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俞彤羞涩的神情,霍明珠更笃定了心中的猜测,与徐俊孺即便好事未近,可差不多已痴心一片了。
男女之间初初认定对方,无外乎相貌、家世、是否是个知心人,徐俊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来勾搭俞彤,自然是俞彤要什么,他便能给什么,想要俘获俞彤的心,并不难。
目前霍明珠的角色,就该是做俞彤那毫不知情的知心人,尽可能地去与她分享这种喜悦。她承认她别有用心。
“好了,不拿表姑你母打趣了。”霍明珠也不愿闹得俞彤尴尬,便笑道,“我才回来,要去向祖母和母亲请安,晚些时候去找表姑母,咱们好好说些知心话,可好?”
“你且去吧,我等你。”俞彤至此,似乎连对林如忆的芥蒂也消失了,因了这段大好的姻缘。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霍明珠先随俞彤一起去了孝慈轩,问候了祖母霍老夫人,霍老夫人对她仍旧不冷不热,霍明珠仿佛也不在意,命素缕将一串沉香的佛祖送上去,霍明珠笑道:“老太太,去清泉寺的时候,恰好碰上一位高僧,赠予了这串佛祖。那高僧一猜,便知我家中有位德高望重的祖母,说祖母您是位心肠极好的现世菩萨,若将这佛珠送与祖母,可保家宅平安、祖母长寿安康。”daqu.org 西瓜小说网
霍老夫人本是不屑同霍明珠说话的,更别提去看她送的东西,可霍明珠的那番溢美之词着实触动了霍老夫人的心,她若是不肯收那佛珠,便是咒将军府家宅不宁,她自个儿也无法长寿康健。
霍老夫人就是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她叹息了一声,命身边的嬷嬷将沉香佛珠收下了,对霍明珠说着场面话:“难为你这丫头还有些孝心,比他们可强多了。”
霍明珠听着霍老夫人套近乎似的的招呼,面上仍旧维持着笑意,眼神却朝那托盘内的沉香佛珠看去。以她对祖母霍老夫人的了解,沉香木佛祖绝对是合了她的心意,接下来,可有好戏看了。
“老太太,您好生保重身子,明珠明日再来向您请安,这会儿时候不早了,我想去一趟采逸轩,母亲那儿还没问候。”霍明珠想离开此地,便同霍老夫人请求道,她始终乖巧温顺,将霍老夫人捧得高高在上。
“去吧。”霍老夫人虽然对她没甚好感,可也没了多少反感,言语上也由不待见到听之任之。
霍明珠离了孝慈轩,往采逸轩的路上,吩咐素缕道:“素缕,你去从前那几处地方探探,瞧瞧这两日是否还有药渣埋在那些地方……”
一回到这将军府,想起那些可怕不可思议的线索,素缕倒变得精明且警惕了许多,她对林如忆之事如同霍明珠一般感兴趣,知晓她家小姐是在怀疑夫人是否真有孕。
素缕点头道:“是,小姐,我这就去瞧瞧小姐的床铺好了没有。”
说完,素缕便从另一条路折返。
霍明珠到了采逸轩时,日头已快落山了,落日的余晖洒在采逸轩的小花园里,花丛中还传来清脆悦耳的笑声:“娘,若是你生下了弟弟,可就太好了!以后有人陪我玩,长大了继承家业,还能给我撑腰。”
“玉儿,在外人面前可不许这般胡说。即便大夫诊治是个男胎,保不准算差了。”另一道温婉的声音来自林如忆,连跟亲生女儿说话都这般小心谨慎,可见若要让她付出代价,没有那么容易。
且听林如忆的口吻,她是真有了身孕,并非为了俞彤而做的掩饰?
霍明珠正远远听着墙角,可迎面来了几个丫头,显然是往采逸轩送晚膳的,霍明珠也不愿让林如忆拿住把柄,便悄悄往后退了几步,绕过了花丛,恰好与那几个丫头碰见。
她故作不知地问那几个丫头道:“哟,这么早就备下晚膳了?待会儿我倒要瞧瞧都有些什么菜,母亲正怀着孕,你们若是敢伺候不周,可仔细着你们的皮呢……”
霍明珠半开玩笑地说着,脸上还带着笑,那几个丫头忙停下脚步道:“大小姐说的哪儿话啊,奴婢几个一直伺候夫人,哪敢不精心周到?”
