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二叔?

“啊……嚏!”

宁文瑾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擤擤鼻子。

淦,谁在背后骂小爷?

气哼哼地一口吃掉清韵喂到嘴边的糕点。

张嘴的时候稍大了些,实在不是有意地将清韵的青葱玉指顺带裹进嘴,惹得小美人儿一张俏脸通红。

“好香!”

宁文瑾嘴里含混,也不知道是指什么。

反正清韵听完了之后,脑袋都快低到胸脯里去了。

身边美人儿伺候,美食吃着。

这小日子,过得跟仙儿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年代也没啥好玩的,没了手机电脑高科技,窝在房间里,最多就是书本为伴。

尤其是在皇宫中,连点基础娱乐设施都没有。

况且,现在这个身体条件,他就算是想溜出去浪,屁股也不允许。

整天闷在房里窝着看书看得宁文瑾眼前直冒星星,一闭眼,全是漫天乱飘的楷体字。

屁股这两天养的也差不多了,也敢下地走两步了。

宁文瑾觉得,自己再这么窝在房里,估计就快长蘑菇了。

“清韵,帮我穿衣,我想去御花园溜达溜达。”

“喏。”

……

说实话,甫一出门,宁文瑾就有点后悔了。

寝殿里摆着冰盆伍的,还能清凉些。

一推开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后世的夏天,能穿多少穿多少。

现在可好,能穿多少穿多少。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虽然面料轻薄,极其透气,但他依旧无比怀念后世的夏日三件套:

背心、大裤衩、人字拖。

宁文瑾心里很有13数,如果自己敢这么穿,不用老爷子,他老爹都能打得他后半辈子都在床上躺着。

没有电扇没有空调……

古人夏天都是怎么过的啊……

看了看自己白皙光滑的皮肤,宁文瑾表示,如此优良的先天条件,不能糟践了。

为了躲避太阳的紫外线攻击,得赶紧找个阴凉地儿避避。

在清韵的搀扶下,慢慢走到一个稍显隐蔽的凉亭中,好容易才龇牙咧嘴地坐下。

哎呦呦呦……

嘶……

坐下来之后,他才有心思环顾四周的景色。

不愧是皇宫。

景色就是精致!

御花园占地相当不小,宁文瑾小时候在里面乱跑都曾迷过路。

里面各地进贡的各色花草树木,入目尽是郁郁葱葱的颜色,这些花草自有宦官们仔细伺候着,每日修剪除虫施肥。

用力呼吸上一口,肺里面全都是金钱……哦不,应该是周边草木的味道,清香淡雅,提神醒脑。

耳畔叽叽喳喳,侧身看去,是些彩色羽毛的鸟儿,叫不上名来,它们也不怕人,落在枝头,正好奇地歪着脑袋,反倒打探着眼前人儿。

宁文瑾前世也去过不少地方,参观过明清故宫,还有江浙的各式私人园林。

但是作为游客,参观路线都是早已指定好的,不少地方还不对游客开放;再加上每逢节假日,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特别多,人挤人,乱糟糟的,光看各色后脑勺了,哪有心思看景。

不像现在这般,偌大的御花园中,安静得仿佛只有自己和清韵二人一般。

满园盛夏,只为自己一人绽放。

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么……

宁文瑾有点切身体会到了。

凉亭边就是一个不小的人工湖,湖水不知是引自何方的活水,虽到不得“皆若空游无所依”的地步,但依旧澄澈见底。

豢养的锦鲤浮在水中,游动起来,成群结队的,远远看去,金的红的,混杂成一片,不时隐于翠绿的荷叶之下,好看的紧。

荷花盛开之际,湖边清香扑鼻。

清风拂过水面,带起阵阵涟漪。

一只蜻蜓立在一支尚未盛开的荷花蓓蕾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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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文瑾微笑,心里有感,随口吟道: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九年义务教育时背得烂熟的诗句,用在此处,倒也应情应景。

啧……

这个世界里,不少诗人词人以及大文豪都未曾出现,那么,不就意味着他们的作品,自己可以随便……

一想到这儿,宁文瑾心里有点意动。

“哈哈!好一个‘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文瑾,好文采!”

宁文瑾还在望着湖面,心里yy自己当个文抄公的时候,身后一人翻身下马,大笑鼓掌而来。

听见此人声音,宁文瑾的目光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亲二叔,也是自己老爹的死对头之一——

皇次子,秦王,宁嘉喆。

至于两人不睦的原因?

无他,唯“立储”二字耳。

东宫储君,大梁国本。

很可惜,众位皇子中,只有一人能登临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宝座。

大梁立储,立嫡立长。

以嫡先,以长先。

宁嘉祯作为皇爷的嫡长子,登上东宫之位,毫无争议。

但论长相,论脾性,论心性,这个宁嘉喆才跟老爷子是最为相近的那一个。甚至一度老爷子曾起过立他为太子的想法。

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只能作罢。

可是这个庶次子,从未放弃过对于那个至尊之位的野望。

对付这种笑面虎,宁文瑾心里有了盘算。

“呦,二叔!”

宁文瑾换上一脸的笑容,比宁嘉喆脸上的笑容更甚三分。

“今日得闲进宫逛两圈呐?”

躬身一礼,身后的清韵跟着一福。

宁嘉喆一身深红锦绣团蟒袍服,腰间坠古玉,快步行来。

“哈哈哈,大侄子!好久不见!可想死你叔叔了!哎呀!抱一个!”

