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等到李贺袁加冠礼结束回来,宴席才是真正开始。

觥筹交错,尽是山珍海味。宴酣之乐,难以言尽其一。又有梨园戏曲助兴,众人醉也。

宴半戏子退去,太子突然举杯敬李贺袁:“李贺袁真是气概非凡,得李贺袁辅佐三弟真是如虎添翼。”

李贺袁还没来得及回敬,三皇子趁机起身,举杯敬我,语气阴阳怪气:“兄长身边也人才济济,甚至连江南世子都愿意与兄长一起共事。”

太子不怒反喜,露出得逞的笑容,用眼角余光扫视宴席的学子,仿佛在等他们的一个反应。

赵廷之此刻趁醉站了起来,大叫:“我听闻江南来的那个严子恕徒有虚名,不过泛泛之辈,今天见了才知此话不假。”

太子表情奇怪,故作好奇问:“赵公子何出此言?”

赵廷之叫道:“严子恕不识礼数,不通古礼,是谓无礼宵小。”

众宾客无疑全被震惊到了,千言万语在宴席上散开,这是所有人没有意料到的,李贺袁正想叫停这场无意义的争斗,被座位旁的三太子拦住了。

赵廷之见众宾客议论纷纷,再次叫道:“行加冠礼,严子恕不作礼,为受邀者,妄自尊大,试问汝比之李贺袁何如?汝比之太子殿下如何?”

思绪乱窜,我没想到赵廷之会在这种场合与我决裂,按礼节,太子是可以不行礼,不去布加冠席,可我不行,我非九五至尊,这种行为是失了礼法。虽说宴席上也有不行礼法者,但他们都是世家大族,地位显赫,显然不可能受到殃及。当今朝堂流行主流观点一直是:礼法属于地位尊贵者对地位卑贱者的约束。地位相近的贵族可以不互相行礼。

我平静回道:“大礼不辞小让。”

赵廷之依旧大叫:“严子恕看来想引用史记来辩驳,史记非礼记,这是想用史记和我辨礼不成?”

“礼记在下也恰好略懂。”

赵廷之不相信的叫道:“礼的本质是什么?”

我回答:“行修言道,礼记有言,行修言道,礼之质也。所以礼法本质是行修言道。”

赵廷之依旧轻蔑叫着:“礼的教化是怎样?”

我回答:“礼记有言,恭俭庄敬而不烦,则深于《礼》者也。所以礼法教化是恭俭庄敬。”

赵廷之不改轻蔑叫道:“礼的原则是什么?”

我回答:“义理,礼记有言,义理,礼之文也。所以礼法原则是义理。”

赵廷之失了分寸大叫道:“礼有始吗?”

礼法的开始?关于礼法的古籍已大多轶失,现存的礼籍也查不到礼法开始于谁,硬要说礼法不过起源夏周而已,可这种说法恐怕难以服人。

我说道:“礼记有言,夫礼,必本于天。所以礼法始于天。”

赵廷之暗自吃惊,更加失了分寸叫喊道:“礼有终吗?”

礼法的终点?角度刁钻的问题,就算是饱读诗书的大儒在场恐怕都答不上来,这种问题几乎是没有答案可言。

赵廷之见我眼神迷离,忍不住的大笑,对众宾客叫喊:“我就说严子恕空有虚名,没有实学,自以为是,略知皮毛就目中无人,妄论礼法。”

众宾客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对于我这个江南小族,他们本来也不在意,若无太子重视,哪有现在地位,讪笑不断。太子也微微皱眉,觉得我答不上来,正想出手叫停。

只见我平静讲道:“礼法终于山川草木皆灭,飞禽走兽皆亡。”

赵廷之怒目圆睁叫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你有何依据。”

我继续说:“礼记有言,天不生,地不养,君子不以为礼。所以无天地,无礼法。”

赵廷之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好像听到了振聋发聩的发言,众宾客也都收起了轻浮,像听一场教诲。