“精心周到便好,走吧,我也随你们一同进去。”霍明珠的余光瞥向了角落里,果然已听不见那边的母女谈心声,却见一身精细打扮的林如忆同霍怀玉的身影走了出来。
一见林如忆同霍怀玉,那几个丫头自然是要行礼的,在这空当上,霍明珠满含笑意地走过去,十分懂事而欢欣道:“母亲,我才念着您,准备进去瞧瞧您身子如何,可巧就在这儿碰上了。您的身子还好吗?听宋嬷嬷说,母亲怀怀玉的时候可吃了不少苦头,生出来个淘气鬼,这一个不知怎么样呢!是否也带累母亲受苦了?”
若是旁人瞧见这场景和霍明珠的问话,定会以为霍明珠才是林如忆的亲生女儿,如此面面俱到,言语间还夹着心疼和真切。
任是林如忆再不想对她有好脸色,也只好扬起脸来,温婉而平静地答道:“明珠,有你这孩子惦记着,我受再多的苦也值得,左右都是为了将军府开枝散叶,你们若是有个兄弟,你们的父亲也不会太为难,在同僚面前也能更有底气。唉,都怪我这肚子不争气,竟等了这些年才怀上,再辛苦也无所谓了。”
侯门的小姐出身,林如忆的沉稳同大度,即便是表象,可她至少能掩饰得周全,这一点,霍明珠一直佩服,然而,她的女儿霍怀玉却没有这么好的教养,她一早瞧着霍明珠不太开心,这两日霍明珠不在将军府,她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这会儿,霍明珠回来便回来了,偏要来采逸轩,还要来吵她和母亲共商大事,真是烦人。
因此,霍怀玉的口吻并不大尊重,对霍明珠道:“姐姐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去庙里为姨母诵经吗?时日短,能顶什么用处?”
霍明珠的软肋,或者说是她决不可冒犯的一处,便是她死去的娘,霍怀玉身为续弦的女儿,却管大夫人叫姨母!而林如忆站在一旁,似乎觉得这称呼理所当然,并没有半分不妥。
即便霍怀玉年幼无知口无遮拦,可当母亲的却不提醒,反而任由她任性胡言乱语,林如忆也是该死!
霍明珠努力地按捺下上前掐住霍怀玉脖颈的冲动,维持着笑容答道:“佛祖若在心中,无论在何处念经都是一样的……”
道完了这冠冕堂皇的话,霍明珠瞧见了霍怀玉的不屑,她话锋一转,神色也黯淡下来,对着林如忆道:“不瞒母亲了,其实啊,这么早回来,不在寺中多住些时日,是因为昨夜做梦,梦见了我那死去的娘……”
这话一说出口,林如忆的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那维持着的和蔼笑容也似乎罩不住了,她不能将害怕和心虚表露出来,笑问:“真的?梦见姊姊了?怎么样,姊姊回来对你说了些什么,可有提起我们这些家人?”
到这时候还能如此轻松,不愧是林如忆。
既然林如忆装傻,霍明珠便也随她,笑道:“娘回来了,我瞧不清她的样子,大约是和姨母长着一样的脸吧?她倒是没说什么,就是一直站着不肯走,好像很想我……”
霍明珠刻意放缓了语气,说一句想一句,听在林如忆的心里,只觉得升腾起一阵的恐惧之感,她不敢再继续追问,只是笑笑:“是吗?姊姊什么也没说?”
霍明珠怎会让林如忆母女好受,她胡扯道:“不知是不是我思念娘太久,从昨夜的梦后,我总能感觉到娘就在我身边,比如,早晨回来时遇着了强盗,本是要经历一场混战,谁曾想,之后却莫名其妙被救了,强盗的寨子里有家务事要处理,便好心肠地放了我们。母亲,你说,若不是娘在,如何解释这种种奇特事迹,又比如,方才我来这儿,耳边拂过一阵风,我总感觉娘回来看咱们了,母亲您是娘的妹妹,娘自然也想念母亲了,说不定这会儿娘就在这儿呢……”
“啊!别再说了!”林如忆忽然退后一步,脸色发白地喝止了霍明珠。
这是害怕的表情,霍明珠绝没有看错。若是林如忆没有做亏心事,怎么会有这种反应?霍明珠只是提起了她的娘会在她的身边,林如忆就这副样子,像是见了鬼似的。
霍明珠存心要吓唬林如忆,却装傻地上前去扶住了她,问道:“母亲,您怎么了?明珠不过是随口一说,实在是太过思念娘了,难道母亲没有因为娘回来了而高兴吗?”
林如忆吃了个哑巴亏,被霍明珠的问堵住,她怎么能说害怕姊姊?
霍怀玉哪是个好惹的,见林如忆被吓住,她也觉得毛骨悚然,很是不悦地指责霍明珠道:“姐姐!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母亲有了身孕,哪里能听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即便是姨母回来了,也不应该吓着了母亲腹中的胎儿,姐姐你竟比我还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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