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句“她是我太太”将白婉婷的妄想击了个粉碎,她一向要强,又自诩优秀,想得到的东西和人,从没有落空过。

沈慕洲,就像天边的云,她总是高高仰望,是在这半年里,她有了除了专访外别的念头。

她咬住嘴唇,想看看是什么的女人能拿下沈慕洲,脸上挤出一个笑,“那恭喜沈教授了,方便和您太太认识……”

“不方便。”

清冷的嗓音,是不容置疑地拒绝。

安凝是没想到,沈慕洲会直接承认,因为担心穿帮,她手在他胸膛上拧了下,想提醒他别乱说话。

只是手刚刚碰到,就被一下子捉住,她悄悄抬了头,给他使眼色。

沈慕洲手指修长,几乎可以将安凝的手完全包在掌中,他轻轻捏了下她的,似笑非笑道:“乖,别闹。”

安凝无语地瞪了他一眼,要不要把话说得这么肉麻。

“待着别动。”沈慕洲松开她手,手扶在她后脑勺,将人轻轻按进自己胸膛上,然后抬眼,目光凉凉地落向还站在门口的白婉婷,“我太太怕生,麻烦你们先出去。”

白婉婷脸一白,她僵硬着转身,并将试衣间的门合上。

和同事走出二楼VIP婚纱展厅的时候,碰到了正上楼的店员,店员看白婉婷和同事从里面出来皱了下眉,“抱歉,楼上是VIP客户才能进来的,你们怎么……”

“我们走错了,这就走。”

同事解释了一句,拉着白婉婷就往楼下走,到了楼下,她没有注意到白婉婷脸上的失魂落魄,自顾自地说着:“之前不是传闻沈教授眼里只有科研,根本没女朋友吗,没想到都要结婚了。”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他那么淡漠清冷的人,对太太那么宠,不过他们在试衣间里做什么呢,有点刺激哦。”

白婉婷现在怄死了,她冷冷地看了同事一眼,“你怎么话那么多?”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愤然离开婚纱店。

同事尴尬地望着她背影,悻悻然道:“为了个专访,有必要生这么大气吗?”

二楼的试衣间里,安凝还将头埋在沈慕洲怀里,背后已经没有了动静,因为揪着他的西装遮着自己头,她已经感觉到憋气了,想好好喘口气又怕被看到,只能继续憋着。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安凝实在忍不住了,她悄悄抬起头,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问:“你看看她们走了吗?”

沈慕洲垂眼看到她脸颊上因紧张而生起的红晕,他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面不改色道:“好像还在外面。”

说完,他手臂轻揽了下她的腰,将人更紧地拥在怀里。

安凝脸几乎完全埋在他怀里,因为实在憋气,她脸侧了侧,想顺一下呼吸。

这试衣间并不大,尤其在人紧张的时候,更显逼仄,连耳边的心跳声都像加快了的速度,跳动到她耳中,甚至她的心跳也跟着加快。

鼻间缠绕着

是沐浴露和不知名的冷香味,气氛开始变的不一样起来。

这时安凝才反应过来,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甚至她能感觉到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打在她裸/露的脖颈上,不自在的感觉先是从脸颊开始的。

红晕开始飞速蔓延。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背后安静这么久,人应该走了吧,她抬起头,想回头看一眼。

“被知道也没关系,她们似乎还在,不如我们去给她们打个招呼。”

闻言,吓的安凝双手紧紧抱住他腰,急着说:“别,别,别,被她们知道,会给你添麻烦的。”

“那我们……”

低低的声音在安凝头顶响起,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

安凝顺了一口气,又将头埋在他怀里,“保险一点,继续保持这个姿势。”

“好。”

说完,沈慕洲垂眼,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下午,安凝从婚纱店试完婚纱定下来,又去买了下些婚礼需要的东西,就来到了医院。

站在住院处楼下,她抬用捏了捏自己有些酥麻的脖子,想到上午她抱着沈慕洲在试衣间里待了近一个小时,两人从里面出来,店员看两人的暧昧眼神,她就社死到想去死。

默默地,她在心里又给白婉婷记下一笔帐。

等脖子稍稍缓解,她才走进住院部的大楼。

她来到病房的时候,林英精神很好的,正在和安远山聊着天,见安凝进来,林英笑着叫她,“凝凝,快过来,我和你爸正好有事和你商量。”

“妈,爸,什么事啊?”

安凝走到病床前,将床前的椅子拉开坐起来。

林英和安远山对视一眼,安远山将一个纸袋交给安凝,“这里是还没填名字的请柬,咱们这边亲戚朋友们我已经发了,你晚上和慕洲把你们想请的朋友同事填一下发了。”

安凝接过请柬后,顿了顿才开口:“爸妈,我想只请亲戚朋友就行了,太匆忙,就不那么铺张了。”

林英看着女儿有些躲闪的神色,迟疑了下问道:“慕洲呢?他的意思呢?”

