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留手

流窜着青色疾电的绣扇自后方飞掠而至,骆雁书偏头,身前的树干上便遭遇了一道罡风,留下刺目惊心的伤口。

绣扇在树干上一撞,拐了个弯儿,再度袭向骆雁书。

娲皇三圣的围攻亦至,骆雁书仰面折身,只见到绣扇自鼻尖上旋滑而过,气劲带起猛烈的风势。

那绣扇余势不衰,直击瑶光圣者的面门,她悚然一惊,骆雁书正好拧身而起,一掌正对着她打了出去。

所幸玉衡圣者与开阳圣者的攻势争取到了一些时间,瑶光圣者右肩一缩,卸去大部分力道,再逆力回撞,化消了这次危机。

而在战场之外。

湍流急驰而下,汇成一方雄浑的飞瀑,瀑布之旁,一列火红的枫杨树倒挂绝壁。

立于其下的圆台上,看那树根明明在高处,枝叶却凌空向下延伸,仿佛对镜梳妆的美人,窈窕地垂落着一捧长发。

平星洲立在石台上,脚下青苔遍起,石缝间或挤出一撮青葱的野草,映着满山的红叶,倒是别有意趣。

战局焦灼,他不无意外,道:“你不打算出手?”

应炎廷瞥了一眼,平静地说:“我的对手是慕容雪鸿。”

言下之意,只有他才配自己出手。

四个听风境的高手围攻一个洞天境的大能,战况竟焦灼至此。

骆雁书厌烦了与这些人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强摧真元,将自身的修为瞬间拔高了一个境界。

由洞天境跨越极境,直接进入了化虚境——

“有意思……”

慕容雪鸿气定神闲地立于补天台上,身周被一群天照阁众拱卫着。

他已看出来,这是燃烧命元的打法,可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值得她如此付出?

有意思极了。

战局瞬间逆转,绣扇骤然自身后疾旋而过,风声呼啸,团团护在李荻周身。

攻守之势异形——

骆雁书五指微曲,以第二关节处的指骨拂向对敌之人面门,掌风一挥一划,刺啦啦破开了空气。

唐菲一眼就看出来,那正是琅嬛元典上的指法。

而旁观众人不由联想,若是自己被这劲风扫到了一星半角,该是何等的心惊肉跳?

见状,夏侯无咎不由得进言:“公子,不可让这位占了上风。”

骆雁书极盛时的战力有多恐怖,他见识过,不敢放松警惕。

慕容雪鸿睨他一眼,不置可否。

夏侯无咎当然没傻到亲自下场,点了个好手出列,命他从后偷袭骆雁书。

哪知李荻并不领情,趁着娲皇三圣缠战骆雁书的当口,剑指一并,绣扇倏然掠过那人,在他面前绕了个圆融苍劲的半弧,罡风一转,便直取了来者面门!

那名好手哀嚎着翻了个跟斗,还没站稳,绣扇已飞回到主人掌中。

李荻执了扇,旋身便是一划,扇缘以那人的脖颈为抵,疾转了个来回,于天光下绽成一道散着腥风的血花。

他投去不轻不重的一眼,移开视线,天照阁之人,死不足惜!

精彩,精彩!

慕容雪鸿合掌而笑,仿佛丝毫没意识到被一招致命的人跟自己有什么关联。

天照阁的左右使面面相觑,不敢在这时候拆他的台。

骆雁书一面鏖战,一面以音波传功,将质问送到了整座乾元山的上空——

“我的好侄儿,多年不见了……来,告诉我!你纵容身边那群阴沟里的老鼠为非作歹,动辄灭人满门,这是什么道理?”

这一声诘问振聋发聩,无数道目光汇聚到了慕容雪鸿身上。

犹豫,探究,质疑,什么样的都有,更多的还是惧怕。

唐菲这时才想起,师尊出身剑宫,乃慕容师祖的嫡传弟子,在辈分上可不就是慕容雪鸿的师叔么?

自己竟然阴差阳错跟他攀上了亲戚关系,这真是……

眼中的一泓笑意顿时化作冰冷的寒霜,慕容雪鸿一瞬失却了表情,故作疑惑:“哦?宫主是打抱不平,抑或是……觉得我堕了无相剑宫的声名呢?”

骆雁书一掌震开四人,凛然对慕容雪鸿道:“自然是为本座那个不成器的徒弟,在天下人面前,向你这位慕容公子讨个公道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如何想唐菲不知道,她自己却是当场愣住了。

掰着指头算的话,她穿来这个世界还不满三个月,她发誓已经尽力地适应了,可……

可她毕竟生长在秩序井然的现代社会,一直过着普通人的日子,骤然面对这个全然陌生的修真界,她仍然觉得自己有心无力。

在遇到师尊之前,她固执地用着老一套的思维来看待眼前的世界,犯了很多在旁观者看来极其愚蠢的错误。

师尊为了纠正她,总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地跟她说话。

可她知道,若无师尊,她现在已经因为自己的盲目和轻信于人死掉了。

是师尊给了她第二次的生命,她一直以为,师尊内心应该是嫌弃她的……

嫌弃她没用,嫌弃她窝囊,嫌弃她这也不会那也不会,毕竟她身上的缺点若是一个个的细数,只怕三天三夜也数不完。

归根结底,她只是个普通人啊。

一个还在读的普通女大学生而已。

可是,师尊此时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慕容雪鸿说——

她来为她的徒弟讨个公道!

公道……

这两个字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过了。

他们似乎更喜欢说弱肉强食这四个字。

唐菲眼角涌起一股热意,视线范围内的景物逐渐模糊,她抿紧嘴唇,仰面深吸了一口气。

刚才就注意到这边动静的华菀,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

“宫主倒是重情,就不知,你座下的弟子还算不算剑宫的门人了……”慕容雪鸿微笑道,“当年幽冥岛一战,若非剑宫与花神谷先联手将你重伤,只怕其余人齐上也不是你的对手吧?”

在场众人都知道,当年与骆雁书一战的,正是如今的无相剑宫之主,“芦洲一鹤”凌颃之。

也是骆雁书名分上的师妹。

慕容雪鸿眼神睥睨,并不在意她居高临下的俯视,淡淡道:“若在当年,我不是你的对手,可在今日,被这具残破之身束缚住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骆雁书眉峰一挑,喉间倏然滑出一丝冷笑:“好啊,那你就来试试!”

慕容雪鸿真气一震,身边人骤然跌退,以他为中心,空出大段距离。

璨烁的青色电光流过,一条钩锁蛇行而来,慕容雪鸿飘身而起,方才所立之处陡然崩溅,电光在他脚下炸开!

两人瞬间错身,交叉而过。

应炎廷当即要动,平星洲把臂一横,拦下了。

“观战即可。”

他还没明白这骆雁书潜伏乾元山多年,一朝浮出水面的目的究竟为何。

见此情形,李荻与娲皇三圣都退了下来。

慕容雪鸿跃至高空,那蜿蜒的钩锁交织成网,贴身而过,欲将他困在链网中,寸步难行。

眼见便要处于下风,慕容雪鸿丝毫不惧,五指猝然一握,补天台的剑坛上插着的一柄长剑飞至他手里。

振腕一翻,剑锋于身侧斜指,气劲冲天贯地。

那钩锁非但不能束缚住他,反而像一张废纸一样被逼得节节崩溃,爆散于磅礴的横流之中。

骆雁书受这力道反冲,一时后退。

剑尖一抖,平划成弧,骆雁书侧身一避,剑气扑风而过!

慕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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