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孔明至刘永聪颖

刘备环视殿上众人,赵舒俯身在地,丝毫不作退让,陈到不死,便很难善罢甘休,自己乃是堂堂九五至尊,难道连一名忠心耿耿的部下都保护不了?刘备凝视陈到,久久不语。严鹏见刘备仍不下决心,乃数以目示天翼。天翼本五溪之人,对皇帝二字向来看得极淡,他虽不谱时事,却也深知我的权势愈大,他大仇得报的机会也就愈大,见严鹏有意,便上前厉声喝道:“此人欲害将军,陛下犹豫不决,是何道理?三军将军皆在宫外等信,陛下不肯,臣便亲带将士入内杀之。”

“住口。”赵舒急忙出言喝止,又向刘备道:“天翼将军蛮方之人,心直口快,冒犯天威,望陛下勿怪。”等天翼俯身请罪,复道:“臣属下将军侍臣甚忠,陈到刺臣,陛下若不严加惩处,惟恐众位将军不服,微臣难以弹压。”

刘备终究还是有几分脾气,勃然道:“卿是在胁迫朕么?”赵舒乃朗声答道:“微臣不敢,只是据实而言,陛下若真不忍杀陈到,就请赐微臣辞官告退便是,部下将士如何,皆由陛下另使人统率。”xuqi.org 海豹小说网

荆州兵马都是赵舒心腹将领,谁人能代为掌管?刘备何尝不知其不可能,只是低声道:“爱卿言重了。”又数目示陈到,后者知不能免,大声道:“臣负陛下,其罪当死。愿陛下善保龙体,完成霸业。”言讫,叩首再三,乃起身大步出殿而去。

顷刻之后,左右奉上陈到首级,刘备颓然挥手,道:“既已伏诛,念其前功,可厚葬之。”严鹏又待要言,赵舒却不忍为之太甚,乃点头称是。刘备又复道:“卿若无事,可先暂退,朕已乏矣。”我只得与严鹏二人告退出殿,行出数十步,便听黄皓惊呼“万岁”,想是刘备悲愤过度,晕厥过去。

陈到已死,桓易重新布置城防,皆用荆州之兵,城中原有千人尽重赏之,收于营中,杂以心腹兵马监视。赵舒回原在白帝所居故宅,一面使人借刘备之名报之赵云,吴懿,一面使人知会叶枫行事。

诸事处理完毕,赵舒乃问严鹏道:“为今之计,先生可有以教我?”严鹏自江夏兵败,便弃刘备而归赵舒所用,连日白帝消息多是他与黄皓传答,虽然还不能依为心腹,但以其才智,请教随后之事,也无不可。

严鹏见左右皆赵舒心腹之人,也欲显其诚,并不推辞,道:“将军此时将陛下掌于手中,得占先机,以某愚见,有二策可供将军抉择。其一,借陛下之名,尽起大军护送西入成都,与孔明一争高低。只是孔明之智,赵云之勇,将军未必一时能下,而荆州四战之地,将军轻离又恐为他人所算。”

赵舒点了点头,严鹏所言,也正是赵舒心中所虑,成都形势如何,不得而知,贸然前往恐有不利,荆州又有后顾之忧,是以虽有刘备在手,却也不敢轻率行事。严鹏见赵舒点头,又继续道:“其二,如今将军与孔明分掌权柄,又得陛下在手,不妨以此与孔明结成盟约,分领荆益,各施明政,广修战备,以为唇齿,共图天下。不过此乃慢计,且不知孔明心意如何,若孔明与将军结盟,阴损之,则荆州不易守。”

赵舒无孔明素无仇隙,也曾想过共存共荣之事,不过赵舒自思才智不及孔明,若不及早图之,终是祸患,怕日后一旦有变即为其所算,如今刘备新败国中空虚,虽无必胜之势,却也略占先机,或者可以可以一搏。赵舒乃谓严鹏道:“与孔明结约,无异与虎谋皮,恐终为所害。先生二策道尽吾心中疑难,就无解难之策?”

