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身份

娈兀提着行李回家,她爸看到她脸色不太好:“你怎么回来了。”

她也不知道。

“学校放假了?”

“请假回来的。”

她爸替她决定了:“你今天就回学校吧。”想了想好像的确没有什么可拒绝的,于是娈兀说:“好。”她爸给她定好了火车票,还有好几个小时。她把行李放在家里,出去走了走,买了一袋零食后回家洗了个澡。娈兀的爸爸叫了个人把她送到火车站去,她乖乖的坐上面包车,听着后面放行李箱的声音,靠在窗边。车开的不快,时间也不着急。她看着右边窗外不断移动变换的景物,既不有趣也不枯燥。到了火车站,她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觉就看向了前面的楼梯,很高,人挺多。她一阶一阶的踩上去,到了最高点,慢慢转过身子。真的很高。她小心的一阶一阶下。楼梯中间有一个厕所,因为一阶楼梯的宽度不大,所以厕所有一部分是悬空的,并没有完全紧贴着楼梯面,也就和楼梯面差一个台阶的高度吧。或许是出于人道主义,厕所并没有封顶。娈兀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这个排水管在哪儿?怎么冲厕所?谁会去这种厕所啊。万一进去拉的屎很臭,那不是味道会出来吗,到时候一打开门不就和公开处刑一样吗。而且站高一点的台阶不就被别人看见在上厕所了吗,虽然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人上厕所一直仰着脸,但说到底还是没有隐私。还有底下这镂空的设计,那有人走来走去看见了脚的话还能拉出来吗。

渐渐的人少了,娈兀已经在这坐了几个小时。一个看起来像是工作人员的姐姐坐在服务台往她这边瞟了一会儿。娈兀拿出自己的火车票。嗯也没错啊,这儿也没什么其它的火车站了吧。她把票又放好,继续发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那个姐姐盯了一会儿,她开始想上厕所了。她极度挣扎着,磨磨蹭蹭的去服务台问小姐姐:“您好,请问厕所在哪儿?”小姐姐指了指楼梯上的那个。娈兀回去坐好。憋了一会儿她还是决定去上厕所,现在没什么人了,大不了她就脸皮厚一点。她心一横,就打开了厕所的门。果然和她瞎想的一样。她看见门外有人拿着扫帚在扫些什么。她提起裤子出去了。憋会儿就憋会儿。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时间,还是没有她要上的那班车。辛辛苦苦的熬了一个小时,她再次跨进了厕所,提心吊胆地上着厕所。她呼出一口气,解决了之后没有找到冲厕所的开关。她煎熬着开了门。与上次拿扫帚的阿姨正面相对。

“上两次啊,怎么不一次上完,怪讲究的,还要分清楚分时间上的。”娈兀尴尬又装不在乎的走下楼梯,不敢和别人对视。她等了六七个小时,从下午等到深夜,车才来。

没过多久她又和她爸见面了。她爸扶着左腿打着石膏,右手拄着拐杖的她从医院的大厅里走出来。医院里冷气太足,穿着裙子的娈兀开始无聊的找话题:“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你伤的很严重,还说你以后不能跳舞了。”娈兀是没什么感觉,完全不记得自己会跳舞,但是她爸爸一副被生活暴击的表情,有一种凝重的沮丧。

秉持着不懂就要问的娈兀发问了:“我跳过舞吗?”

“你忘了,从小我就让你去学跳舞,现在你脚都成这样了,跳舞……唉。”他爸爸突然又高兴起来:“你那么想跳舞,好好休息,说不定还能跳。我把你送回去,过几天你就去上课吧。”

“你不陪我吗?”

“我陪你干什么,我还得回家。”

当初图方便租了个近的房子,现在倒是看起来更有用了。

“我送你回去然后我就回家了。”

“嗯。”娈兀又补上一句“我还是自己回去吧,你回家吧。”她爸回家了。娈兀拄着拐杖慢慢回到了出租屋。环顾着这个还是有陌生感的简陋的小房间。

房东看了看娈兀打着石膏的腿,问了一句:“看起来挺严重的,你还能跳舞吗?”

“医生说不能跳舞了。”

“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说。”

“好。谢谢。”

第二天娈兀背上书包,拄着拐杖去上学了,渐渐的,她上学不再需要拐杖了,也开始接受了腿没受伤之前她会跳舞。偶尔她呆在房间里还是会觉得有点空虚。她没有跳过舞,以后也不能跳舞了。到了拆石膏的那天,她照常背上书包打算出门,房东叫住她:“你今天是要去拆石膏吧?”

