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秦少游第一次卜卦。
卜的是倘若他去小巷查探的结果。
他怀疑他卜了一个假卦。
怎么可能会是上上大吉？
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去那里探查，能查出个什么结果？
总不会那帮刺客直到现在还潜藏在咸阳城里？
他们得多嚣张？
秦少游很难相信。
但他还是决定去查探一番。
起码也能印证他这一身术士修为，卜卦的结果，可信度究竟有几分。
……
时间缓缓流逝，大约过了两个刻钟，蒙守缺总算下来。
他不可能遇到任何麻烦。
不管这个妙音坊的后台是谁，多有实力，面对蒙家这样的大秦顶级豪门，只能低头退让。
所以秦少游问都不会问，一看到他下来，他也就抬脚走向对面。
不过。
他不问，不意味着蒙守缺不会说。
这厮跟在他身后，用一种很得意的口吻，洋洋说道：“想不到啊想不到。”
“妙音坊的后台居然是冯家。”
“难怪冯半城这鸟人这么有钱，敢情家里是开青楼的啊。”
“话说皮肉生意都这么好做？”
“下回见了冯半城，老子怎么也得让他大出血。”
秦少游无奈。
他怎会听不出这厮啰里巴嗦，就等着他开口去问。
他确实对他说的这些毫无兴趣。
但考虑到不管是在府衙，还是在青楼，蒙守缺都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他还是勉强做一回他的捧哏。
他漫不经心道：“冯半城是谁？”
果不其然。
他一说话，这厮顿时眉飞色舞。
“冯半城你都不知道？”
“哦对，你一直在冷宫。”
“那冯劫、冯去疾总该知道？”
“一个是我大秦御史大夫，堂堂三公，一个是少府，位列九卿。”
“怎么说冯家也是一等一的豪门氏族了。”
“不过嘛……”
“比起我蒙家，总归是要差那么一点点，你说气人不？”
秦少游心头恶寒。
他是真不想和他说话了。
但蒙守缺又道：“说起来，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残忍？”
“好好一姑娘，你说断腿就断腿？”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你心性怎么这么歹毒？”
秦少游忍着。
一直等他骂痛快了，他才呵呵道：“我要是没记错，是你动的刀？”
蒙守缺脚下一个趔趄。
忽然意识到，还真是。
他哑口无言。
消停了一阵，他又问：“为什么非得打断她的腿？”
“你应该知道，如果我们亮明身份，她不可能故意隐瞒。”
秦少游权衡一番。
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坦然道：“是，今天我们亮明身份，她会如实交代。”
“可倘若今天来的不是我们呢？”
“她太贪心了。”
“类似的事情，万一她遇到一个脾气不好的，可能真会要了她的命。”
“现在就很好。”
“往后即便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也会长记性，想起她的疼。”
蒙守缺若有所思。
脚步慢了半拍。
他看着身前那道挺拔的身影，悄然失笑。
“雷霆手段慈悲心啊。”
“你这个公子……我喜欢。”
……
一路走，一路聊。
穿过小巷，他二人便也出现在了一片居民区前。
一座座低矮的房屋错落有致。
秦少游仔细打量着周边环境，时刻保持警惕心理。
直到这时，蒙守缺才恍然意识到，他们已经离开了朱雀大街。
他同样四下环视。
“我们这是去哪？”
“查案。”
“在这里查什么案？再说都什么时辰了，你不饿？”
“查完这里再吃饭……你刚刚没听到么，那姑娘说，刺客是往这个方向逃窜。”
“我发现了，你脑子绝对有问题！这都多长时间了？走也走出函谷关了！”
秦少游没说什么。
但他也终于停下了脚步。
这会儿。
他二人面前，是一个小十字路口，身前身后都是民宅，好像继续走下去，也不可能有什么发现。
他心中哑然。
看来他这人生第一卦，果然是笑话。
“走吧，去吃饭。”
没法子，他只能放弃。
然而。
就在他转身的同时，他左手边一间不起眼的宅院，恰好打开了门。
秦少游余光扫过，有两个精壮汉子，从门里走出。
他本来没在意。
但他看到了他们，他们同样也看到了他。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蒙守缺身上的盔甲。
他们几乎是一下子便愣在了那里。
这怎能让秦少游不产生怀疑？
他心中一凛，随即喝道：“什么人！”
那两个汉子顿时一惊。
其中一人朝着门里，扬声高呼：“堂主！有秦狗！”
……
堂主？
秦少游猛然想起，盖聂昨日在天牢门前，跟始皇帝说过，那群贼人，都是农家逆贼。
领头的正是四岳堂堂主，司徒万里。
紧接着。
他也豁然意识到他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他一直以为他和蒙守缺只是前来查探。
心中也不以为然，想着不可能有什么线索。
但他从来没想过，查探的过程中，万一遭遇贼人，是不是他们所能应对？
这一点。
章邯早上也特意提醒过他，四品的司徒万里，不是他能抵挡，万一发现他的踪迹，务必第一时间通知他。
这也是蒙守缺跟着他的原因。
可现在。
怎么通知？
秦少游心底叹息，这一卦，到底是准，还是不准？
他确实捕获了大鱼，是重要线索。
但遭遇司徒万里，生死未卜。
这叫上上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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