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意识觉醒

大家不用看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事实上这已经是困扰她们许久的问题了。常与油墨打交道,多少会在手臂上沾染些,姑娘们都是爱美的,谁希望自己的羊脂玉臂整日黑黢黢的?

吴楚道:“穿上短袖,干起活来更为方便,对大家的身体也有诸多好处。芦花本是好心,只是没经过妹妹们同意就贸然行动,确有些唐突。”

“你截她们袖子也罢,剪我们裤子干嘛?”

吴楚循声望去,见是水车组的杜娟,当下一脸忧色道:“姐姐你有所不知,你们经常踩水车,裤子长了可不安全。我听人说,有好些个姐妹就是因为衣服被车轮绞住,差点儿丢了性命呐!我这可是为你们好。”

吴楚苦口婆心道:“我所做的这些改造,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和舒适着想,可若只给某个人改,不免有偏袒之嫌。若只有少数人这么穿,又难入大流。所以我才自作主张,把所有姐妹的衣服都做了改造,大家一起穿新样式,就不会得觉得不适应了。”

杜娟这才展颜道:“原来芦花姐是一片好心,我等错怪了您。可是……恕小妹冒犯,这些衣服我们还是不能穿!”

“为什么?”

吴楚虽这么问,面上却毫无疑色,他像是已经知道了答案。

戴胜道:“这袖子也太短了,穿得这么暴露,有违礼法啊!”

“这会儿你们知道我什么要说鸽子了吧!”

吴楚神情坚肃,痛心疾首道:“是谁告诉我们这么穿不合礼法,又是谁叫我们笑不露齿,行不露足?是男人!那些男人因为自己喜好而制定出这许多繁文冗节,强制我们女人遵守。什么三从四德,逆来顺受,咱们女人便一辈子给男人为奴为婢,稍有怨言的便斥为愚妇泼妇,口诛笔伐无所不用其极。他们甚至连栗米都不给!可既便是顺着他们的意思,咱们又能得到什么呢?运气好的操劳半生能换来一座牌坊,运气不好的还会招来杀身之祸。商有妲己乱政,唐因贵妃误国。那些个男人总会歌颂自己的功德,而将失败全归咎于女人。他们都这般待我们了,咱们为什么还要守着些破规矩,冥顽不化?”

吴楚叹了口气,道:“我原以为,这朱雀台是女人当家,会和外面不一样。如今看来咱们只是离开了男人,却仍冲不破世俗的牢笼。”

短暂的沉默后,场中突然暴发出热烈而持久的掌声。众姐妹像是瞻仰神明般望着吴楚。这些道理在朱雀台虽算不上稀奇,却无一人看得像吴楚这般透彻。她们只知道自己不再被男人压迫了,从未想到日常言行举止,方方面面仍挣不脱礼教束缚。女人们向征性的换上短袖,短裤,戴盛抓着那裹胸跃跃欲试,却被吴楚一把拦下。

吴楚道:“姐姐且慢,这东西是穿在里面的。咱们虽说不能被男人控制,可也不能犯傻不是?”

戴盛点点头,道:“嗯,妹妹真是句句在理,我回去便换!”

杜娟仍是心有顾忌,缓缓道:“我不想泼大家冷水,但是咱们穿成这样,也不知诸位殿主会不会有意见!”

戴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怕什么,反正我是不会再穿裹胸了,谁敢拦我,我就跟她……”

“你待如何?”

人群中一片唏嘘,原来是昭文殿主晨风来了。她沉着个脸,不阴不阳的问:“这东西不伦不类的,有辱门庭,竟还有人不以为耻,趋之若鹜,你们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众人或是出于羞愧,或是敢怒不敢言,均是默然不语。粗豪如戴盛在晨风面前也是低眉顺耳,大气也不敢出。

晨风继续道:“一颗老鼠屎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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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锅粥,这几天也不知是谁在胡作非为,弄得我朱雀台乌烟瘴气,连你们也堕落了。戴盛你说,这东西是谁的?”

此事不言自明,晨风故意明知故问,就是要让戴盛亲口供出吴楚。戴胜迫于其淫威,小声道:“是……芦花妹妹,”

晨风:“嗯?”

戴盛打了个寒碜:“是芦花做的!”

晨风不怒反笑:“好个芦花,你以下犯上,扰乱昭文殿秩序,我没有计较。没想到你不知悔改,竟还蛊惑姐妹们,干下这等不要脸的勾当。这次数罪并罚,我非让你涨点记性!来人,给我扒了她衣服,赐杖刑七十!”

百灵心里“嗝噔”一下,打吴楚她没意见,可若扒他衣服,那不就穿帮了?她慌忙求情道:“晨风姐息怒啊,光天化日袒胸露背,实在令人蒙羞……”

吴楚擦了把汗:“还是有为我说话的!”

百灵道:“要不穿着衣服打吧,您打个一百两百下都不打紧,就算皮开肉绽也有衣服包着,不碍您的眼!”

吴楚:“……”

晨风冷笑道:“蒙羞,呵呵呵,她还知道害羞!我恨不能扒光她的衣服示众,看她有没有羞耻心!”

吴楚知道在劫难逃,索性豁出去了,昂首叫嚣道:“想扒我衣服就来啊,有本事你亲自动手啊,到时候看谁尴尬!”

“好个不要脸的贱人,我今天非亲手教训你!”