她忘了。“应该是今天吧。”

“要不要我陪你去?你父母没来吧?你是个外地人,肯定会有不方便的地方。”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拆个石膏而已。”娈兀转过身打开门。

“那好,路上注意安全。”

“好。谢谢。”

拆完石膏的第二天娈兀照常出门上学。她把门关好,突然想蹦了一下,脚踝扭到了。她默默站直,状似正常地继续走着。

学校组织了班上去参观大学。她要去的那所大学刚好是柳似在的大学,她下了车才发现。她兴高采烈的给柳似发消息,兴冲冲的说她来她们学校了。柳似回了一句:你怎么今天来了。娈兀又回她:学校组织的。柳似回了一个嗯。娈兀又问她她教室在哪,柳似说在第三站往里走四百米的那栋教学楼五楼。娈兀不知道课表,就问她宿舍在哪,她去宿舍等她。柳似说宿舍不允许外人进去的。娈兀回她说她在楼下等就好。坐在大学里的公交上,打算暗暗记下路线,可是她反应太慢了,刚想起来该记住车已经过了好几站了。她只记住了后两站:先往左拐然后走中间的路,好像有一个庙。到站了她们下车参观,她在宿舍底下等的太阳下山了柳似都还没回来,她急急地去赶公交车,走着走着碰见了打水的王沐。王沐看到她惊喜的打了招呼。本来想假装没看见走过去的娈兀僵硬的打了个招呼:“原来你考上这儿了啊。”

“你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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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在这儿吗?”

“没有,我来这儿参观的。”

“哦~她们说今天有一批人来参观,原来是你们啊。”

“嗯。那,我就先走了。”

“嗯,再见。”

放长假的那天,一个不是很熟的同学找上她:“我可以去你家住吗?”

“啊……”

“可以吗?”

“……行吧。”娈兀把同学带回了外婆家,住了几天后娈兀爸爸开了一辆面包车过来,娈兀特别开心。娈兀妈妈炸了一锅排骨,拿了三个纸袋装好,一个大的纸袋装好给了娈兀,一个小袋给了峦午。娈兀和妈妈说回家了。她不准备告诉同学,因为娈兀不太喜欢她。这几天同学表现的好奇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阴暗。娈兀上了面包车,同学站在车门的地方直勾勾的盯着她:“你去哪儿,还回来吗?”

当然不回来了。娈兀在心里说着。“我回家了。”

同学看着她手里的纸袋:“这个我可以吃吗?”娈兀把捏紧的口子给打开,递过去。同学有意无意的说:“那你等我,我和你一起走。好像我的确是该走了呢。”娈兀觉得她说话阴阳怪气的,让她有点不开心。“爸,你先别开车,她和我们一起回去。”拿起一块排骨放进嘴巴里,她又开心了。好吃。她又把开口捏好。

“她和我们一起走啊?她家在哪儿?”

“就那个河对面。”

“那还挺远的……”

同学上了车,把车门关上:“开车吧。”娈兀爸爸出了小道往前开:“那我送你到那个车站然后你自己坐车回去吧。”本打算从后面的站绕到车站让她自己回去,但是同学说那条路早就被封了。娈兀爸爸只能掉头走。那条路更难走,坑坑洼洼的。颠簸的路上娈兀保护好自己的零食,开到山脚下就停了,娈兀爸爸把同学的东西拿下来:“就到这儿了你自己回去吧。”今天正好是一年一度的节日,前方,大人们在山脚下聊天,对面就是节日祈福的大楼。看见姐姐了娈兀开心的跑过去给她吃了块排骨。

“怎么样?好吃吧?”

“嗯。你妈炸的?”

“嗯!”