被宁文瑾笑着婉拒,他也不恼,笑眯眯道:

“本是打算进宫向陛下汇报一下今年的军报,结果陛下在忙,就先出来溜达溜达。”

他脸上功夫相当可以,一脸的和蔼,看不出瘦削脸颊上一丝异样,若不知情的旁人在场,当真会认为他是个思念侄子的好叔叔。

看上去满脸是笑,实际上憋着一肚子坏。

这种人值得小心。

宁文瑾给出了一个警戒值很高的评价。

“这位是……”

宁文瑾看得身后一身盔甲、杀气腾腾的牵马侍卫,双眼微眯。

那汉子面膛黝黑,身材魁梧,立在宁嘉喆身后,好似一尊铁塔一般。

“嗨,自家人。”宁嘉喆向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人招招手,多有显摆之意,“黑蛮儿,过来见过皇长孙殿下!”

“末将张铉,参见皇长孙殿下。”

听得那一身鱼鳞甲片铿锵碎响,那汉子单膝跪地,瓮声行礼道。

“这是我侧妃的表弟,大名张铉,乳名唤做黑蛮儿,跟在我玄甲军帐下当个偏将,使得顺手,进京这几天就让他给我做个亲卫,好见识见识,开开眼界。”

宁嘉喆笑着解释道。

一个军中偏将,能当上藩王亲卫,这个张铉,绝对不是宁嘉喆一笔带过的那样简单。

“能在二叔身边随身伺候的,果然是好汉子!”

面前张铉,跪下仍有一人多高,粗壮的臂膀比宁文瑾的大腿还粗一圈。

宁文瑾笑着称赞道。

“殿下谬赞……”

张铉礼尚未毕,只听闻宁文瑾继续道:

“不过,带着全副盔甲的亲卫策马进宫,二叔,你是想造反么?”

最冰冷的言辞,脸上却挂着最无害的笑容。

宁嘉喆脸色渐渐阴冷下来,见宁文瑾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知道,这个侄子没有说错,更不是在开玩笑。

他寒声道:

“大侄子,饭可以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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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不能乱说!”

宁文瑾好似没听懂宁嘉喆的警告:

“我说二叔,这可不是你的秦地,也不是外廷。銮仪司的人到了这儿,都只敢常服觐见,二叔带着盔甲武士,骑着马就进了皇祖父的后宫,这么气派……”

“用不用我提醒一下二叔,在大内中,除了陛下和太子,谁都必须下马步行?”

宁文瑾脸上微笑收拢,目光寒岑岑地盯着宁嘉喆。

“二叔觉得自己是皇帝,还是太子?”

“还是说,二叔觉得自己在秦地边关打了两场胜仗,就可以目中无君了?”

宁嘉喆被一连串的问题问到语塞。

宁文瑾说的一点没错。

皇宫之中确实有规定,除了皇帝和太子之外,其他人必须下马步行,包括他们这些皇子。

但这么长时间,从未有人说过自己。

父皇没说过,那个胖子也没说过。

在他看来,父皇和那个胖子早都默许了自己这个行为。

自己为大梁镇守边疆,战功赫赫,连点特权都不能有么?

谁知道,在这小子嘴里,这种可有可无的小事儿竟然成了狂悖的僭越之举,直接被扣上了一顶想要造反的大帽子。

想要反驳,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你……”

“怎么了二叔?侄儿哪里说错了不成?”

宁文瑾重新换上了一脸和善的微笑,一如他的太子老爹。

这个笑容……

眼前熟悉的和善微笑……

恍然间,眼前的少年与那个胖胖的身影逐渐融为一体,再也区分不开。

他有些分不清,眼前满脸微笑,想自己问罪的人,是他的大哥,还是他的侄子。

如果自己今天处理不好,让这小子把这事儿捅出去,自己不被那些穷酸文人活活骂死才怪。

“……哈哈哈!”

心神电转间,宁嘉喆阴沉的脸色忽然消失不见,转而重新换上一脸笑容。

“二叔一时来的着急了些,一心只想着边关军情紧急,快些禀报陛下,却未想到竟是这般无父无子,无兄无弟,无君无臣的僭越之举。”

“唉,是二叔考虑不周,二叔错了。”

“陛下那边,二叔自会前往请罪。还请大侄子代二叔我向太子殿下请罪。”

说着,竟直接向着宁文瑾躬身行礼赔罪。

“哎呦!这让侄儿如何当得起啊!”

“看二叔说的哪里话!你我叔侄,一家人血脉相连,说两家话倒显得生分了。”

宁文瑾慢吞吞地起身,嘴上说着当不起,这礼是一点都不避,大剌剌地受了宁嘉喆全礼,才假模假样地赶紧去扶宁嘉喆。

宁嘉喆这么一手,确实有点超出他的预期之外。

原本以为,宁嘉喆会生气,会暴怒,会跟自己翻脸。

没想到这笑面虎道行够深,这都能忍得下来。

哈。

不简单。

这个便宜二叔绝对不简单。

宁文瑾暗自冷笑一声,在心里对宁嘉喆的警戒程度再上一层。

“侄儿前两天淘气不懂事,刚挨了皇祖父的教训,身子多有不便,二叔见谅。”

过后才补上了这么一句。

话说得有理有据,愣是一点毛病挑不出来。

即便宁嘉喆吃了暗亏,也没地方撒火。

“哈哈,无妨无妨!大侄子,你先好生静养,二叔就不打扰你了。”

宁嘉喆怒火都快把天灵盖顶飞了,但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现在绝不能冲眼前这个小王八犊子发火。

笑着拍了拍宁文瑾的肩,道。

“黑蛮儿,卸了衣甲,牵马出宫!”

不过这后一句,怎么听都像是从宁嘉喆牙缝里挤出来的。

“您慢走啊二叔!有空一定来东宫坐坐!”

一旁的清韵抿嘴轻笑。

小主子笑得像只小狐狸一样,狡猾又得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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