晨风怒极,撸起袖子真的要亲自动手!百灵右拦右挡,急得快要哭了。恰在这时,忽听见一声断喝:“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白鹭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众人均是暗暗为吴楚捏了把汗。方才晨风要教训吴楚,没有人动手,一则晨风不得民心,二来她是昭文殿主,每月的刊物编辑校阅她说了算,刑罚问责可由不得她。白鹭身为天?殿主,大家平日里的言行准则,对错是非,还得由她裁决。谁都知道这位恬静亲和的姐姐执行台规时向来铁面无私,毫不留情。芦花若是被定了罪,那可有得受了。

“白鹭妹子来得正好!”

晨风胆气陡增,她故意摆弄着戴盛的裹胸,先声夺人道:“你看看芦花做的好事,她竟教唆姐妹们穿这个,你说这是不是有辱门风,恬不知耻?啧啧啧,我们朱雀台的脸都让她给丢尽了。”

白鹭接过那羞人的东西,饶有兴趣的看了几眼,道:“这是谁的?”

戴盛忙道:“是芦花,芦花妹妹帮我做的,我那里有旧疾……”

白鹭莞尔一笑,这突如其来的笑容令其他人如沐春风,却让晨风有些摸不着头脑。

“昔年去金陵时,我曾见过这种样式的抹胸。原想带几件给姐妹们的,可惜卖得太贵。芦花姐真是巧手,连这个也做得出来!”

这话令戴盛长出了一口气,其他姐妹听说这东西外面也有,还不便宜,一个个便来了兴趣。先前嘲笑戴盛的反倒开始羡慕起她来,真恨不能自己也能有一件。

白鹭道:“这抹胸是贴身衣物,不示与外人,且有理疗效用,何怎会有伤风败俗之嫌呢?”

晨风一时语塞,又道:“可是他还裁了人家袖子……”

白鹭又道:“这个我有所耳闻,芦花姐对在原衣样式上略作调整,是出于姐妹们的安全和健康考虑,白鹭窃以为并无不妥之处,不知晨风姐怎么看?”

晨风愤愤道:“衣着暴露,招摇过市,若是让那些臭男人看见,岂不毁了咱们清白女儿的贞洁?”

“此言差矣!”

白鹭道:“依白鹭之见,审视一个女儿家的清白要看她内在的操守和品行,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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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靠一身衣赏。古语有云‘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衣着舒适大方是咱们女人与生俱来的权力,倘使不慎露出了什么,也无需羞愧,该惭愧的是哪些明知不该看却还看的人。”

“妹妹说的对极了!”

吴楚接道:“咱们女人何时能有点自主意识?我们穿得少,是因为自己舒服,而不是故意要露给别人看!”

晨风这下是彻底没话说了,原以为庄肃淑良的白鹭在穿衣方面一定会支持她的观点,不想她又是毫无保留的支持芦花。两人偷换概念,把这露胳膊露腿的事联系到“女权”这一神圣而不容置疑的话题上,还说得有理有据,让人无从反驳。稍有异议就会被扣上“迂腐教条”、“老封建”、“奴性”等帽子。晨风不语,想用沉默和白鹭进行持久对恃。她贵为昭文殿主,她不说话,昭文殿众女子也不敢多言。她倒要看看,这两人一唱一和还能闹多久!

白鹭不理,她轻手抚弄着那件裹胸,道:“此物手感细腻,造型别致,说它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芦花姐手儿真巧,不知您是怎么学会制作此物的?”

吴楚讪笑道:“唉,个中曲折,羞与人提。早年为学此术,我可挨了不少巴掌!”

白鹭道:“能否……给我也做一件呢?”

“呃……”

吴楚气血上涌,咽了咽口水道:“我得知道妹妹的……”

“这个我知道,你问我得了!”

百灵接过话,瞪了吴楚一眼:“你不要得寸进尺!”

其他人听白鹭说了此物在外面也有卖,还价格不菲,己是心慕。见她这集贤殿主都开口了,当下纷纷附和道:“芦花姐给我也做一件!”

“我也要,我也要!”

“还有我……”

百灵也想不到吴楚随便做的东西居然这么受欢迎,她眼珠儿一转,立时想到了主意,高声招呼道:“姐妹们别着急,想要的都来我这儿登记!”

一时间人潮如涌,众女子将百灵和吴楚围得水泄不通,几乎每个人都想拥有一件这新奇玩意,有的人还要了不止一件。白鹭一时有些后悔,她本来只是想帮芦花解个围,没想到竟有这么大的反响。而在晨风看这,这在某种意义上也反映出自己和白鹭在台里的影响力。她心中怒妒交加,却又没有办法。

“闹够了没有!”

晨风一声厉喝,只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她凌厉的眼睛扫过在场每个人,义正严辞道:“芦花入我朱雀台不久,许多东西她不懂,咱们应该多带带她,给她更多机会学习,以便尽快融入这里,而不是奴役她,使唤她,把她当丫头看待。你们这般待她,良心上过得去吗?”

众人皆是面有怨色,百灵小声道:“不是你让他洗衣做饭了吗……”

晨风道:“芦花,从明日起你来昭文殿,姐姐我亲自教你,若有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晨风……姐!”

吴楚擦了擦眼角,泣声道:“您对芦花一直关爱有加,如此优待,真是令人……啥也不说了,姐,我谢谢您,我……我谢谢您全家!”

他精湛的演技,传神的动作,以及那妙到毫巅的颤音,险些让人以为这是真情流露,在场不少人都被感动得忍俊不禁。就连白鹭也噗嗤一声,抿嘴道:“芦花姐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

晨风目如火炽,一脸慈爱的笑容:“无妨,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你会习惯的!”

白鹭面色微滞,找了个借口支开众人:“发版之日将近,姐妹们需勤勉用心,不得懈怠,快去干活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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