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第 47 章

酒过三巡,舞姬退场,不知谁人扬声道:“若论舞,当年和宁郡主一舞动京城,可是妙哉,妙哉。”

和宁低眉浅笑:“襄国公谬赞了。”

江婠绵看着和宁在宫灯下语笑嫣然,忽然就觉得不是滋味,下意识看向陆珩,陆珩正看着她,她才稍稍消散些。

“襄国公不然,和宁郡主的舞还得配上摄政王的曲,才是当年的盛景啊!”

“那可真是才子佳人的典范,堪称绝配也!”

和宁盈盈望向上首的陆珩,含羞带俏地低眉。

陆珩微微拧眉看向江婠绵,果然见江婠绵脸色煞白,咬着唇瓣看了眼陆珩,快速别过。

江家人都有些尬色。

“跳什么舞,不如表演剑术!”晁琮扬声道。

“诶,小王爷,剑术太过凌厉,不适于今日场合,今日难得王爷和郡主都在,不如娱乐一番,也好让臣等重温当年盛景。”襄国公是两朝元老,这些话也只有他敢说。

皇上乐呵呵地看着这几人的眼神变换,难得来了看戏的兴致,也不制止。

应姌不想江婠绵伤心,求助地看向太子,他正想开口圆场。

和宁郡主却起身,福身行礼:“那和宁献丑了。”

江婠绵赫然站起,从偏殿跑了出去,她的位置不大起眼,众人目光又都在和宁身上,并没几人注意到她,净姌拉不住她,刚想跟过去,却听到殿上哗然一片。

她转身看去,陆珩长身而立,朝皇上作揖:“微臣唐突。”

言罢长步下了台阶,有些急切,随着江婠绵而去,自和宁身前而过,没有留下一个眼神,众人又是一阵惊叹。

定国公按住了魏浔的手,制止他追出去。

皇上没有一丝不悦,反而笑意渐深。

他这样跟着江婠绵走了,丝毫不顾及和宁孤身而立,承担着众人奇怪同情,甚至是看好戏的眼神。

和宁克制着动荡的情绪,强打着笑容:“其实宫中乐师首屈一指,不比王爷差。”

众人附和,却都钦佩于和宁的识大体。

江婠绵出来的突然,没有去宫女那拿斗篷,刚从温暖的环境出来,一时间寒冷突袭,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忽然肩上一暖,斗篷包裹着周身,陆珩长臂顺势环抱住她:“就算同我生气,也不该忘了拿斗篷。”

江婠绵气恼地推开他,拉下斗篷:“我冷不冷与王爷何干呢?”

陆珩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斗篷,抖落上头的灰尘,重新给她披上,拢着前襟不许她乱动。

“我竟不知,王爷懂音律,善抚琴,和郡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天作之合呢。”她声音清灵,带着冷意和讽刺。

“那只是当初做给平西王看的。”他替她系好系带,整理好,满意地看了一眼。

她冷笑一番:“做戏?那真是王爷和郡主的演技太好,惹得众人沉醉其中,经年依旧难忘。”

他一直都知晓她有几分伶牙俐齿,可真用在他身上时,他竟有一瞬不知所措。

“那只是旁人的看法,你不必在意,自始至终,唯你一人罢了。”他柔情缱绻,他的叹息带了几分心疼。

“我在意。”她后退一步,“即便是假的,我也在意你和她有过牵扯,我在意她总是有意无意提起你,我在意别人将你们联系在一起,我也在意你对她若有似无的关心,哪怕只有一分,我不喜欢这样突如其来的惴惴不安。”

话音刚落,她就被陆珩抱了满怀,陆珩紧紧抱着她,似是要将她嵌入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他该高兴她如此在意他,可是他又莫名的不安。

“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不安,好不好?”他低声哄着她。

江婠绵埋着脸,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们似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懂陆珩对她的情意,可也敏锐地察觉到和宁不是一般的存在。

**

陆珩说的不再让她不安,竟是向皇上求了赐婚的圣旨,一时间江家成了丹京城第一贵族,三小姐贵为太子良娣备受宠爱,四小姐得皇上赐婚,得嫁摄政王,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姻缘。

江家上下一片喜庆,每日来府中拜访送礼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江府很久没有这种阵仗,一时间府里有点乱,连带着送華姌回边城的事都没几人记得。

華姌离府这日,只有袁氏和安姌净姌从后门送行,華姌没有多少行李,只有两个大箱子,放置她的日常物品。

袁氏眼泪婆娑,拉着華姌的手说不上话,只能声声叮嘱她万事小心保重,安姌和净姌也哭红了眼。

“四姐姐呢?她还没来我去喊她。”净姌忽然说道。

華姌拉住了她:“人家已经是准王妃了,何苦来沾染我这个不详的人。”

净姌皱皱眉:“四姐姐不是这种人。”

“好了,她也忙,别喊她了。”袁氏看着華姌上车,还好,江翁同意云佳跟着她回去,路上也有个照应。

安姌扶着袁氏回府,净姌眼尖,看到明珠慌慌张张的。

“明珠,怎么啦?”

