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出嫁

过了两日,荣国府突派了王熙凤来接黛玉,说湘云要出嫁了:“老太太说,你们姐妹一处长大,趁着现在方便,让我带你们去史家看看云丫头,你们姐妹之间,有什么知心话,也好说一说。”

黛玉:“怎么这么突然?”

王熙凤笑着说:“我也不清楚呢,所以明天送你们去,正好问一问保龄候夫人和忠靖候夫人。”

第二日一早,黛玉同惜春一道随着王熙凤前往史家,却不想探春比她们还到的早些,这会儿已经在湘云的屋子里同湘云讲话了。

“皇后娘娘怜惜,让我来同昔日的姐妹们说说话。”探春如今已经住在宫里头去了,以皇室郡主之名,黛玉惜春等人要行礼,忙拉着不让,“咱们私下里,不必如此了。”

湘云素来是个直爽的,这会儿请姐妹们都坐了:“咱们姐妹相聚,虽然人不比以前多,到底也该热闹一番,可惜了,不然咱们作诗玩倒是好的。”

见湘云还是高高兴兴的样子,黛玉不免佩服她起来:“到底是云妹妹,什么时候都很有劲儿。”

湘云正要说话,就听见外头竟然说孙夫人来了,一时间姐妹们都有些意外,竟没有想起孙夫人是谁。除了黛玉,莞尔一笑。

等着迎春进来,众人才回过身来,湘云率先道:“二姐姐也学坏了,让我好生猜想一阵。”

迎春在孙家过得不好,姐妹们都是知道的,因此探春就问,迎春今日是如何来的。

“他如今得了林妹妹家的帮助,得到了一个指挥使的位置,如今不是就要去东南了吗,听闻史家表叔也要去东南,自然要来的。”迎春这么一说,倒是让探春等都很好奇。倒忽略了孙绍祖今儿来史家这一点,不过是孙绍祖想借机又跟史家也攀一攀关系。姐妹们忽略了,没人发问,倒省了迎春尴尬。

“怎么,”湘云先问:“林姐姐,郑大人不是管刑部的吗?”

迎春看了看黛玉,这才将郑家大爷在兵部任责,牵线帮忙的事儿说了。

“如此一来,二姐姐倒是能松快一些日子的。”探春听了就明白过来,想着今日来看湘云,便问湘云,“我听闻卫家公子也要去前线?”

湘云点了点头,其实关于她要提前成亲的事儿,婶娘与她说的很明白:“我知道姐妹们替我担心呢,许多事儿不需要说出口,大家都懂。这一去还不知道会如何呢,若是他上了战场出了意外,我有可能就和大嫂子一样,甚至还不如大嫂子呢,大嫂子起码还有兰儿。其实这个节骨眼儿上,我们家拖一拖时间,也是可以的。”

湘云说的直接,但事实就是如此。若是史家拖着,卫家也不能说什么的。但一旦成亲了,丈夫去了战场若是牺牲了,湘云就要守寡了。可卫家此时上门来提议将婚事提前办,理由也说的分明,史家要拒,当然是可以的。

“你们肯定不知道,其实我叔叔与堂兄,都是要上战场的。”湘云告诉几个姐妹,“我那堂兄,原本也是订了亲的,是管家的嫡出的三姑娘,可如今那管家的意思,就是要等着我堂兄回来再举行婚事。管家的老爷是山西道监察御史,正是得用的时候,咱们家呢,不过空有一个侯府的架子罢了。两个叔叔虽当值,可不是什么要紧的差事,管家心疼女儿,也是正常的。”

湘云这些话一说,黛玉探春等都沉默了。因为湘云说的是实在话,管家这样做虽然有点儿不地道,可为了自家女儿好。

探春尤其心情复杂。

王夫人自然不是真的慈母,贾政却当真是个慈父。可这个慈父却一心一意相信当家太太会善待庶出子女,友爱隔房的侄儿男女。

她进宫前,贾政特意叫了她去书房,谈了一通话。可到底,贾政再心疼她这个女儿,也没有开口,也没有办法,让她不用去和亲。

“我二叔和堂兄要去,也是为了家里,一个大家族,坐吃山空,哪里能成事儿呢。”湘云如今是彻底长大了,想起小时候总喜欢去荣国府玩,其实还不是因为去了那边排场大,又跟着老太太舒舒服服的,不像在家里头那么节省,又要做许多活。可现在才知道,叔叔婶娘也是很艰难的。