“将军何惧孔明甚也?”严鹏笑道:“权衡二策,窃以为荆益交通不便,将军欲全得两处,恐顾此失彼,不若借此之机,划建平,上庸等郡为己治,发展壮大以图后计。将军畏孔明,孔明亦惧将军耳,为今之势,外有魏吴,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孔明志在天下,既不能并将军,也只好求全而谋曹魏。一旦天下有变,孔明出秦川,将军攻宛洛,事便则孔明得西北,将军却取中原腹心之地,孰优孰劣,将军自省之。”

话虽是如此,但孔明是否能合严鹏言语,尚未可知,且荆州乃魏吴皆欲得之地,赵舒若无川中为援,怎能久守?孔明在西川,关羽尚且不救,岂会救赵舒?赵舒站起身来,缓缓踱了几步,想要夺取西川固然不易,与孔明诚心结盟,互相为唇齿,却是甚难。严鹏见赵舒犹豫,乃笑道:“将军是不知孔明心意,是以难取舍?”

赵舒点头长叹道:“孔明其志甚大,恐不能容我。天无二日,我终不能与孔明共掌大权。”

“将军此言差矣。”严鹏又道:“陛下东征失败,国中精锐尽失。孔明久在成都,已成有势力,急切除之,岂不闻两虎相争,互有所伤?纵使将军得便,只是让魏吴获利,诚不可取。”

赵舒猛然抬头,看着严鹏道:“先生是为孔明为说客乎?”

严鹏一怔,“哈哈”笑道:“将军疑我?”又正色道:“吾生平无所愿,只望能缴平江东,尽杀孙氏一门。汉室强盛始能成焉,若分崩离析,鹏之心愿何时能了?自陛下驾幸白帝,将军得掌荆襄,孔明便使人结交与我,欲与将军共图天下。”

赵舒不知他与江东孙家究竟有何仇隙,乃疑问道:“孔明如何知汝与吾相善?”

严鹏叹息道:“此便是孔明过人之处,我与将军之事,陛下尚且不敢确信,孔明便能一眼洞悉。不过将军诱使黄元起兵,却应该是大出他意料之外,否则也不会留下白帝空城与将军。”

赵舒“嘿嘿”一笑,能让孔明出乎意料之外,却也算深感荣幸。严鹏见赵舒面有得色,也笑道:“孔明先虽不知道黄元乃将军挑动,但其一路东来,孔明也必然有所觉察。少则两三日,多则七八日,孔明只怕也会亲来白帝。这数日之中,是战是合,将军尚可仔细思量。”

黄元一直往着白帝城来,孔明必然能觉察不妥,现在多半已在来白帝城的路上。他若真有心与赵舒携手共谋天下,未尝不是件好事,确实值得斟酌一番。严鹏知此事不易决断,乃行礼告辞离去。

赵舒转眼看着天翼一脸不愉,又记起他是为报大仇而随自己,赵舒若与孔明联合,势必不能再与赵云为敌,天翼自然不高兴。究竟该何去何从,着实让赵舒颇费思量。

翌日,陈到所部军马在吴懿等川将引领之下回到白帝,赵云却带着亲信奔往成都。看来赵舒斩杀陈到确实有着杀鸡儆猴的震慑效果,连赵云也不敢轻来。至于陈到部下军马,赵舒恐怕其为乱,乃命吴懿为督,屯在城外,曰:“此互为犄角之势。”不过陈到部下皆是精兵,赵舒总得想着收编过来,乃以其破贼有功,大加赏赐。又当面向刘备保举吴懿为左将军,让刘备看吴懿的眼神大变,心不甘,情不愿地下诏册封。吴懿也自知辩解无益,何况白帝城内诸事皆归并于赵舒,只好坦然受之。是夜吴懿携其族弟吴班来赵舒府中拜谒,毕竟是国舅之尊,赵舒竭力拉拢,他也用心迎合,是以两下相谈甚欢。又次日,叶枫取黄元首级来献,获其降兵上万,赵舒乃择其精锐,遣其老弱,又得兵数千,由是白帝城中局势暂定。

严鹏所言不假,孔明确实亲自带兵前来白帝城。听到孔明在城外请见,赵舒急忙与桓易等人出城来会,遥见孔明,赵云立马阵前,乃笑问道:“丞相何来迟也?”