安凝想到之前她问他时,他冷冷的神色,含糊道:“他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林英闻言,抬手摸摸自己女儿头,语重心长道:“你是真心要和慕洲结婚的是不是?你不要因为我生病就骗我。”

这话,正好说中了事实。

安凝手抓住林英的手,像小时候那样摇了摇撒娇,“妈,我怎么会骗你呢,我是真心和粥粥结婚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难道你不乐意我俩结婚吗?”

这话倒是让林英松了一口气,她用手捏了下自己女脸,再一次嘱咐,“凝凝,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之前是妈妈不对,差点害了你,只要是你们自己愿意的就好,慕洲是好孩子,我和你爸,对他很放心,他从小受了那么苦,你要好好待他,知道吗?”

“知道知道,你和我爸就

最疼他了,人家都怕女儿吃亏,你倒好,倒开始怕我不好好待他了,不行,我吃醋了。”

安凝故意用幼稚的语气说着,她的话逗笑了林英,林英用手点了点她额头,你多大了,还为这事吃醋啊,那是谁小时候成天从家里偷偷把饭给人带过去吃的,我明明做够三人的量,总是不够,害的我以为家里招贼了。?”

“还有是谁小时候总为了慕洲和别人打架的,天天有人上家里找我,安小凝,论待他好,我可比不上你。”

这些话,让安凝想到了小时候的种种,她也忍不住笑起来,但嘴上还在说着,“我不管,反正你和我爸要最疼我。”

看女儿孩子气的样子,林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对了,你和慕洲结婚后住哪里?”

这下把安凝给问住了,因为她还没来得及想这事。

甚至根本没去想……

她嘴唇动了动,正想着怎么去编时,身后传来了清冷低沉的声音:“我在安凝工作单位附近已经准备好了房子,我们婚后会住那边。”

安凝扭头,用口型对他说“什么情况?”

沈慕洲走进病房,视线在安凝脸上扫了一圈后,看向林英和安远山。

“阿姨,叔叔,房子距她单位步行五分钟距离,那边是上下两层,您和叔叔以后如果愿意的话就和我们住一起。”

闻言,林英和自己丈夫互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欣慰,如果林英之前还对安凝和沈慕洲的婚事有些担忧的话,现在听到沈慕洲的话,那点担忧就一下子烟消去散了。

她指着安凝手里的请帖,对沈慕洲说:“那你们今晚一起把请柬弄好,慕洲,你俩两头跑多不方便,什么时候有空的话,就把凝凝家里行李都拉到你那边。”

不等安凝开口,沈慕洲便先一步回道:“今天就有空。”

安凝张了张嘴,想发表一下意见,又被林英抢先一步,“那行,医院这边没什么事,你现在就去给她搬。”

安远山在一旁附和,“对,早点搬,待会我回家拿东西,我帮她把东西收拾出来。”

安凝:“……”

听她父母这语气,好像是嫌她好久了,赶紧把她扫地出门似的,她无语地看着三人,每次想插嘴都被无视并打断。

安凝就这么稀里糊涂被打包送走了。

汽车刹车的声音响起,很快,车门打开,当安凝下车后,看到—颐天苑公馆几个烫金大字,沉默了许久。

这地儿她熟,就在电视台附近,为什么说熟呢因为房价高的离谱。

她目光复杂地看向沈慕洲,问道:“你这房子买多久了?”

沈慕洲扶着车门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漫不经心地回道:“有三年了。”

安凝震惊到瞪圆眼睛,“我三年前刚工作,你三年前就有钱到买豪宅了?怎么想到买这里的?”

沈慕洲手伸过去示意她下车,“当时看到合适就买了,先

下车,我去拿行李。”

安凝很自然的握住他手下车,然后跟在他身后继续碎碎念着,“你不要和我说价格合适,那你放着这么大的房子不住,怎么总回我楼上住啊?这里离你学校不是更近吗?”

沈慕洲将行李箱从后备箱里拿下来,他合上后备箱,瞥了她一眼,眼眸微动,“那边,我住习惯了。”

安凝了然地点头,“嗯,确实,你这人从小就念旧,我记得小时候给你糖吃,你连糖纸都留着呢。”

沈慕洲没接她话,只是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不早了,先上楼吧。”

“好。”安凝朝他点了点头,就指着其中一栋问道:“快让我去看看你家长什么样。”

沈慕洲看着她纠正,“是去看我们的家。”

安凝闻言也偏头看他,当对上他漆黑幽深的眼眸时,她心里“呯呯”快速跳了几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现在好像有点不敢与沈慕洲对视,总是莫名奇怪的就开始心跳加速。

她弯唇很“自然”地笑了笑,“嗯,也对,以后我住这,也算我家了。”

说完,她就回快了步子,“快带我去看看。”

沈慕洲望着纤秀的背影,脚步慌乱的走着,他唇边轻牵了下跟上去。

出乎安凝意料,沈慕洲的家里不是她想象的那种,按照他性格应该是黑白灰极简的设计。

可恰恰相反,配色装修都十分温馨。

是安凝一直以来都喜欢的那种,被温暖所包围的氛围,她看向客厅阳台,兴奋地跑过去。

夜慕降临,一轮上弦月坠在空中,安凝遥遥望向窗外,在这里甚至能看到城市霓虹灯光落在远处的江面上,泛着如星星般的闪闪亮光。

安凝指着江面,眉眼弯弯,“粥粥,你看,这里还能看到春江江面呢,我小时候就想住这样的房子,在家里就能看到春江,真想一直住在这里。”

