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chapter9(修)

蒋姝失语,眨眼间却感觉睫毛根部有些湿。

这些日子让她早就麻木的灵魂再次受创,无意间比原来还要脆弱。门外有不知如何就招惹上的难缠流氓,却有人愿意浪费时间来陪她应对。

只是早早就包紧了茧,不经意觉醒的一秒后依旧冷情冷意。

她躲开他的眼,没法和他说什么。

“龙哥——”

吴震龙甩开人的手:“滚,有人又怎么样,一个能满足她——”

他说着要推门,蒋姝只听见门口被推开又受惯性大力关上的声音。

“砰”的一声,摔门声回响在泛冷的灯光下。

“操——”

是吴震龙带着痛音的骂声,还有几个人七手八脚围上去的动静。

卫诚离身往外走,蒋姝赶紧拉住他胳膊。

她刚想说你别管了,人却伸手按她的脑袋,还不轻不重揉了一下。

公共卫生间占地不大,几个人要招呼同伴上来,没留意间已经被过肩摔摔到地上,接着是一阵闷哼和叫骂。

他打架太利索了,又利索又狠。

蒋姝站在门口毫无存在感,她都没看清他的动作,几个人已经全躺在了地上。

卫诚站在几个人和她中间把他们分隔开来,身影挺拔高大,对自己打了人这事毫不在意。

几个人爬起来往后退,为首的吴震龙抹了把嘴角盯着他们。duwo.org 比奇小说网

卫诚转正了身子再次严严实实挡住了后面的蒋姝。

“我说哥们儿——”

吴震龙认出他来,自知这人不好惹,主动来和他套近乎讲和。

蒋姝站在卫诚后面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冷淡不屑:“谁是你哥们。”

“操,”吴震龙脾气上头,“我找那娘们你他妈多管什么闲事?”

不菲腕表折射寒光刺眼。

“你他妈管我。”ぷ99.

没人的厕所,蒋姝,一嚣张富二代。

吴震龙舔了舔后槽牙。

“你他妈真是不挑,也不怕她有病——”吴震龙满嘴脏话,“别人上-烂的娘们——”

蒋姝神色无变化,在他后面缓慢闭了闭眼。

“那他妈就是个婊-子,”吴震龙还在说,“啃一口得了,别他妈——”他话还没说完,直接被一脚踹飞。

“卧槽——”吴震龙的声音已经随他的身子蜷起来。

卫诚大步过去又把他提起来掼到了墙上。

他接受过专业训练,空手摔过强壮的拳击手。此时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人直接被他玩成了小鸡仔。

其他都是更不入流的二混子,一个也不敢上前,还都看着蒋姝往后退了退。

蒋姝要当个活人时,看见他正单脚踩着吴震龙的脖子低头看人。

卫诚脚上用力,碾到人已经说不出话来才停下动作,踢了踢他下巴:“说她,你配?”

吴震龙得到放过大口喘气,瞳孔早在刚才大脑空白时吓到溃散。

卫诚离开两步远看其他人:“还不拖走?留着过夜?”

几个人赶紧点头哈腰越过蒋姝来拉扯吴震龙。有个人最后小心看了看卫诚,卫诚直接掏钱包扔了几张红票在地上:“医药费。”

他走到洗手池处洗手,“先治嘴——”

“治不好就缝上。”

“滚。”

几个人拿着钱拖着吴友龙走了,卫诚抽了张纸巾擦手。蒋姝走到洗手池旁,看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关节处有一块红肿。

可她早就不会说什么善良温柔的关怀话,抿了抿唇,终于问出口:“你手没事吧?”

“嗯?”卫诚自己都没注意到,看她,又看看自己的手,“没事。”

“你给了他们多少钱?”蒋姝问,“我还给你。”强调,“和车漆加在一起。”

“现在还债?”卫诚把湿纸巾扔进垃圾桶,睨她:“你连个电话都不会主动打。”

电话?

蒋姝才想起那张被她塞进垃圾桶里的纸条。

“他们没给你?”卫诚不信。

“不小心弄丢了。”

卫诚看她差点嗤笑出声,他更不信。还不如直接说她扔了,这样还剩点诚实。

“你只要有时间就可以和我说,”蒋姝说,“我一般时间都可以。”

好歹是恩人,有让她多言解释的特权:“怕打扰你。”

卫诚好整以暇:“现在。”

“现在?”