孔明打马上前两步,轻摇羽扇,也笑答道:“将军行事,亮颇不及。”此时他已年过四旬,却仍风流儒雅,赵舒虽不改容颜,也不禁自惭。孔明又道:“黄元叛乱抢掠数郡,将军只来一日,便使元凶授首,真可喜可贺。”

“此皆陛下洪福。”赵舒又问道:“丞相不欲入城觐见陛下耶?”白帝城中皆赵舒心腹,对孔明而言,便是龙潭虎穴,但刘备就在城中,孔明为人臣者岂有不进城参拜之理?赵舒冷眼望着他,看他如何作答。

孔明神色如故,笑道:“吾此来一则为黄元之乱,二则护送二位王爷前来探望陛下病情。”刘备共有三子,除去众所周知的后主阿斗,还有刘永,刘理二子。在刘备称帝之时,均封王爵。难怪孔明有恃无恐,却是用着这二人做挡箭牌。

赵舒心中暗骂孔明奸狡,口上却惊道:“原来二位王爷至此,可速请出,容吾参拜。”孔明乃道:“有请二位王爷。”身后军马急忙分开一条大道,便有一车驾使出,上立二少年,俱是亲王服色。赵舒急忙与众人下马,跪拜道:“微臣拜见二位王爷千岁。”

两人年纪虽幼,却都是皇家之后,自有一番威仪,并不惊惧腼腆,刘永稍长,乃道:“黄逆谋反,全赖将军威武,孤闻父皇病重,太子又监国成都,是以孤与弟前来行人子之孝。烦将军在前引路,使孤探视父皇病情。”

“遵旨。”赵舒乃起身肃立一旁,恭声道:“两位王爷请。”孔明于是命偏将领军在外,带赵云拥簇二王车驾入城而来,前后数百余骑,即便我想下杀手亦难。赵云刚行至城下,便听天翼喝喊道:“赵云狗贼,还我族人命来。”从我背后抢出,举刀便杀向赵云。

我带天翼前来,便是想借他血气与桓易合力战杀赵云,可此一时,彼一时,刘备二子在前,岂可惊驾?赵舒转眼看着桓易,本要怨他不曾阻拦,却见其手按腰间,想是被天翼所伤。赵云保护孔明而来,本就凝神警戒,天翼卤莽上前,焉能得手?两人武艺原就相去较远,赵云又在马上,几合便将天翼撅倒在地,枪尖直指其咽喉要害。

“赵将军且住。”赵舒还不曾开口相求,孔明便先阻止赵云,转眼对赵舒道:“将军欲使人惊王驾耶?”

赵舒急忙向二刘请罪,道:“微臣岂敢。”只好将赵云屠杀五溪一族之事说出,又道:“天翼将军为报父亲族人之仇,是以冲撞王驾。愿殿下念其情由,宽而恕之。”刘理年幼,逢此变故已将身体躲在其兄之后。还是刘永开口道:“既已一殿为臣,此私怨当屏弃之。赵云将军忠心为国,五溪一事,必有缘由,改日孤亲自为二位将军调解,冰释误会,一同为国效力。”

“赵云杀我……”天翼还待要开口喝骂,叶枫却早已抢上前去,将他嘴巴捂住。赵舒急忙道:“天翼将军情绪激动,请先告退。”等刘永点头之后,便让叶枫带人将其拉扯下去。几番言语,倒让赵舒觉得刘永聪颖,远胜后主刘禅,怎么一父所生,却有如此大的差别,不禁暗自称奇。刘永既不加罪,孔明也不再言,赵舒乃上马与二王车驾一起前往刘备行宫。城中宿卫已经全换成荆州兵将,孔明愈入城内,神色也愈见沉重,赵云在身后仍旧一丝不苟,持枪护卫。

比至宫门,黄皓早带了一群内侍等候在前,见刘永二人也在,急忙上前行礼。然后宣诏,众人始入宫内。原本面君皆不得佩剑,赵云却并不卸下,门口侍卫待要阻拦,却被他瞪了一眼,便不敢多言,只是拿眼睛望着赵舒。

赵云名镇天下数十年,其虎威非常人能冒犯。赵舒也只好听之任之,示意退开。既然赵云不肯卸剑,桓易也就只好带剑而入。刘永看着二人如此,眼中寒光一闪而过,众人都不曾觉察。只有赵舒时刻注意着他,心中越加起疑,见二人如此藐视宫禁,莫非在刘永心中已有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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