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问题。”
“双拳的人死光了，四手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我问了。”
“那人说，双拳里面有他们的人，临死前把消息传了过来。”
秦少游默不作声。
所谓猫有猫道，地下江湖的人，当然也有他们独特的生存法则和智慧。
他自言自语道：“照这么看。”
“东城那一带，不仅有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甚至极有可能牵涉到那些刺客。”
“因为如果只是司徒万里的话，他已经被我们抓了，他们就算迁怒，也没必要杀那么多人。”
“我断定。”
“东城的双拳帮一定接触过那些刺客，甚至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
蒙守缺狠狠的扒了几口饭。
含糊道：“我也这么想。”
“但没用。”
“他们全死了，死无对证，查无可查。”
秦少游皱眉思索。
蒙守缺忽然又道：“对了，四手帮的人还告诉我一件有意思的事。”
“你猜……”
“双拳帮从各地拐来的女人，都送去了哪里？”
秦少游没说话。
他现在哪有心思去想这些烂事？
但蒙守缺还是嘲讽的笑了笑。
“妙音坊！”
“就是我们去过的那家青楼！”
“我还听说，大秦三十六郡，除了咸阳，各地至少还有七八家妙音坊！”
秦少游哑然失笑。
这是青楼连锁店？
他随口道：“我好像记得你说过，妙音坊的幕后东家……是冯家？”
蒙守缺重重点头。
“对！”
“你不觉得很有意思么？”
“冯家，一等一的权贵豪门，可他们居然私底下和什么双拳帮做这种勾当！”
“恶心不恶心？掉价不掉价？”
“他们的妙音坊残害了多少女子？”
“我现在只要一想到，我曾经喝过冯半城的酒……我就恨不得吐出来！”
秦少游……不予评价。
还是蒙守缺太单纯，他生活在象牙塔里，没有真正接触过世间的残忍与恶毒。
像冯家这样的豪门，有几个是干净的？
哪个不是光鲜门楣下，埋葬着无数血泪？
尤其是真正掌握权柄的大家族，就连他蒙家也未必那么干净。
但这种事，怎么说呢。
司空见惯。
充其量也就是有点意思，八卦新闻。
和秦少游目前要查的案子没有一点关系，他也懒得多想。
……
沉默了一阵。
可能是因为双拳帮的被灭口，意味着城东这条线也断了，导致气氛有些低迷。
蒙守缺主动问道：“你那边怎样？”
“有没有查出什么？”
秦少游面无表情。
“我查到我当初走出冷宫，是被一个叫王余的内侍，诱骗了出去。”
“他摆明了是要把我送给刺客。”
“王余？”
蒙守缺重复了一遍。
“然后呢？”
秦少游摇头。
“没有然后了。”
“我遇刺那天，章邯就查过这个人，他当天就被灭口了。”
蒙守缺眼神古怪。
“就是说，你今天没有任何收获？”
“查到了一个王余，还是个死人？”
他在鄙视他。
虽然他没说，但他就是这个意思！
秦少游下意识就要反唇相讥，说的跟他有什么收获似的。
然而。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忐忑不安的幽幽声音。
“公子……”
“奴好像认识你说的王余……”
……
她说的是认识。
而不是知道，或者听说过。
秦少游豁然扭头。
宫女冬阳。
直到这时。
他才终于意识到，他和蒙守缺说了这么多，竟然忘了回避采薇！
又是青楼，又是灭口。
小丫头哪能听这些？
虽然她看起来专心消灭食物，心无旁骛，但那也不行。
秦少游顾不上理会冬阳。
他脸一黑，先跟夏阳道：“你带帝女先回房，时辰不早了，该睡觉了。”
夏阳盈盈屈膝，眼睛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冬阳。
采薇很是不满。
“不要！”
“我还没吃饱呢。”
反正你也没吃饱过。
秦少游格外坚决：“听话，去睡觉，要不然明天就没有晚饭了。”
果然。
对付吃货只有食物。
采薇再不情不愿，也只能跟着夏阳起身，先回大殿。
然后。
秦少游这才看向冬阳。
或许是因为夏阳的眼神，或许是别的原因，这会儿的冬阳满是局促。
她十分紧张的捏着衣角，深深低头，连呼吸都在克制。
见状。
秦少游用尽可能温和的口吻，说道：“你怎么认识王余？”
冬阳鼓起勇气。
她抬头，迎着秦少游温和的神情，她努力平复她的情绪。
“奴和姐姐入宫时间不长。”
“我们入宫的时候，王余也和我们在同一批……”
“当时宫里有人教导我们规矩、礼仪。”
“就认识了。”
秦少游微微颔首。
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他记得西门禁卫也说过，王余确实入宫时间不长。
他又问：“你还知道什么？”
“比如这个王余是一个怎样的人？”
“或者说，他有没有说过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话？”
冬阳想了想。
低头道：“在奴那一批，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所以奴才会记得他。”
“他在宫外有大靠山。”
“奴记得，他说过，哪怕是宫里的赵府令也不敢拿他如何。”
连赵高他都不怕？
这个内侍……这么猖獗？
秦少游和蒙守缺不动声色交换了一下眼神。
蒙守缺胡乱的摆了摆手。
“你不要怕。”
“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我和你们公子，都是好人。”
“不管出什么事，有我和你们公子在，保你无事。”
“你好好想想，他有没有提过他那个大靠山？”
话是没问题。
也可以这么说。
但秦少游怎么感觉，这话从蒙大少嘴里出来……好像有点不像好人？
他和蒙守缺都是静静的盯着冬阳。
好一会儿。
冬阳蚊子一样的声音轻轻响起。
“奴想起来……他好像说过冯大人？”
“赵府令不敢得罪冯大人。”
……
冯大人，冯家。
一个当朝三公，一个当朝九卿，赵高当然不敢随意招惹。
妙音坊，冯家。
和城东双拳帮暗地里有勾当，他们青楼的女子，都是来自双拳帮。
蒙守缺匪夷所思，瞪大了眼睛。
秦少游长长吐了口胸中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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