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楚王吗？”
裴奕闻言低头去看，是个不及膝高的小姑娘。
他感觉从脚底生出一股说不出的痒意，丝丝缕缕地攀上了全身，重重缚住了心脏。
蔺娇娇见他不答话，歪着头又问道：“你是楚王吗？”
小姑娘今天穿的是最爱的藕粉色小裙子，挽了两个简单的双丫髻，小脸红粉嫩滑，脸颊鼓鼓的。
两只耳朵边上都有响雷炸开，裴奕僵硬着脖颈点点头。
他的嗓音也哑极了，“我是。”
“那你一定就是裴池裕的小舅舅了！”
蔺娇娇很开心，“他最怕小舅舅了！”
她说着跺了跺脚，很娇嗔的模样。
“他整天就知道欺负我，三哥一不在他就揪我的发绳。哼！我要找小舅舅去教训他，看他还敢不敢再揪我的头发了！”
她抬手勉力抓住裴奕的衣袖，有些羞涩腼腆地问：“你愿意跟我去教训他吗？他肯定很怕你。”
裴奕隐在袖中的手不受控制地战栗又出汗，他低头看着昂首的小粉娃，一声嗯正要从喉间溢出……
“娇娇！”
娇娇儿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好爹爹在唤她。
她根本顾不得刚刚找的这位靠山，立刻松开了小手，回身哒哒哒朝亭子里跑去了。
蔺君朔张开双臂将闺女圈住，起身抱了起来。
“怎么来这边了？你三哥呢？”
“三哥在厨房吃瓜瓜去啦！”
钟灵媛放下手里的花，拍了拍孩子身上不存在的尘土。
“那娇娇怎么不等三哥，来这边找娘亲和爹爹？”
“不！”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娇娇来找小舅舅！”
她挣扎着从蔺君朔怀里出来，抬着小胖手朝裴奕一指——
“来找楚王！”
钟灵媛顿了一下，蔺君朔抬起眼睛看向裴奕。
裴奕眼神暗了暗，什么话都没说。
倒是蔺娇娇兴奋过了头，扭动着身躯吸引他的注意，叫得特别开心。
“楚王！小舅舅！这里这里！”
钟灵媛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蔺君朔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蔺娇娇如此热情，裴奕不可能叫她失望的，抬脚一步步走近了亭子。
小女孩很黏他，凑上去拽着他的衣摆不撒手。
蔺君朔胸口起伏了几下，好看的唇角崩得死紧。
裴珏看了看眼前的这一场景，爽朗地笑了两声，这几声笑叫在座的各位捉摸不透。
“君朔，这小娇儿倒是同楚王有缘分呢，很是亲近呀！”
他这头出声了，那边拽着人的小娇儿才反应过来，她虽小却也是知道，见了皇帝伯伯和娘娘是要请安的。
但她到底没有学过宫礼，做起来有些笨拙，裴奕表情微动，抬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天子的笑深了几分，并没追究什么，反而慈祥地开口询问小娇儿要带楚王去哪玩。
小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去后边的小花园，和裴……九皇子哥哥一起玩！”
裴珏点点头，“那就去吧，好好玩。”
他抬眸看向裴奕，又看向蔺君朔这边。
蔺君朔沉默不语，裴奕象征性见了个礼，说：“我带她去后花园。”
最后钟灵媛先出面缓和，她上前给小女儿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叮嘱她小心磕着碰着，别的倒再没说什么了。
蔺君朔哼了一声，摆脸色给皇上看，那副样子钟瓒看不下去，暗自捅了捅他。
裴奕哪管这些，他牵着小女孩，慢慢绕过亭台楼阁，往后走了。
娇娇儿的手是真小，不及男人手掌一半大，她只好攥住楚王爷的一根手指头，攥得紧紧的，都有些出汗了。
到后花园的时候，裴奕就听到了一连串独属于小孩子的银铃笑声。
“裴池裕！”蔺娇娇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裴奕有些意外。
这孩子刚刚还说是九皇子哥哥呢……
裴池裕今年五岁，哒哒哒跑出来的时候可嚣张了，身后还跟着一众同龄小孩。
一眼看过去，大多是京中王侯家的子弟，当然也有皇族子，还有长公主的小女儿……
裴奕眼睁睁看着他那小侄子看见自己的一刻，嘴边的笑迅速消散了，整个人像是一颗刺猬一样缩了起来，顺便把刺也一并都收起来了。
他什么都不用说，只是站在那里，蔺娇娇就得意地不行了。
她叉着小腰，小巧的下巴昂着，倨傲地晃了晃楚王裴奕的手，“裴池裕，你的小舅舅在这里，你保证以后不欺负我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不能抢我的吃的，也不能揪我的头发……”
裴奕站在她身侧，垂眸冷淡地看着裴池裕，九皇子不敢去寻他的目光，脖子瑟缩着。
但他依旧不服娇娇儿，瞪了小姑娘一眼。
裴奕气势一冷，脸色阴沉得很，裴池裕打了个哆嗦，“我……我保证以后不欺负你了……”
周围的玩伴们都没见过平时作威作福的九皇子这般模样，都好奇地站着围观。
裴池裕面对他们依旧是跋扈的模样，吼了一声，“看什么看，本皇子要去西花园看孔雀，你们还想不想去了！”
他又暗暗瞟了眼蔺娇娇，不服气地跑远了。
身后跟着一大群半大的孩子，呼啦啦地都跑了。
他们都想看孔雀。
裴奕蹲下身跟蔺娇娇平视，小姑娘此时开心极了，两颗小虎牙都笑得露出来了。
“娇娇想看孔雀吗？”
小姑娘用力点点头，“娇娇想看孔雀！”
裴奕目光散下点点柔和，“那我带娇儿去看孔雀.”
“好哦！”
不用去看裴池裕的脸色，不被他欺负，蔺娇娇很兴奋。
“我实现了娇娇的愿望，娇娇可以实现我的吗？”
小姑娘迷茫地眨眨眼睛，不明白这么厉害的大人还有什么愿望。
“娇娇以后喊我父王吧.”
就像他是真的父亲那样。
小姑娘皱着鼻子思索了会儿，郑重地说：“我不能叫你父王的。”
“父王是爹爹的意思，可娇儿有爹爹，所以不能叫你父王。”
她笑了笑，“我可以叫你小舅舅啊！跟裴池裕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