姐姐看着两个人:“你们也去吧,未成年都可以去。”娈兀拒绝了,不想去。这种一看就像骗局。对面的门像是有细闪的两个放大版充气小括号,娈兀趴在充气的门边看了一眼,一般未成年都会戴上面具上去祈福的,上面很多人熙熙攘攘的挤在没有护栏的大露台上,离露台边缘只有两步。不一会儿,门最高最中间的地方出了一个被透明球形圈包裹着的发着金光的东西,亮的很刺眼。门这么亮不会是反光吗。露台上的人顿时兴奋起来,被裹住的东西发出一道长长的金色光线,出现了一种食物,白白的。一个男生抢到了,吃了下去,混乱中他脸上的面具被摘了下来,露出了脸。安静了一瞬间然后人群更加疯狂,人群中间有一个带着面具的人笑着离开了露台,边走边拨通了一个号码,在空荡的电梯里骄傲的说:“只要给钱,想让谁死就让谁死。”哥哥站在还没完全关闭的电梯外说:“我知道你是谁。星期六上午,去露台。”电梯里带着面具的人疯狂按着电梯,电梯门还是关上了。哥哥离开了那座建筑,摸了摸靠在门边的娈兀的头:“你要上去吗?”“哥哥。”娈兀下意识的避开:“不去。你怎么会去那上面,你也信吗?”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哥哥收好自己的面具往前走:“不信。”

那个被揭下面具的男生怕是不好过了。“是有人故意扯下那个男生的面具的吧。”

“嗯。杨亦干的。”

哦,权贵的儿子啊。那栋建筑就是他们家负责建起来的,这个祈福节日好像存在很久了,就像突然出现一样……“他为什么要干这个?”因为自己父亲的光环吗。

“当然是为了钱。”

“可是他不缺钱吧……他是瞒着他爸干的?”

哥哥笑了一下:“他知道我发现了。”还没等娈兀说话,他又说:“他看见我的面具了,但是不知道我是谁。我和他约了去露台。”

“你为什么要和他单独约,要是他叫了人呢。”

“他不会,我当然有办法离开。”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你知道这件事?”

“我需要钱。”

杨亦进了最上面一层的监控室,命令工作人员把所有楼层监控调出来,看完了还是对哥哥毫无头绪。

工作人员战战兢兢的问:“少爷,您要找什么,说不定我们能帮到您。”杨亦刚想发脾气,想到了自家父亲又憋了回去:“没什么,星期五你们放假,我来管理监控。”

“可是……”

“别告诉我爸,工资照发,你们就当放假了。”

“是。”

他当然是瞧不上他现在手上的这些客户,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冒着暴露的风险让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知道他所做的事。

星期六一早杨亦就在约定地点等着哥哥了,哥哥等到十一点才出现。杨亦生气的指责他:“你怎么那么没有时间观念!我等了你那么久!”

“不是约的上午吗。”

杨亦敲着手上的表喊着:“你自己看看!几点了!”

“比赛,我赢了你就给钱,我不会说出去。你输了,还是给钱。”

“……等等,我要是赢了呢?”

“你赢了,我也不会说出去。”

“为了钱啊。”杨亦开始轻视他了。

哥哥并不在意:“快点儿的吧,挺热的,一会儿我要回家吃饭。”

“我在这儿等了你六个小时!!”他昨天都在这儿睡的,都没睡好,凉兮兮的也没个被子。

“别废话了。”

两个人打了一场,杨亦输了,脸上的面具被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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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你怎么知道是我?”

“就这智商还和人家做生意呢。昨天我是怀疑,今天我是确定了。你的脸我是拍下来了,喏,看见那个小点没。别想狡辩啊,上次我录音了,这栋楼有监控吧?”哥哥拿着杨亦的面具离开了。杨亦爬起来去拿架在架子上的照相机。那么明显他居然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放在这儿的?正想删,已经到了下面的哥哥冲着他喊:“砸了的话把钱给算进去。华邺三层是吧,在那儿等着。”杨亦心头警铃大响,他又安慰自己,觉得这可能是诈他的,想了想还是没办法冷静下来。他被动了。他跑去监控室,发现根本没有哥哥的踪迹。

杨亦被他搅得心神不宁,整天呆在自己办公室等哥哥过来找他要钱。等了一个星期,他就贴着那扇窗户看了一个星期。怕他来又怕他不来。哥哥走到华邺门口,被娈兀看见了。“哥哥。”

“你怎么来这儿了?”

“等你。”

“这儿不安全。”

哥哥戴上面具进去了,拿到了一张卡。“相机的钱加进去了吗。”

“我又没砸,凭什么给钱!”

“那我的相机呢?”

……谁关心这玩意儿。“没带!”

“折现。”

“哎我又……”

“我不想还和你有下一次见面。”

也倒是这么回事儿……那他留着那相机有什么用?他还是折现了。“视频和录音呢?”