蒋姝有些难堪,她出门演戏,身上没有卡和太多钱。

“不是请我吃饭?”卫诚看出她犹犹豫豫,“两顿。”

一笔一笔算过,再加上今天,好苛刻又好亏。

“你想吃什么?”蒋姝喉头微动。

既然能还就快点还清,她是蒋姝,烂透心肝没良知的蒋姝。

卫诚要说话时电话响起来,他接电话,听了几句没说话,倒是指示蒋姝:“你先洗个脸。”

蒋姝看向镜子,知道自己这副妆容在晚上确实吓人。

劣质化妆品不防水,浮在脸上一冲就掉。蒋姝满脸水珠睁不开眼,低着头摸索公用纸巾。

刚刚拿到手里被人截下来,蒋姝愣住,她艰难睁眼,看见他神情认真,拿着纸巾俯身要给她擦脸。

蒋姝像踩了雷,慌忙避他,却被人按住:“别动。”

镜子里的一男一女太亲近,蒋姝躲不过偏开脸的同一瞬间,听见有东西砸过来的声音。她一把推开卫诚,看见扔在不远处的名牌手包,脚边骨碌碌滚过一只口红。

金色外壳闪光,YSL镂空标志。

“卫诚!”

女孩年纪不大,打扮精致,死死看着他们,气愤破音中心碎一地。

卫诚扔了手里纸巾,冷眼旁观。

那女孩眼睛要红,崩溃骂他:“你不要脸。”

卫诚哼笑一声,轻蔑无谓:“你谁?对你不要脸了?”

他一点都不在意,不掩饰也不解释。

那女孩像伤透了心,蒋姝刚要解释,却被狠狠瞪了一眼。她不捡地上手包和口红,转身就走。骄矜小孔雀,生气都高傲。

蒋姝羡慕她,自卑又自责。

明亮灯光让人无处遁形。

蒋姝想起那一天。

那女人和秦兴辉从车上下来,举止亲密。

蒋琇琴那么骄傲的人,才不会和人泼妇骂街。可是她忍不了,她好生气。

十二岁女孩一直是大家闺秀,从未大声过,却被逼到尖声质问:“你是谁,你离开我家!”

而后秦兴辉好不讲理,怒吼蒋琇琴:“这就是你教的孩子!”

蒋琇琴已然绝望,却还要坚持呼吸频率再问一遍:“你是什么意思?”

女人就是这样,再美丽能干,一遇到所谓爱情,就脑子不清醒。

如花活着死了,等着十二少,等到来世减寿损命。而蒋琇琴陪着秦兴辉,退选港姐,日夜打拼,换来其他女人鸠占鹊巢。

果然千万人中只有一双祝梁能化蝶,其他都化成蟑螂、蚊蚋、苍蝇。(注)

明明她前一秒还在感激他,他下一秒却是这样的人。

秦兴辉变脸前,也是好丈夫好父亲,对她们呵护备至。

人果然不能只看一面,不论是那个人,还是眼前人。

人走了,卫诚觉得身心清净,转头却看见身边这个傻在原地。

怎么回事?卫诚看她一直没动作,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他不动还不要紧,刚晃了一下,换来人发了疯把他推远。力度之大,让卫诚趔趄着倒退三步。

“你干什么?”

哪有人敢对他这样,卫诚脾气没压住。

蒋姝伸手抹了一把脸上未干透的水珠,三尺寒冰冻实不久前的裂缝。

她转变之快像个神经病,卫诚气极反笑:“玩我?”