史家的几个妹妹,这些年其实过的比她还节省,做的针线活比她还多。就是卫家这门亲事,也是叔叔婶婶费了功夫,才帮她争取到的。否则,说不定她也得跟探春一般,去宫里让皇后娘娘考校一番。虽说未必会选她去和亲,可早早定好了不错的亲事,也是叔叔婶婶的慈爱之心。

兴许,与亲生的女儿比起来,叔叔婶婶自然是将她排在后头的,可在大事上,不管出于面子功夫还是什么考虑,终究是排在了前头,她就得感恩。

探春姐妹听了这话,更是想的多一些了:史家的男人,还知道要去谋划前程,而贾家呢,却一个一个的都窝着。除了贾政当差,府里可没有一个能顶事的。

“而且,卫家与我们家,也是多少年的往来了,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湘云有些话,也没有说透,她与卫若兰,这么些年都认识的,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知道的,嫁给他,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她也愿意,为着卫若兰,早点嫁过去。

“所以姐姐妹妹们只管放心吧,而且我想,上苍应该总会眷顾我一些的。”湘云打小父母双亡,她觉得上天总不至于对她这样残忍的。

探春见湘云如此想的开,倒是笑了:“既然如此,那咱们姐妹也别这样沉重的表情了,很该说些开心的话。”

黛玉见他二人如此看的开,点头赞叹道:“两位妹妹真真是女中豪杰的人物,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说些丧气话了。”一时又问湘云一切准备的如何了。

湘云这边因提前了好些日子,自然有几分忙,不过也都还好:“婶娘早就开始替我们姐妹准备嫁妆的,该准备的大物件早就备好的,如今也不用很忙。”

反倒是迎春听了,不免感叹了一句:“可见你婶娘疼你。”

想一想自己,虽然父亲在,却又如何呢,那样匆匆出嫁,嫁给一个那样的人。本来她都快要熬不下去了,却意外得了黛玉的镶助。一时想到孙绍祖要随大军去东南,少说一年半载,多则三五载也可能,心里头又轻松了。

一时黛玉又想起来陶浅说过的话:“我听闻,这一回大军许多要随着三妹妹出嫁时候动身的,二姐夫已经是定了那时候出发的,只怕云妹妹这里表叔他们,也是那时候,如此一来,倒是能有个照应的。”

探春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皇后娘娘前日还问我,要不要有兄弟去送送我的,我想着如今宝玉那个样子,唉。”

黛玉反而说:“三妹妹,我那时候回扬州,是琏二哥送我,琏二哥在外行事,倒是能与人往来交际的。”

探春那时候倒是没有想起来贾琏来,黛玉一提,她也有了几分想法。

“姐妹们都来了,可惜宝姐姐不能来。”湘云虽然后来对宝钗的许多做法很有意见,可到底还是姐妹一场,有些感叹。

“如今二嫂子管家,一摊子事儿。她家里头又是那样子,还得回娘家帮忙,筹办宝琴的婚事。”探春倒是替宝钗说了一句:“不过等你晒妆那日,她是要过来给你添妆的,到时候啊,你们就能好好说话了。”

未出嫁的姑娘,却是不能来添妆的。今儿各人便将自己准备给湘云的东西都带过来了。她们也不要别人知道,这样私下给了,只要湘云喜欢便成。

一时有史太太的丫头来请吃饭,姐妹们便一同过去。下午又陪着湘云挑了会儿料子说了些话,然后王熙凤便带着她们姐妹回去。

五日后,湘云出嫁,婚礼还是很热闹的。

只是黛玉并不能去送嫁,想起湘云虽然算是嫁得心上人,可卫若兰再过些日子便要随大军开拨,远赴东南,结果未知,正是:世事如棋局局新。

更担心的是,探春名为和亲郡主,实际是要去岛国做探子,当内应,将来若是两国开战,探春的结局,她都不敢想。

一时难过起来,落了一场泪,到底收拾了情绪,想起许久没有见戴语了,于是她主动去看戴语。

不想戴语却正在开演唱会。

七政得的毕业巡演,从三月北京的首场开到现在,已经只剩最后两场了。

黛玉旁观看了半场演唱会,着实被吵得脑瓜子疼,想了想,还是决定隔天再来找戴语。

戴语上午才飞回京,回到家里,一觉睡到晚上七点,起来吃了饭,黛玉便来了。

看黛玉眉间染愁,戴语方才问:“怎么许久不来找我,一来,就情绪这么低落?”

黛玉:“再过几天,三妹妹便要以郡主之名,和亲海外的岛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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