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同皇宫自然是比不了的，但对陆景珍来说亦是仙境。
陆景珍家中只有几间茅草屋，若是家中亲戚往来，她便只能睡在养牲口的牛棚里。
沈未晞忽略陆景珍的千恩万谢，将人安顿在海棠苑的厢房，随意嘱咐了两句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想起自己同止影的约定，便微微开着窗，万一那人今天就来了呢？
柳府的围墙边，止影和顾锦淮相互对视已经持续了有一会儿了。
顾锦淮长这么大第一次不走正门，趴在外墙边犹豫了片刻，没想到这一犹豫，竟然碰上个同道中人。
气氛有些诡异。
一个是当朝太傅，一个是却罗门的高手，两人的气场都不弱，谁也没有开口。
直到府里的小厮提着灯笼经过，两人这才不约而同重新翻回了墙外边。
止影估摸着今天是见不着沈未晞了，转身欲走，顾锦淮幽幽道:“观止道士这是翻墙上瘾了？”
止影回眸，脸不红气不喘，“私活么，总归是不见天日的，习惯了。”
“又是私活？她上次请了八个还不够？”
“......上次的学艺不精，所以今日特地前来补上，这个不收钱的。”
“哦...”顾锦淮拉长了尾音，“你很关注她啊，才从贡院回来第一日，你就上门了？时间掐算得不错。”
止影:“......”他应该打得过顾锦淮吧？
这人心思深沉缜密，要不，直接打晕了跑吧？
顾锦淮看出止影眼底有了杀气，转而问道:“你这个小道士，道行不深，莫不是看上柳二小姐了？”
止影茫然地摇了摇头，“大人多虑了。”
“那就好，柳二小姐日后定然是要入主太傅府的，你既然跟着丰醴道长，就好好修道，远离凡尘俗世，不该肖想的就别肖想了，早点回去吧。”
止影松了口气，原来是来私会的，果然恋爱中的男子同女子一样，脑子不正常。
“贫道就不打扰了，”说着，他装模作样从袖子里掏出七八个护身符递给顾锦淮，“劳烦大人帮忙转交，我与柳二小姐便算是银货两讫了。”
顾锦淮没吱声，伸手接过护身符，看着止影疾步离开。
止影虽然心中疑惑，觉得顾锦淮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人，但到底也没敢再次回头看。
顾锦淮摩挲着手里的护身符，眼底意味不明。
上次的护身符，他同袭风研究了半天也没察觉出异常，但他敢断定，这个道士肯定有问题。
袭风派去查他的人顺着这条线查到了南疆，沈未晞从前在南疆呆了三年，若说这是巧合，他不信。
无妨，再多等两日，南疆那边的消息就能传回来了。
收了心思，顾锦淮深吸一口气，一个纵身站在了围墙上。
这回应该不会再遇见奇奇怪怪的人了。
珠宝铺子的生意已经逐渐上了正轨，沈未晞闲来无事，便想着不如多画些设计稿存着。
许是太过入神，顾锦淮翻身进了她的闺房她都毫无察觉。
这人专注起来就是这样，尽管容貌变了，神态却如出一辙。
如果不是情况紧急，他还当真不介意多欣赏一会儿美人如玉的景象。
“芷兰快不行了。”
沈未晞:“！！！”你打哪儿冒出来的？！
顾锦淮没心思同她解释他是怎么来的，“上次公主府的那位姑娘，袭风说人快不行了。”
“什么？”
“那位姑娘不喜欢生人靠近，与你倒是投缘，你若愿意，我带你出府去看看她，毕竟...人若走了，还需要个人同她将衣裳换了。”
“路上再说吧，我跟你去！”
沈未晞慌慌张张写了字条，脑子里满是芷兰苍白瘦弱的身影，根本来不及细想顾锦淮为什么非要找她。
一路奔波至公主府，沈未晞跌跌撞撞往芷兰房里跑，还没进门，袭风低低的啜泣声就传进了她的耳朵。
唇上血色全无，她猛地一下推门进去，床榻上的人安详地闭着眼睛，嘴角虽噙着笑意，整个人却了无生气。
“...芷兰？”
床上的人依旧闭着眼，空荡荡的房间，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回声。
没人应她。
那个掏心掏肺对她的芷兰再也不会听见她的呼唤便脆生生地喊一句“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