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绿英儿话音刚落,只见那把剑如同一道闪电,从绿英儿手中飞腾而上,在空中滑行了一段距离,不偏不倚,不歪不斜,恰恰地落到了雪遇手上。雪遇不费吹灰之力,长剑就失而复得。

绿英儿又是吃惊又是诧异:咦,是你念动咒语,把它招回去了?一把铁铸的剑,竟然能听得懂咒语?

雪遇珍重地把长剑拿在手中,冷冷地回了一句:我是它的主人,不念咒语,它也知道回到我的手中。

绿英儿大惑不解:长到这么大,还从没有见过一把剑会自动回到主人手中,雪遇,这可是无价之宝啊。

——知道就好。

绿英儿看看她的神龙剑:我这把剑,说来也是宝贝,可是,离开了我,肯定就是一去不回头了。

——那还称得上是宝贝?!

绿英儿眨眨眼睛:谁给你的,雪遇?

——怎么,你也想去找他要一把?

绿英儿不服气地说:不论从哪一处看,我也不比你差,可以给你,难道就不能也给我一把!

——做梦吧,以你的品格,压根就不要做此想。

绿英儿颇是不平:一把剑,还要讲什么品格?!

——剑无品格,可是,持剑的人有品格,随了恶人,它就助纣为虐,随了正人,它就能惩恶扬善!daqu.org 西瓜小说网

绿英儿眼里绿光一闪:越说越是离谱,本姑娘懒得跟你拌嘴了。来,该我亮一亮本事了,接招!

说着,绿英儿挺着神龙剑,飞扑过来。雪遇急忙应对,双手持剑,眼睛盯紧了绿英儿的一举一动。就要逼近到雪遇身前时,狡黠的绿英儿虚晃一枪,挥着神龙剑,朝着雪遇的头上刺来。

雪遇低头避过,哪知绿英儿的动作比他更快,抽回剑,又朝雪遇的下三路袭来,雪遇闪避不及,被神龙剑的剑尖划破了裤裆。

绿英儿收剑,仰天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以为有了把破剑,就可以占我绿英儿的便宜了。我告诉你,你不是等闲之辈,我绿英儿更不是凡夫俗子,要想占上风,还是把枕头垫高一些,好好想一想吧。

——偶尔得手,也不值得如此自吹自擂吧。

绿英儿笑得更狂了:以前打不过我,说是手中无有趁手的兵器,如今有了一把剑,同样是我手下败将。还说我是自吹自擂,有本钱,你也吹一吹,你也擂一擂,我绿英儿洗耳恭听!

——绿英儿小姐,不知你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没有?

绿英儿敛起笑容,问道:什么话?

——来日方长。

绿英儿一脸的不屑:长又怎样,短又怎样?!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今天打不过,日后一样地打不过!

说完,绿英儿又放声大笑,笑声如同山魈的叫声一样,在洞里回旋,山洞越发显得阴冷,幽暗。

笑声渐渐地低下去,绿英儿也随之消失不见,山洞里,雪遇肃然而立,不知方才是一场梦,还是心头所想。剑还握在他的手中,森森地冷光,映着洞外的日光,一闪一烁,一个小小的光点,先是落在了剑尖上,雪遇的手动了一动,它又跑到了剑柄那里。雪遇觉得,它是在说:主人,方才亦真亦假,亦梦亦幻,分明是警醒你我,对手不可小觑,轻看他,就有失手出现。不要再想了,也不要真的以为来日方长,那只能是迷糊了自己,欺哄了自己,到最后,笑的是他人。

雪遇静思一阵,猛一顿足,把地面上的尘灰激起,轻曼地飞舞。再一顿足,扬起了更多的尘灰,如同迷雾一般,弥漫在阴暗的山洞里。雪遇就在一遍轻尘中腾身而起,把长剑舞得“呼呼”有声。进,有节,退,有度。一双脚左右腾挪,踩得重重,立得稳稳,出脚收腿,有章有法,纹丝不乱。

不知不觉间,已是三个时辰过去,雪遇已经进入了无我的境界,丝毫也不知疲累,一招一式,干净利落。洞里积年的尘土被他的双脚扬起,又落下,再扬起,再落下,他整个人就在灰蒙蒙地尘土中腾起落下,手中长剑寒光四射,与他已是浑然一体密不可分,随着他的手上的动作,刺出,回收,再刺出,再回收,每一下都使出了最大的力度,若是面前面对的是敌人,每刺出一下,都足以令对方身体被洞穿。

阴笑着的绿英儿又出现了,雪遇暗里称快:来得好,正想有一个对手练练手艺,你就来了!