“骗你的。”

杨亦站在落地窗前,看见了娈兀的脸。找到你了。

哥哥拉过娈兀:“不是让你回去吗,怎么还在这?”

“我想买点东西。”哥哥拉着她去了旁边的水果店。她去挑香蕉,挑来挑去感觉只有单独的那一根既好看又好看,所以只想要那一根,真就买了那一根。她等他付钱,自己开始吃。

“好吃吗?”

“嗯好甜。”店员一听把她拉到龙眼前面,说这个也很甜。看来看去也没看见一个稍微圆点的,都是长得奇形怪状的。店员挑了个大的让她尝一个,可是她嘴里的香蕉还没嚼完。她剥开龙眼放进嘴里。好甜。

哥哥温柔的捏了捏她的脸:“你就不能等嘴里的吃完了吗?”

她不想让人家一直等着。

娈兀约了黎羌和李北荔出去玩,去海边。她不会开车,但是她们开了车出去。黎羌负责开,娈兀睡在后排,天很热,车里很闷,没有空调。她枕着李北荔的腿,昏昏沉沉的醒来又睡去。路上车里很安静,娈兀迷迷糊糊的坐起来,靠在李北荔肩上:“好远啊,早知道就不来了。”

“我看你老是醒,别睡了,吹会儿风。”

“你是不是热啊?我靠着你那么久了,你去坐前面吧,我还想再睡会儿,到了你叫我就行。”

黎羌停下车。“我不去。你坐前面,我睡会儿。”娈兀觉得也行,就下了车坐上了副驾驶。黎羌拿了一瓶水递给李北荔,李北荔躺在座上,背对着他们。娈兀接过黎羌的水,咕嘟咕嘟喝了小半瓶:“她睡醒了再给她喝。”李北荔睁着眼对着座位靠背,不发一言。娈兀也不说话,车里也没人说话。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们到了海边,空气都是闲的。娈兀醒过来发现车里没人,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看见他们两个正在海边说着话,娈兀走过去,李北荔脸色不大好,黎羌则是一直想往李北荔身边靠,看见娈兀来了两个人默契的闭了嘴。

“你们怎么不叫我。”黎羌看了她一眼又看回李北荔:“我们不能好好谈谈吗?”李北荔换了一个方向走:“看你睡着了就没叫。”黎羌跟上去:“你就真不和我说话了?”娈兀后知后觉的问:“你们吵架了吗?”黎羌追上去说着些什么,风太大了,不大听得清。娈兀慢慢想通,意识到为什么车上会那么安静。娈兀没有跟着过去,两个都是朋友,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娈兀看见前面有点点的亮光在闪,脚上传来一阵痛感。她被虫子咬了,沙滩上密密麻麻的一片都是虫子。她跑到亮着灯的一间小木屋旁边开了一辆观光车。

“快,上车,有虫子,别被咬了,黎羌,你也上来。”两个人都没动。

娈兀不知道复读和高三有什么区别。她坐在安静的教室里拨弄着手里的那只笔,看了几秒翻开的书,靠在椅子上,没过多久又趴在桌子上。她环顾四周陌生的同学,心里想着:高三和复读有什么区别呢。她们在一个教室里,吃了一顿离别晚餐,同学们离开了这个教室,而她留在这间教室里迎来了新的同学。有什么区别呢。顾真白走到她座位旁边轻声问她:“去厕所吗?”娈兀稍微想了一下:“好。”反正也没什么事,自习而已。去完厕所后两个人回教室的路上停在了小卖部。

“我想去买点吃的,你陪我去行吗?”

娈兀点点头跟着进去了,进去之后两个人分成两路。娈兀随便逛着逛着就逛到了生活区。她弯下身子看着包装,觉得累又蹲了下来。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蜷着身体倒在地上,小卖部的老板凶狠的盯着她。她慢慢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屁股。毕竟随便在小卖部里睡着了被别人撞见还挺尴尬的。她走到辣条区仔细挑拣,老板边补货边盯着她。最后挑了两包,逛了一圈也没看见顾真白。可能走了吧,或者买好了。毕竟睡着了。付了钱出了小卖部也没看见她。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她出来。大概是走了吧。娈兀回了安静的教室。她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睡着,或者说,昏迷。她在梦里看见了一点东西,醒来又全忘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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