找不找得到他都无关紧要了。
这时候，钟云亮和小红终于从屋内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画像。
“幸不辱命。”
“辛苦钟先生了！”
段萧生拿起画像来看了看，确认自己没见过这个人。然后，又举起画像对着小红问道：“你确认这个人就是你三日前见到的那人？有没有什么细节方面的遗漏？”
“回大人话，这的确就是奴婢三日前见到的那人。细微处奴婢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至少也有八九成相似。”
“嗯。”段萧生点了点头。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确认小红是否被误导过。实际上，就是为了避免被钟云亮欺骗，他到现在真的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冉统领，麻烦你将这幅画像复制几份，然后让京中各个衙门认一认，有没有认识的。”
当然，段萧生对这一举动能得到的收获持怀疑态度。先不说这种大海捞针的方法到底有没有可行性，就是按照六部这种出工不出力的配合程度，即便有人认识，估计也不会跟他说。
而且，段萧生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不要是哪家养的死士。要真是这样，那就基本上没希望找到了。
做完这一切，段萧生又去车马行和南门处询问了一番，确认确实没有遗漏的线索。最后，在宵禁到来之前，他将画像带回了武威侯府，让司婷认一认。
结果理所当然的是司婷也不认识。
“司婷，我给你从鼎德轩带的烤鸭，你不吃吗？”齐欣婷将烤鸭在桌上展开。
“谢谢了，欣婷。不过现在我是真的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也得吃饭啊！”
“好吧，我就吃一点点。”司婷也知道自己这么干着急没什么用，“萧生，这人的身份你有什么线索吗？”
“线索谈不上，但是有一些猜测。”
“什么意思？”
“画像出来后，我问了不少人。首先是国师的弟子钟云亮，他不认识。所以这人不是官场之人，应该也不是世家子弟。”
“嗯。”司婷想了想，点了点头。
“然后，冉向杰作为禁卫军统领。即便不能参与进任何党派，认识的人也肯定不少。这进一步佐证了这人非但不是官场，也肯定不是皇亲国戚。”
“有道理。”
“再然后，我又去问了车马行的掌柜和鼎德轩的掌柜，他们俩都说不认识这人，那说明这人就不是商界之人。”
“嗯嗯，然后呢？”
“没了。”
“啥？”
“对啊，今天就问了这几个人。京城人这么多，我又认不全。”
“那不是相当于啥都没问吗？”
“也不是，你想想啊，这人要和刘侍郎联系上。说明很大几率，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而且不可能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能掺和进这种事，这必定是一个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
“那么排除掉这些类别后，剩下的就不多了。”司婷激动的站了起来。
“别乱动，浪费食物是可耻的。”齐欣婷抱怨了一句。
在她看来，是真正的民以食为天。天大地大都没有吃饭的事大！
“啊，不好意思。”司婷又坐了回来，“那，有没有可能是军方的。”
“你是说……靖西军？”
“对。”
“有一定可能性，但是几率很小。”
“为什么？”
“从大皇子拿出来的证据看，四皇子明确和这些人是闹掰了的，他没有理由再掺和进来。”
“那是他后来又反悔了？”
“也不对，这种变来变去不符合他们的人设，即便真的后悔了，也得一意孤行下去。要不然你让他手下怎么想？自己老大喜怒无常？
“而且，即便后来帮助了这些人，在第一次拒绝之后，这些人也不会感恩戴德的，反而会更加疑虑。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做的。”
“这也不对，那还有什么人啊？”
“京城势力众多，明天我挨个儿去找一找。”
段萧生看了司婷几眼，最终是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还是决定告诉司婷一声。
“司婷，你又听说最近京城在谈论这件事吗？”
“什么？”
“武威侯的事。我们回来的途中去了躺鼎德轩，然后听闻百姓之中似乎在传这件事。”
“我爹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司婷瞪大了眼睛，“这狗皇帝就这么急着让我爹去死吗？”
“等会儿，你小声点儿。”段萧生指了一下耳朵，意思隔墙有耳。
“我怕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
“你等会儿，你理解错了，百姓中传的是：武威侯功高盖主，成德帝鸟尽弓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