绿英儿似乎猜到了雪遇的心思,也不开口,冲着雪遇扑了过来,手上的神龙剑带着风声,闪着寒光,剑剑不离雪遇的身前身后,雪遇不敢轻慢,绿英儿刺过来,他闪开,绿英儿退后,他进逼,出手收手,疾如闪电,把武陵剑的精髓发挥到淋漓尽致。绿英儿也不示弱,瞪得圆圆的吊梢眼里绿光闪闪,时而飞身腾起,时而飘飘落下。进退闪避,躲过了雪遇刺过来的一剑,随即把神龙剑望空一舞,狠狠地刺了过来。

雪遇后退几步,让绿英儿刺了个空。等站稳了脚跟,一蹬地,凌空而起,挥起长剑,对着绿英儿劈了过去,绿英儿闪过,眼睛里绿光荧荧,凶光毕露,咬牙把神龙剑在左右乱舞,只看见一团白光闪烁,遮住了她的面目,这一手有个名头,叫做“大雪封山”,看似毫无章法,却最是凶狠,可以令对手眼花缭乱,再趁着对手乱了神思之际,突然出手,一剑封喉,置对手于死地。

会者不忙,忙者不会。雪遇觑破了绿英儿的剑法,以逸待劳,收了剑,等着她一步步逼了过来。

绿英儿还以为雪遇被晃得花了眼,一时难以应对,心中暗自得意,把神龙剑舞得更快,恰好似一团飘飞的鹅毛大雪,裹着她接近了雪遇,雪遇还是不动,眼睛不眨不瞬,盯死了绿英儿的身影。

距离雪遇只有一步之遥,雪遇还是木然站立。绿英儿自以为得计,觑着雪遇的面门,就要刺出一剑:呆子看剑!

雪遇声色不动,紧握着长剑,慢慢地举了起来,以静制动,急切之中,找不到绿英儿的空子。他连连后退,眼睛却一直盯紧了绿英儿,随时随地准备着出手,破了她的“大雪封山”。

绿英儿见雪遇不但不迎战,反而连连后退,以为他真的拿她的剑法没有办法,只有采取躲避。越发的得意,一步跟一步地追了过去。神龙剑在她手中织就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大幕,隔绝了她与对手雪遇。

雪遇已是退无可退,他站稳了脚跟,把长剑举到了前面,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逼过来的绿英儿。绿英儿得意忘形,手上动作在不经意间慢了下来,雪遇眼疾手快,盯准了空挡,猛地出手,一剑出去,把绿英儿的神龙剑挑到了半空中。

绿英儿先是惊住了,后来,又呆了:你——!

雪遇不理睬她,一伸手,接住了落下来的神龙剑,掷给了绿英儿:谢谢你了,绿英儿小姐。

绿英儿紫胀了脸,问道:谢我什么?

——谢谢你不惮辛劳,老陪我练剑。

绿英儿的脸又黑了:我陪你练剑,我是想要了你的命!

——说得好,我们之间,早晚要有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战!

绿英儿恨恨地说:你以为,日后,你会要了我的命?

——你作恶过多,天不容你,如果你在我的手上丧了命,也是我替老天爷下的手,我是替天行道!

绿英儿轻蔑地一笑:那么肯定,肯定我要死在你的手上。

——等着看吧。

绿英儿仰起脸来,鼻孔朝天:我等着,你也等着。我告诉你,上仙爷爷要干一件令世人刮目相看的大事,我是他的左膀右臂,早晚要随着他一步飞天,要杀我的人,可能世上没有,现在没有,日后,同样也没有。你就不要痴人说梦了。

——依我看来,你跟那个上仙,才是自不量力,痴人说梦!

绿英儿还要说话,雪遇止住了她:你还是走吧,就是在虚幻之中,我也不想看见你的嘴脸。

绿英儿一扬眉头:那好,我也不想在此地久留。那我们就在真实之中,决出生死,决出胜负!

绿英儿的身影隐进了黑糊糊的洞壁,眼睛里,藏着凶光,藏着憎恨,一直盯着雪遇,直到消失了,雪遇还感觉到那双绿荧荧的眼睛里射出来的光落到他的身上。他也还以颜色,也死死地盯着绿英儿不放。

又是一个雪天,山风不停地把雪花吹进洞里,雪遇走到洞口,伸手接了几片雪花,雪花在他的手心里融化,也把他的心思唤回到了人世。算了已是快要一年了,没有迈出洞口一步,外面究竟有这样的变化,有多少大事小事发生,他一无所知,觉得自己该要走下羊肠盘,回归到世尘之中,去拯救爷爷,去寻找小雨。

回看洞中,长剑静静地倚在洞壁上,剑鞘上镌刻的古朴的花纹隐约可见。雪遇想起了那位无名高士的话:你一旦跨出这个山洞,长剑就会化为虚无。而今后何时才能与它重逢,却不得而知,

雪遇心里满是不舍,双脚在洞口边彳亍许久,终究还是不忍离去,又退回到了洞中。拿起剑来,抽剑出鞘,边舞动剑器,边沉思默想。出洞下山是早晚的事情,走出了这一步,手中就没有了一件兵器,下面该如何做?是去千竹苑,还是回水云天,想了许久,也不得要领。

雪遇久久地看着长剑,看着剑身上的铭文,两个字分明清晰可辨,但是,等到他想要看清它们时,顿时就模糊起来。但是,比起初初见到它时,字迹清楚了许多,要分辨出来是哪两个字,却是难以办到。

手中拿着剑,雪遇在那块山石上坐下来,神思渺渺,看见了自己的身姿,舞着剑,看似中规中矩,却总觉得还差了一点意思。究竟差在哪里,一时难以找出答案?他仔细地看着那个身影,竭力想要找到欠缺的地方。

穷尽思虑,并无所获,一阵倦意袭来,雪遇入了梦乡,那位高士先生在梦境中背手而来,却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身材挺拔,高大,低头俯看雪遇,似乎有话要说。

雪遇问道:高士先生,是来催我走的么?

他摇摇头,说道:不然,是特地来为你指点迷津的。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