可赵廷之并没有就此打住,大喊:“严公子既然知道礼法有始有终,为何礼数上无始无终。真可谓自相矛盾的无礼宵小。”

我说道:“礼闻取于人,不闻取人,在下对礼法确有不妥,希望诸位引以为戒。”

赵廷之见状,还想继续辨礼,被三皇子叫停了:“赵公子,我看你是喝醉了,来人,拉赵公子下去醒酒。”

李贺袁连忙举起酒敬我:“宾客失态了,望严公子不要怪罪。”

我报以微笑:“是我失礼了,自罚一杯。”

宾客的神情是庄重的,对于我的辩论,三皇子是满意的,太子也是满意的,纵使我是江南小族,可是才学和见识是让人信服的,心悦诚服。

宴席至晌午才结束,虽是酒淳佳肴极尽宴酣之乐,但是对于赵廷之,将是一辈子的仇雠,明明是正午的太阳,可我好像看到落霞般气象,不过我的步伐却更坚定了,因为我知道我要走得更远。

太子倒是非常愉悦,宴罢他兴致勃勃对我说:“我看赵廷之对你颇有微词,需要我为你处理一下他吗?”

我回答:“殿下多贤,怎么会容不下一个赵廷之。”

太子拍手笑到:“哈哈哈,严子恕,我果然没看错你,气度非凡。”

“多谢太子。”

暖阳还是悠闲自在,埋藏着非凡气势,不知道有没有换来古今佳人才子的几行墨迹。

清闲的午后是过的很快,天很快就黑了,卢怀方的下人也不出意料找到了我。

他带来了卢怀方的邀约:“严公子,我家卢大人邀请你今晚到卢府一叙。”

卢怀方今天的宴席根本没来,突然邀请我想必是为了宴会上的事,辨礼的事他一定也是听说了,他的知道多少呢?

再见到卢怀方,他果然是为了宴席的事。

他说出了我内心的想法:“严兄,你想必是被刁难了。”

我点头,默不作答。

他继续说:“你有眉目了吗?”

卢怀方还是有才华的,名震京师,执宰之子几乎洞悉了更深的东西。

我问:“卢兄是看出什么端倪。”

卢怀方点头,和聪明人的谈话确实不需要拐弯抹角。

他说道:“以我观赵廷之为人,他虽然让我不喜,可是他并非那种会公然挑事的人,更不会唐突得罪他人。”

我点头,说道:“我已经猜到他是受人指使,我甚至猜到他背后之人是谁。”

卢怀方若有所思,没追问。

他问了我另一件事:“听说你来宴席前,去了太子府上。”

我看了许久茶几,喝了一口,淡淡说:“其实今天我本来不会参加宴席。”

“何出此言?”卢怀方难掩好奇。

我说道:“其实今天太子留我用膳,本意就是不让我参加宴席,不过恰好三皇子想拉拢我一起参加宴席,导致我有机会赴宴。”

卢怀方点头。

我继续说:“宴席是一场戏,我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话里有话,严兄究竟看出了什么?”卢怀方拿不准我的话外之音。

我浅呷清茶,说出了真相:“太子此次目的,无非是想孤立我,让我在二皇子学院里势单力薄,所依仗只有太子,才会更加忠心。

此次宴席,若三皇子没来找我,则我一定无法赴宴,与宴席宾客或会生疏,或错过结交学子良机。若三皇子找我,避免生事,则一定会与我共赴宴,明示我的站队,届时宴席上再派人打压我,继续让我与其他学子孤立,无论我行或不行,太子最后都会出面帮我,于得我忠心。”

卢怀方盯着我,提了一点:“太子如此重视程度,你觉得他会为你处置赵廷之吗?”

“这是不可能的,赵廷之非寒门,相同的事不可能再出现在名门大族身上。他最多做的,不过是在我们两边斡旋,我不如卖这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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