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44章

吕翔宇说着说着感觉到自己有点跑题了,于是马上把思路调整到核心问题上来,因为这样牢骚满腹地议论下去的话,早晚会引火烧身的,他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反面例子,他不能不考虑到这一点。

“当然了,老话也说了,干牛屎也有发热的时候,坷垃头子也能用来擦腚,这个人就是再倒霉也不能老是倒霉啊,是不是?”他接着一五一十地讲演道,刚才兴奋不已的表情已然隐退了,“后来呢,还是刘罗锅的一个同届的※※生,人家后来混厉害了,有点可怜他,才想法设法把他从下边的烂泥窝里提上来的,就这样他才进的咱单位。要不然的话就凭他的那点熊本事,他还早着呢,说难听话就是排十八年的队也轮不到他的头上。”

“通过这件事也说明了一个道理,”他又十分偏颇地议论道,看问题就是不够全面和客观,局限性很大,思想比较狭隘和极端,立场也有点小问题,“就是一个人提不提的,和这个人的工作能力怎么样,人品怎么样,干得好不好等等这些因素的关系并不大,这个人到底行不行,管不管,最后还不是全凭上边一句话嘛。”

“其实还有一个绝对不能忽视的重要原因,那就是要是再不提他的话,也显得※※的脸忒不好看了吧?”渠玉晶在关键时刻非常自以为是地补充道,唯恐桂卿知道得不够深刻和全面,从而耽误了他的远大前程,遮蔽了他的光明道路,“大家肯定会说,你看看,上边都选的些什么人啊,难道是瞎眼了吗?”

“还有一条就是,”她继续谝能道,和吕翔宇一唱一和的颇有意思,让桂卿听得津津有味、不亦乐乎,“人在混落蛋的时候别人是怎么看你怎么都不顺眼,有朝一日你一旦走了狗屎运,升官发财了,别人又会立马改口说,你看看,是金子早晚会发光的。”

“所以啊,”她接着满不在乎地嘟囔道,真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光看见别人黑了,“嘴是两张皮,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标准,也没有什么对和错。”

吕翔宇听罢哈哈大笑,桂卿也跟着笑了,因为提到“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个事,估计天下再没有谁比渠玉晶实践得再好的人了,她完美无瑕地诠释了什么叫“嘴是两张皮”的说法。

“恁两个家伙笑什么的?”看见他们二人都嘿嘿在笑,渠玉晶一时摸不着头脑,遂忍不住问道,她的好奇心可是比谁的都大,两个大抬框都装不下,“肯定是不怀好意,快说说怎么回事。”

“我笑什么的?”吕翔宇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和动作,然后不无得意地告诉她,“我笑你很有大局意识,能站在全局的高度考虑问题,知道不提刘罗锅会显得※※的脸上无光,不好看。”

尽管对吕翔宇的回答有些将信将疑,渠玉晶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他的鬼话,这是她当前能够做到的最明智的举动。有时候猜不透别人的用意也是一种十分难得的幸福,比如傻子一般就活得很快乐,至少在外人的眼里看起来是这样的。

“刚才提到拿喜礼行来往的事,”她在不懂装懂地点了点头之后又发癔症般想起一件事来,她既然想起来了那就必须得说出口,不然的话后果一定很严重,别人肯定承受不了,“我就想起一个人来,就是咱市局的贾玲——”

“翔宇,你应该知道她的。”她挑眉道,没喊“老吕”。

她说完这话就欲盖弥彰地冲着吕翔宇努了努嘴,又用斜着的眼神夸张地示意了一下,给人一种完全多此一举的奇怪感觉,倘若对方就此事不想和她当同谋的话一定会对她怀恨终生的,她平生太喜欢干强人所难的事,这可不是三回五回了,而是发生过无数次了。

“噢,那个贾玲,谁不知道她的鼎鼎大名呀!”吕翔宇满脸鄙夷不屑地说道,仿佛仅仅只是提起那个女人都脏了他的嘴巴,也充分说明他老吕也是个是非分明的颇有教养的正人君子,“她确实也是个不一般的角,头几年她还没退休的时候,今天老公公死了,大家都给她行来往,后天她老婆婆又死了,大家又都给她行来往,大后天她自己的亲爹又死了,大家还是得给她行来往,大家好不容易闲了几天,姐,她闺女又出门子,大家还是得给她行来往,连着一年多的时间里大家光给她一个人就行了好几回的来往,把大家都给弄急眼了。”

“你要说白事吧,大家行也就行了,毕竟谁闲着没事也不想死爹死娘的,对吧?”渠玉晶跟着附和道,兴奋得简直不得了,她都想为自己能想到这么好的一个话题而鼓掌欢呼,“不过她闺女出门子这事,她还一个劲地给这个打电话安客,给那个打电话安客,满世界地告诉人家让大家都去喝喜酒,这就有点忒过分了,这不是明摆着问人家要来往的吗?哎,对了,后来她闺女生孩子,她又各处喊人喝满月酒了吗?”

“你想想,就凭她的作风,那样的事还能少了吗?”吕翔宇继续愤愤不平地嘲弄道,好像他也给人人都讨厌的贾玲随了那种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来玩钱一样,“要不然她这个姥娘不是白当了吗?谁知道她闺女让人给弄大肚子了?”

“你像咱这边一般的老公公老婆婆或者丈母爷丈母娘去世了,都是不行来往的,除非关系特别好的人,那另当别论,要不然天天可有来往行了,是吧?”他颇为认真地说道,讲的都是实情,“市局那边可能和咱不一样,像这种不咸不淡的烂关系也都跟着行。”

“我估计啊,”他大胆地猜测道,“大伙即使拿钱也都心不甘情不愿的,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也一定在骂,骂她不要熊脸,家里屁不点事也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让别人不好意思不随礼。”

“其实说到底还不是贾玲这个人孬种下三滥呀!”渠玉晶脱口大骂道,似乎如此骂了也不解恨,好像她也被贾玲坑过一样,其实就是她想挨坑也够不上级,“你想想看,像老公公老婆婆去世这种情况,其实她完全可以不用告诉大家的,她本人要是不说,谁吃饱撑得非要给她行来往啊?大家就是背地里知道也肯定是装不知道的,对吧?这和自己的亲爹亲娘去世不一样,那种情况肯定得去,不去确实不好看。”

“我就是说的这个意思嘛,”吕翔宇骂骂咧咧地说道,完全是一副口无遮拦的架势,看来今天也是豁出去了,“就是她闺女出门子的事,她真不该硬喊人家去喝喜酒的。”

“姐,真是难造化,她家里接二连三地出了好几个老殡,人家都一分不少地给她拿了好几回钱了,她怎么好意思再腆着个脸硬请人家去喝这个喜酒呢?”他继续高声骂道,和渠玉晶同仇敌忾的意味非常明显,“要是我,我可干不上来这个事,你说那都成什么了?”

“你像这个喜事吧,”他接着讲理道,就是要让别人知道他也是个讲理的人,轻易不会骂人的,“人家要是知道了并且愿意去,那怎么着都行,你说她又是给人家打电话,又是跑人办公室里公开去安排,这不是想钱想疯了吗?”

“你还别说,”他随后鄙视道,“她连着弄这几个事还真能捞不少钱呢,往少里说也得弄个十几万块钱吧?”

“唉,真是该谁发财谁发财!”他酸酸地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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