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 60 章

“太后驾崩了。”沈昧喃喃道。

薛灵韵不可置信,太后明明是在八月死,明明还有半年啊。

她下意识看向沈昧,只见圣上神情不明,下颚紧绷,一时间薛灵韵不知道他是悲是喜。

“圣上。”

薛灵韵往前走了几步,沈昧眼神忽忽悠悠与她对视,如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般抓住她的手。

薛灵韵紧紧回握。

良久,沈昧吐出几个字:“摆驾回宫。”

“圣上,臣一同前往。”

“不必,今日是除夕,爱卿留在家中罢。”

薛灵韵看着沈昧离去的背影,心中酸涩,在除夕,沈昧最后一个亲人也去世了。

他要怎么度过这象征团圆的漫漫长夜?

这样的夜晚,内心再强大的人也需要陪伴。

薛灵韵生平第一次抗旨。

皇宫内静得厉害,丝毫没有节日的氛围。

宫女们轻手轻脚将红灯笼换下,甬道上形色匆匆的太监埋首走路,处处弥漫着悲戚。

按理说太后是戴罪之身,本不必这般大动干戈,草草埋葬便是。

但圣上至今没给回复,下人们摸不准心思,只能按照祖制先准备着。

薛灵韵跟在沈昧身后,他没坐御辇,而是在长巷中步行。

柳絮一般的雪飘飘扬扬落下来,天地白茫茫一片,沈昧行走在朱红宫墙下,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萧条孤寂。

没一会儿,沈昧的头上,肩膀便落了一层薄薄的雪,不知是不是雪映衬的,他的唇色苍白,脸上一丝雪色也无,像个玉雕的人,了无生气。

图吉在一旁干着急,但不敢为圣上撑伞。

作为圣上身边的老人,他比谁都知道圣上的脾性。

一行人踩着雪吱扭吱扭到了慈宁宫,沈昧没让人跟着,自己独身进去。

薛灵韵在宫殿外等候。

“薛国师,咱家可要拜托你一会儿去看看圣上。”

薛灵韵抬眸看他一眼:“我也想啊,但前提是圣上见我吗。”

图吉笑呵呵道:“圣上肯定会见的。”

“公公,你说圣上对太后到底是什么情感?”

图吉抖了抖拂尘,目光越过层层飞檐眺望远方,似在回忆:“难说啊,咱家只知道圣上幼时很苦,太后甚少关注圣上。”

薛灵韵大概知道一些,太后那时辅佐当时王克厄的嫡女王承芮,与皇后一党斗得水深火热,据说先皇并不喜爱太后,就连她生下的皇子也一眼未看。

如此想来,薛灵韵多多少少能脑部到沈昧的不幸,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小小的沈昧一无权力二无宠爱,日子过得肯定不顺遂。

“公公,你知道太后的死因吗?”

薛灵韵对太后的死存疑,她初来异世的第一个金手指是看人生平,她清清楚楚记得太后是八月死亡。

江满金的梦境也是,太后是八月死的。

这是铁板钉钉的事,谁能违抗天命呢?

薛灵韵突然想到一个人,云避尘!

云避尘是这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相当于男主角,他对太后的情感令人捉摸不透,会不会是他杀了太后?

可为的是什么?

是因为太后是他的政敌,他位及人臣,有了能力便杀之泄愤?

“咱家知道的也不多,听太医说无异常,太后生前身子就不好,现在幽居慈宁宫又断了汤药想必是熬不过这个冬天的。”

薛灵韵拧眉,难道是之前吃的丹药堆积在体内的毒素一下子爆发?

不对,刘玄妙是圣上的人,丹药一事肯定经过圣上的首肯,但沈昧明显没有弑母之心,至少现在没有。

“公公,今日云相一直跟在圣上左右?”

图吉没反应过来,薛国师话题的跨越也太大了些。

但还是如实回答:“是,云相一直伴驾,不过圣上要出宫看国师,云相也回府了。”

薛灵韵迷茫了,条条线索如乱麻纠缠在一起,看不到真相。

到底是谁杀了太后?是何目的?

恰在此时,沈昧出来了。

薛灵韵细细打量他,着重看他的眼睛。

长睫下琥珀色的瞳孔清澈透亮,眼眶也无红意。

沈昧看见阶下的薛灵韵展颜一笑:“国师陪朕走走罢。”

薛灵韵自然没拒绝。

两人并肩行走,沈昧带着她穿过长巷,拐过一个又一个弯,越走越荒凉,越走越破败。

“圣上。”薛灵韵忍不住发问:“咱们是要去哪?”

沈昧道:“我想带你去看看我的童年。”

说完他伸出手:“你愿意吗?”

薛灵韵垂首看着眼前宽厚的手掌,思虑万千,她之前是对沈昧有好感,但知晓两人身份的鸿沟便退缩了。

她不能接受沈昧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这些天,她知道沈昧对她是特殊的,有好感的。

她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现在,她愿意给一个机会,给两人一个坦诚相待的机会。

即使结果不好,谈崩了,亦不会悔。

复抬首与沈昧对视,薛灵韵道:“我愿意。”

两人十指紧扣。

雪一直未停,晃眼间,仿佛一起白了头。

沈昧似已释然,看不出悲伤的神色,唇角微翘。

他打开一间落满灰尘的破落殿门:“我以前就住在这儿。”

“看,这儿有个狗洞,有时候别人欺负我,我打不过就从这儿溜走。”

“这是棵槐花树,每年四月是最幸福的时候,因为奶娘和我不用饿肚子,槐花清甜可口,比馊了的馍馍好多了。”

“这是奶娘开垦的一小块地,但总是被人破坏。”

“国师不知道吧,我在这住了九年。”

薛灵韵的心一抽一抽,沈昧说的淡然,好似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她就是知道,沈昧在伤心,很伤心。

她一把抱住沈昧,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膛,声音被压得有些闷:“圣上,想哭就哭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沈昧勾起嘴角,试图证明自己不伤心,他还能笑呢。

但他发现嘴角似有千钧之力。

沈昧缓缓眨了下眼,低头看着埋在自己胸膛的薛灵韵,用大氅包住她,慢慢低下头,下巴放在薛灵韵的肩膀上,一手轻抚她的发:“我好像真的在悲伤。”

“幼时我常常想,如果有一天阿娘死了我肯定会高兴。”

“谁让她不闻不问那么多年。”

沈昧闭上眼,埋在薛灵韵的颈窝,汲取着力量。

薛灵韵轻拍着他的背,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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