“只要你愿意,想住多久都可以。”

耳边低低的声音,让安凝一怔,她扭过头。

阳台没有开灯,只能借着客厅的光,窗外夜凉如水和不甚明亮的光线交融在一起,在沈慕洲的眼睛里折出琥珀色的光影。

像是有什么莫名魔力,将安凝的视线吸住。

沈慕洲往前一步,一只手臂搭在阳台扶栏上,将安凝半围住,倾身过去,目光在她脸上轻轻扫过,“你觉得怎么样?”

两人的距离很近。

安凝又感觉到了他的呼吸,在民怔局的某些画面从脑中闪过,那种紧张慌乱的感觉又一次袭过来。

她下意识舔了下嘴唇,眼神里的慌乱让声音都变了调子,“我觉的……咳我晚上睡哪里啊?”

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沈慕洲站直了身体侧身,抬手指了指客厅的某个方向,“我们睡那里。”

安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卧室的门,她缓了缓呼吸下意识道:“我们睡这里……”

什么,我们?!

她吓的眼睛瞪出两倍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被人拉了下,她被动的被拉走。

“看看对这房间满意吗?”

安凝僵硬地看向室内,一室温馨,尤其扎眼的是,里面有一张很大很舒服的床。

她一个人睡是有点大……

“去洗澡吧,明天要安排婚宴的事,我们要早点睡。”

沈慕洲边说边解着大衣的扣子,不知道是不是安凝错觉,她总觉的他语气加重了“睡”字。

安凝在看到他将大衣扣子快要全部解开,长腿准备迈进卧室时,她挡住了门口,她垂着眼睛,盯着自己脚尖,手心都开始发烫。

看安凝不说话,沈慕洲声音低下来,“看出来了,你是不想和我睡……”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只是似是叹了声气,似乎很失望,每次他被人欺负时就是这种语气。

安凝心里一揪,想也没想就开始安慰:“我没说不想和你睡,我晚上爱抢被子,是怕冻着你。”

说完,安凝就差一点拍自己脑门,这是什么鬼话。

闻言,沈慕洲停下解扣子的动作,他手臂扶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安凝。

“原来你是想和我一起睡?”

安凝:“?”

她抬头不解地看着他,只见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隔壁位置,“得让你失望了,我住你隔壁。”

“……”

安凝脸颊发烫,盯着地板的缝隙,思考着自己要不要钻进去。

晚上,沈慕洲洗过澡,只披了件浴泡来到书桌前从纸袋里将请柬拿出来。

当看到上面大红的喜字,他唇边勾了下,在笔架上的拿来了一支笔,笔尖落下之处是苍劲工整的字。

写完之后,他目光在请柬扫视了一遍,然后合上放进一个准备好的纸袋里。

将纸袋放好后,他垂眸,他拿出钥匙拉开书桌抽屉,视线在里面停顿了一会,将一对小红本拿出来。

指腹落在小红本上的字,传来凹凸的触感。

看了许久之后,他又重新放了回去,但刚刚关上抽屉,又想到了什么,又将抽屉打开拿出来。

他走到卧室柜子前,打开,在最上层将保险箱打开,然后放进去,并第一次,加上了密码锁。

关上柜门,他压了下有些胀痛的太阳穴,然后关上灯,然后走到床边躺下来。

最近因为新开展的课题,沈慕洲已经几天没睡好了,所以躺到床上,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安凝那边,因为换了地方,加上最近的一系列的事,让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睡着没多久,又突然醒来想去厕所,因为还没适应,她甚至都忘记自己房间有洗手间。

她去完客厅里的洗手间,就半眯着眼回房,一进房就迫不及待的倒在床上。

刚想找个舒服的姿势入睡,她习惯性的翘腿想趴着睡,可下一秒,她发现自己腿搭在了坚实到甚至有些咯的位置上。

瞬间,她睡意全无。

遭了,她好像走错房间了。

她睁开眼,这时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沈慕洲就睡在咫尺的位置,即使在黑暗里,她也能看到他英隽深邃的轮廓。

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没有平常的冷峻,甚至有些温柔。

长长的眼睫跟着呼吸,轻轻动着,这一幕让安凝想到了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他受到了刺激,经常会害怕地睡不着觉。

她就会陪着他,一起睡。

很轻的“呓语”声,他好像在说着梦话。

安凝想听清楚,就往他的方向凑过去,他蹙着眉还在说着什么,她将耳朵侧过去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这个动作还未开始,眼前的人猝不及防地睁开眼睛。

安凝表情一僵,发现自己腿还搭在沈慕洲腰上。

许久之后,沈慕洲直勾勾地看向她:“你就这么想和我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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