“四小姐不见了。”明珠才去厨房端甜汤的功夫,回来就不见了江婠绵,她四处找了,这才急了起来。

净姌几人大惊,袁氏责备道:“休要胡说,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不见,府里人多,大概是和谁在一处玩,你仔细找找,万不可声张。”

明珠心知这件事可大可小,若只是在哪儿玩,还没事,若真不见了,那便是大事了,她晓得轻重,并未声张。

“我们几人先找找,切不可传到外人耳朵里。”

几人点头应了。

江婠绵真的不见了。

深夜,陆珩坐在江府内堂,冷若冰霜,江府众人大气也不敢喘,只有江丞夫妇担心的不知如何是好。

“婠绵怕黑,夜里她是绝不敢随意乱走的。”玉氏哭声道。

陆珩眉头紧拧,玉氏的话无疑让他早已担惊受怕的心再次划开一道口子。

他一得知消息就安排了影卫满城低调找人,却毫无消息。

明珠跪在地上请罪:“是奴婢失职,请王爷降罪。”

陆珩冷睨她一眼,他纵使想处置她,也不能不顾及江婠绵回来后的心情:“起来。”

“对外只说婠绵病了,在府里将养,不能见客。”他沉声嘱咐。

若是影卫都没有在丹京城发现江婠绵的身影,那恐怕江婠绵已经不在丹京城,这是陆珩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他随即进宫向皇上言明一切,亲自出城寻找,他走的是華姌往边城的路线,他在江府没有明说,一个大活人在府里忽然失踪,只能是有人从府里带走了她,他几乎断定是華姌带走了江婠绵。

陆珩心急如焚,他不敢想象華姌到底想干什么,但若是華姌敢伤害婠绵,他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

江婠绵昏昏沉沉醒过来,入眼的是红罗帐,鼻尖有丝丝幽香,她揉着额角,挣扎着坐起身,头有点痛,她深吸了口气,眼前渐渐明朗,这个房间真是......布满□□?

江婠绵瞬间清明,神经渐渐紧张,这大红的轻纱幔帐,布满金银首饰的梳妆台,烟雾朦胧的隔断纱,衣架上鲜艳性感的裙衫,这样的摆设,像极了轻风的房间。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江婠绵顿时警惕起来。

一位约莫三十的风姿绰约的女人,端的是颠倒众生的笑容,顾盼生辉:“姑娘可算是醒了。”

“你是谁?”江婠绵站起身警惕地看着她。

女人淡淡一笑,怡然坐在给自己倒了杯茶:“这里是驭香居,我是驭香居的主人,聘姑娘,姑娘已经昏迷两天了,可算是醒了,我还怕昏迷太久,对姑娘身体有碍。”

驭香居?她从未听过丹京城有这个地方,以眼前女人的姿色,也绝不会经营着一家青楼而默默无闻。

两天了,她记得那天華姌要离家,请她过去,然后她就不省人事了,是華姌带她来的,是把她卖了吗?

江婠绵脸色煞白,她强忍着心底的惊恐和怔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我在这里昏迷了两天吗?”她为了克制声音里的颤抖只能放轻嗓音。

“那倒不是,你来了才一会,是卖你的人说你昏迷了两日,就快醒了。”大概是应酬客人惯了,聘姑娘是个善聊的人。

这么说,这个地方离丹京城不会超过两日的路程,想到这,她稍稍放心些。

是因为華姌记恨明珠找出了她的私产,所以卖了自己泄愤吗?

“卖我的是个姑娘?”江婠绵揣着最后一丝希望。

“是。”

聘姑娘看着江婠绵失魂落魄,对于她们的恩怨她没兴趣:“坐下喝杯茶压压惊。”

江婠绵并没有喝,她警惕着所有人所有事物。

“你们是要钱吗?你们送我回家,我家会给你很多钱。”此时此地,只能商量了,以她一介女流,她不认为自己有能力逃的出去,即便逃的出去,也未必能平安回京城。

聘姑娘似乎是听到了很可笑的事,笑出声来:“姑娘,我们这儿是青楼,不是土匪窝,不要赎金。”

江婠绵的心一点一滴沉下去,看来是要留下她替她们赚钱了,她忽然想起轻风跟她说的过往,忍不住打起冷颤,恐惧一点一点爬满她的四肢百骸。

聘姑娘看着她眼底的死寂,不由心底一软,很快摒弃,果然美色误人啊。

“既然要赚钱,那我要做这里的花魁,实现利益最大化。”这是華姌常说的话,做什么都要实现利益最大化。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