蒋姝不理,转身往外走。

卫诚站在原地看她背影,觉得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不然怎样,拉住她问个清楚?挟恩还是恃宠,真当他稀罕她。

电话又响起来,卫诚看也不看直接挂断。

早有人在刚才就等在门口,少爷都移驾,小小公共卫生间从未如此生辉。

蒋姝出去时和人打过照面,猜到是在等里面那个,一步不停直接绕过,不知身后叽叽喳喳。

“那个谁啊?”有人问。

杨钊看了一眼:“不知道,卫诚找来赶唐雯瑄的吧。”

被蒋林森直接否定:“可拉倒吧,诚哥连唐雯瑄叫什么都不清楚,为个阴魂不散的女的找另一个女的?他绝对让两个都滚。”

“唐雯瑄走了,你刚才没看见,红着眼走的。”

“这个不也走了,这个看着情况也没多好。”

“这个比那个得优势。”

“白搭,卫二哪个都看不上,比唐僧还难搞。”

卫诚出来时候几个人正说得欢,被扫一眼都没了声。都看出来他脸色不好,程羡不在,没人敢问。

几个人走几步撞上站在车边发愣的齐世昶,他往反方向看,像丢了魂。

齐世昶是今天的主角,他从港城来北都和人小聚,过几天回去,今天是给他送行。

卫二在一众子弟里排头面大,迟迟不到,他亲自出来接人。

几个人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刚才那女的背影,直接叫他:“四儿,丢魂了?”

齐世昶被惊醒回神,推了推眼镜又回头看了一眼。

“是挺漂亮啊。”

人笑得心照不宣,没注意到卫诚一点笑意也无。

“不是,”没想到齐世昶有十分正经,又推了推眼镜,像自言自语,“我看她眼熟。”

没人把他话当真,哪个美女不眼熟?

引擎轰鸣,不快和绮思转瞬即逝。

富贵子弟没有持续烦恼,钱都是过眼云烟,更没有其他事值得上心。凡人给他们丢钉子,对不起的是自己。

蒋姝坐了快两个小时的公交车才到家,第一件事是洗澡,而后找出蒋琇琴给她留下的银行卡。

人和人之间还是不要有太多牵扯,最好的关系是没有关系。

晚上十一点,秦兴辉结束应酬。几杯酒精下肚,他觉得头晕脑胀。

最近生意不太顺心,业务能力下降,有人明里暗里说孙家,讽他裙带关系。而他打个电话只有无人接通,像个笑话。

车窗开一半,看见有正处花季的姑娘和朋友在逛街,笑容轻松,无忧无虑。

不知怎的就想起今晚看见的人。什么心情,秦兴辉也说不上来。

到家已经快十二点,别墅区灯火通明。

秦兴辉想着终于能省心轻快,进门却看见乱糟糟一片。

小男孩在地上打滚,让人无处下脚。接近深夜还咋咋呼呼,太没教养。

餐桌竟然还没收拾,碗筷摆着,饭菜米粒掉得到处都是。

秦兴辉皱眉叫保姆,赵传芳颤巍巍过来,不如年轻小保姆跑得快。小保姆接过他的西装外套,先一步解释不是她的问题,是少爷还没吃完饭。

老太太交代了,等少爷玩够再吃,不着急。老太太休息了,太太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秦兴辉皱眉。

小保姆无辜点头,太太今天约了几个太太....

话还没说完,大门被人推开,进来的女人珠光宝气。

“我打着麻将你打什么电话,”孙端丽不悦,“有事不能等着。”

她坐进沙发里看自己新做的指甲,眼皮不抬颐气指使:“我哥说他不想等了,有什么问题能耗这么久,你到底行不行,不行直说,浪费时间。”

保姆闭嘴装耳聋,小孩子又开始闹腾,整个家糟得让人闹心。

秦兴辉没接孙端丽的话,径直上楼进了书房。

刚坐下揉了揉太阳穴,看见桌子上有个四四方方的银白小盒。他不知道是什么,拿过来打开看。先看见一张粉色心形便签。

秦兴辉“啪”一声把盒子扣上,起身出门叫人:“赵姨。”

赵传芳在秦家待了一辈子,值秦兴辉一句赵姨。颤巍巍上楼梯再过来,昏花老眼看看那个盒子,想了好久才想起来。

“我今天收拾二楼那个杂物间,在柜子看见的,你不是原来有个这种盒子装的表吗?我以为还是你那个?不是啊?”

赵留芳叹了一口气:“我真是糊涂了,是垃圾吧,我扔了去。”

“不是,”秦兴辉说,“不用扔。您去歇着吧。”

赵传芳又颤巍巍走出去,秦兴辉靠在椅子上累得不行。

二楼那个杂物间,该是他女儿的房间。

这不是他原来那块表,是他女儿秦娅当年没来得及给他的父亲节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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