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孤独一人羡慕团圆

农历八月十五,清风飒飒,虫雀啾啾。

道路上空倒挂的油纸伞随风摆动,配合着团圆的舞曲。

上午七点,院子里脚步窸窣,有人压着音量说话,耗子磨牙齿似的,有一点儿细微的动静。

霍正楷驶出大门,油门都没踩就遇到了寒暄的路人。

“昨晚热闹……我家小女儿卖炸洋芋卖了一晚上,哎哟,谢谢你们,还是你们有本事……”

老太太满口牙齿掉得七七八八,说话不兜风,霍正楷摆摆手说不客气,没耽误太久,礼貌应付了两句就走了。

林酒猛然一惊,直挺挺地僵坐着。

她做梦了,入梦的是霍正楷。

她梦见赖床不起,霍正楷就连人带被子把她端抱到客厅见家长。

呼……呼……

呼吸顺畅后,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下床,先看了看昨天霍某人送的礼物——油纸伞和人像画,随后又深深嗅了一口桂花。

花香沁人心脾,但不干扰她双目迷离。

磨蹭了一会儿后,她推窗看景,顶着蓬头等待浑浊的视线复明。

只见楼下一派谈笑风声、其乐融融的温馨,大门敞开,车屁股消失在视野中。

想起来了,开车的是霍霍正楷,他去机场接爸妈了。

当老板的讲究信誉,一言九鼎是君子作风,霍家三辈传讯守规,教的第一条就是守信。

霍正楷父母谨言慎行,拿生意法则约束自我,说了的事就要执行,所以两人真赶在八月十五来看霍正楷了。

张敬臻的父母正和谭蓉一边捡菜,一边聊着自家儿子的八卦。

张敬臻调皮,从小到大就是个活泼的显眼包,所以故事说起来没完没了。

故事有趣,包括但不限于他3岁尿裤子,5岁和同学去公园里捡龙虾却被钳子夹破了手,哭了两天,以及8岁在小区逗猫,被一只体型肥硕的黑猫挠了两爪子,又哭了两天。

林酒偷听了一会儿,嘴角也不自觉上扬。

良久,她拍了拍脑袋,怔了几秒,又恍然大悟,张敬臻父母落宿楼上,就睡在她隔壁的隔壁。

来者都是客,自家地盘上,她更不能怠慢游客,赶紧起床。

昨天,他们送走最后一批游客已是半夜,肚子咕呱饿的厉害,几人又去林业家吃了夜宵,一通折腾,回来时已经四点。

太疲惫,太仓促,她清楚记得省了洗漱环节直接睡觉,怪不得一觉醒来满脸油腻,只是……刚合眼如梦,她又听到一阵低沉的啜泣。

张敬臻妈妈哭了?

带着疑问,她钻进了卫生间。

楼下,李明瑞牵着弟弟,带着猫猫队去鸡圈捡蛋,路过养鱼的黑缸时,还顺便喂了点粮。

林康一早就喊走了张敬臻,为了拿出诚意,用最高规模接待来客,他打算用最新鲜的农家食材展示一下不俗的厨艺。

两人驱车到山下,随后又换了马力大的油摩托上山。

隔壁村水库养了鱼,花白鲢肉质鲜美,适合多种做法,水鸭子油脂少,适合焖酸菜鸭……

他早在心里列了菜谱,只待挥刀舞铲,大展身手,当然,这么隆重的主要原因还是自家妹妹和霍正楷谈恋爱。

一来,他不想让两人的父母担忧自家孩子在他乡的生活,二来,林酒和霍正楷恋爱,无论二人是否能修成最后正果,走到婚姻那一步,但此时此刻,于他来说这就是林酒和家人第一次见公婆,作为林酒的兄长,他有理由严肃以待。

林业也没闲着,但他手里的事还差一点没忙完。

父母还在西安看大唐不夜城的盛世演出,却没忘叮嘱他基本礼仪——给长辈送礼,所以他一早就起来清点月饼瓜果,幸好前几天陆续送的差不多了,眼下还有最后两家。

搬完了东西,他扶着腰叹息着松了一口气,是惋惜也是无奈。

往年,林家的中秋节是村里最排场的。

林康林业是同辈里最成器的,所以团圆席都是在两人父母家办的。

杀鸡宰羊,烹鱼煮虾,热热闹闹地操办一场席,喊来旁支的亲友,一大家子人团圆过中秋,但今年不行,林家太波折。

伞坊着火,祠堂失守,油纸伞的事闹太僵,所以今年的中秋席谁也没好意思提,索性自家关起门来自己吃月饼算了。

林振家的老房子旁边有一座低矮的红砖平房,房子外表未进任何粉刷,肉眼可见粗糙。

红砖经风吹日晒,从砖红色退成了寡淡的橙色,像老者龟裂发黑的皮肤,时光摧残,只剩残败。

老人刚给屋子的收藏擦完灰,此时正扶着太师椅喘粗气。

没人知道他屋子里的这些老古董是从哪儿来的,亲儿子林振也不知道,但他问过,是送的,是买的,又或者是某些不明手段,老人笑而不语。

白茶清透,香气袅袅,他一件一件的看了过去,年代太久远,其中几件东西是父亲传给他的,他倒是彻底忘了来路,也忘了真假。

压轴的是两个大物件,楠木桌的左边坐着一尊慈眉善目的菩萨,手里还托着一个氧化变黑、分辨不出的法器,右边的架子上则是一个瓷制缩小版的秦始皇兵马俑。

方正的高脚桌上,堆满了不知年代的瓷瓶、土陶、锦盒、香炉……满目琳琅,像个小宝库。

门口的墙边挂着一件被虫子啃食,耗子撕咬过的破烂蓑衣,一旁还有他亲手制作的木头架子。

架子选的上好松木,三四十年也没生虫子,依旧坚毅牢靠,架子上陈列着他做油纸伞多年得到的嘉奖,有手写的信件,还有打印出来像奖状一样的证书,不怎么值钱,但瞧高兴。

视线再滚动,是一堵格格不入的青绿水泥墙。

早年的人盖房都凑合,内墙也不兴上白腻子,所以他屋子里的墙也是原始的青绿水泥墙面。

经年累月,墙上开了裂缝,潮湿的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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